就在骆清焉六神无主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几声异常惊呼,她更加慌恐,悄悄将门扒开一条缝隙,眼前的一幕令她顿觉血液几被封冻,守在她门外的十几名金阳宫侍卫,不知为何全部东倒西歪地倒了一地,难道他们跟她一样中了毒?楚天狂会怎样呢?
一念及此,脑子除了楚天狂三个字,再也想不起其他,一把将门扯开,却发现,侍卫们并没死,一双双惊骇的眼情瞪得溜圆,见她出来,都露出乞求之光。
她停一下脚,摸着怀中的两粒药丸,终于一狠心,从他们身边绕过去,她只有这两粒,只能救两个人,而她心中,已经有两个重要的人选……楚天狂和郑淮。
这时,她已发现乐玲珑跟楚天狂的屋门大开,里外都空无一人,知道他们一定是去了玉妃的屋子,没多想,便快速朝那边跑去,不料,刚跑几步,便被几名镇北王府中侍卫迎头抓住,她惊骇的注意到,只是短短的几个时辰,镇北王府已布满重兵,戒备森严,心中猜疑加重,难道镇北王真的有什么谋算?
侍卫押着她来到一间大厅,将她猛地推了进去,还没等她有所反映,刚才倒在她门前的侍卫也被人一一扔了进来,一边丢还一边有人数着数,丢完之后,有个首领模样的人说了一句“三百名侍卫,一名太医,一名宫女,好,一个不差,将门锁上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名王府侍卫应声将门推拢,从外锁上。从门下映射的黑影,知道他们并没全部离开,有人守在门外。
随着两扇大门关闭,屋子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门缝还能透进一缕微弱光线,骆清焉借着这缕光线,盯着满地没有行动能力的金阳宫侍卫,只觉要出大事了。
连紧张的时间好象都没有,她就弯下腰拨开一个个侍卫,寻找楚天狂跟郑淮的下落,拨开横七竖八的侍卫们,费了好大气力她才在一个墙角处,找到跟侍卫一个症状的郑淮。
骆清焉二话不说,就从怀中将药丸掏出,想要放入郑淮口中,但郑淮牙关紧闭,任凭她怎样掬他两腮,也不能掬开分毫。
焦急之下,她眼泪刷刷落了下来,绝望地趴在郑淮肩头,不住的哀叹“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但任凭她怎么哭泣,郑淮就是一动不动。
骆清焉只能无助地偎在郑淮身边,虽有了必死的决心,但总是身不由已惦记着楚天狂的下落,这时,再回想起玉妃那莫名其妙的“不要手足相残”之话,才明白,原来是有一定原因的。
黑暗之中,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只能听到几百人此起彼伏的呼吸之声。
骆清焉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紧闭的门终于再次打开,一眼,她便认出门口那伟岸挺拨的身姿,一直紧绷的心随即变得柔软,但当她看到紧随楚天狂身后的楚天悦跟乐玲珑时,心又悬上了喉头。
“皇兄,看到了吗?你所带之人全中了臣弟特制的麻骨散,没有解药连咳嗽一声的气力都没有”楚天悦声音处处透着得意。
楚天狂背负双后,沉默地盯着地上这一片黑压压的侍卫,眼里闪过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阴郁,脸上却平静无波,即无怒气也无恐惧,声音依旧淡漠得没一丝感情“母妃刚刚仙逝,你就这样手足相残?难道你忘了母妃临终之际那句叮嘱?”
“哼,那是对你说的,母妃一直怕你加害于我,你有什么值得母妃如此重视的?可惜母妃已看不到,你是如何栽在了我的手中”楚天悦语气开始转冷,对楚天狂的恭敬一扫而光。
“既然如此,朕无话可说,现在朕已落你手中,可否帮朕解开一个疑团,耳鲁山刺客可是你指使?”楚天狂随手撩去被风吹落的发丝。
楚天悦仰天哈哈大笑“到这种时候,你还有心问那些,不愧母妃对你会欣赏,不过……。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对你而言,还有何用?”
楚天狂无视他的讥讽,依然不紧不慢地说“朕知道没什么用,但是那件事犹如芒刺,扎在我心头已久,必得知而后快,可以给朕一个明白吗?反正你已占了绝对优势”
“是,是我一手指使,只恨没能将你生擒活捉而已”楚天悦收起冷笑,脸一板,冷冷回复。
楚天狂从侍卫身上收回视线,转向楚天悦“是母妃的意思吗?”
“哼,到这个时候,不妨跟你明说,虽然在我们幼时,母妃曾为太子之选跟父皇闹过,但自从你登基,母妃再也没有过那样的想法,甚至让我也打消这个念头,但我就不平,为什么皇上之位不是凭能力,而是凭出生的先后次序,这是什么狗屁宫规祖制,就凭你比我早出生半年,就可以坐享其成?对此我还能忍受,更可恨的是,你不仅抢了皇帝的宝座,还将我心爱的女人一并夺走,为此,我发誓,即使死,也要为心爱的女人拼上一拼”楚天悦一边发泄着内心的愤概,一边不由自主将视线投注到一直默默站立一旁的乐玲珑身上。
“你对宫规祖制不平,可以下黄泉找祖宗们去争论,至于你所说的心爱女人,是指你表妹吗?那次耳鲁山事件就是她给你通的风报的信吧?”楚天狂冰冷的眼神扫着乐玲珑渐显苍白的脸,心中狠狠咒骂了一句,强硬的语气似乎忘了眼前的困境。
“楚天狂,真不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若不是玲珑表妹深爱于你,我才一直隐忍不发,不然,你早死了几千回”楚天悦狠狠擂了楚天狂一拳。楚天狂疼得皱头一缩,却没有呼出声。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兄弟有些狰狞的面容,有点惊异,没想到这家伙竟爱乐玲珑至此地步。
“不……表兄”乐玲珑忽然在这个时候,挡在兄弟中间,象母鸡一样伸开双臂,护在楚天狂面前。
“玲珑,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痴迷不悟?不说我会有什么下场,难道你不想救家人于水火之中么?”对乐玲珑,楚天悦永远连句重话都说不出。
“表兄,其实,我说对你的情意一无所知,全是骗你的,我不是傻瓜,怎会不知道,怎会没感觉呢?只是玲珑自小对你从来只有兄妹之爱,没有男女之情,你明白吗?只求来生来世再让玲珑弥补表兄,好吗?你就放过皇上吧,姨娘一直最怕的就是你们兄弟手足相残啊”乐玲珑说的声泪俱下。
楚天悦雪白的牙齿狠狠咬着下唇,对乐玲珑的话虽早已猜到,亲耳听到时,依然止不住的心如刀割。他沉吟着没有出声,心想,只要自己做了皇上,楚天狂消失,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情绪渐渐稳定,声音也恢复平静“玲珑,站开,被女人护在身后,那是一个男人此生最大的耻辱,你不要让皇兄死不瞑目”
随着他的话音,楚天狂已将乐玲珑推至一旁,对她的护卫丝毫不领情,盯着她充满忧伤的双眼,冷冷质问“你们兄妹要演戏,就回屋里慢慢去演,朕只想知道,耳鲁山之事,到底是不是你报的信?”声音依旧从容而又淡漠。
“如果玲珑说,自出生便没做过一件伤害皇上的事,皇上信吗?”乐玲珑怎么也想不明白,楚天狂为何会对自己有如此深的猜疑。
“他已说那事是他所为,不是你报信还能是谁呢?到这种时候,还蒙骗于朕,有什么意义呢?”楚天狂显然很想听一个明确的回答。
“你别逼她,她说不是就不是,废话少说,你速写一纸传位遗诏,将传国玉玺交出,看在手足份上,本王会考虑饶你一死”楚天悦有些不耐烦,拉着乐玲珑退后几步,手一挥,顿时,几十名侍卫将楚天狂团团包围。
面对冲上来的侍卫,楚天狂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楚天悦跟乐玲珑,一个是自己的手足,一个是自己的女人,被亲人背叛的滋味令他很无力,他宁可驰骋沙场与强敌拼搏。
“天悦,朕再问你最后一句,对今日之事你真的不后悔?”
“哼,你就是问一百句,我也只回你一句,不是不后悔,而是永不后悔,如果你能爱玲珑一分,为了她的幸福,我或许就会永远隐忍不发,现在……是你愚昧地打破了这份平衡。从我听到玲珑被打入冷宫之日起,我就开始谋算着这一天的到来,你知道我爱了玲珑多久吗?就象她爱你那么久。
从她呀呀学语一直到今天,对她的爱我从不曾停歇,她是那么美丽优雅,问世间,有几个女人,能超越她?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冷落她,伤害她,让她饱尝孤独寂寞之苦,每听到这些,我就如同身受,每听到这些,我就会鞭苔我的女人,我就会拿刀割伤自己”说到这儿,楚天悦猛地掳起袖子,一时,那纠结的新伤旧创全部展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表兄……。”乐玲珑不由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抚上那些疤痕,在她触摸之下,楚天悦愤恨的脸色慢慢恢复柔和。
“哼,世上哪来这么多的痴情种子,先是俊卿,现在又是你,真喜欢,为什么不早说,朕赐于你便是,女人对朕来说,多如牛毛,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即然不说,说明还不是真正的喜欢,象朕,只要想要的女人,即使是天上的仙女,也要踏遍天涯海角,上苍穹,落碧日,将她纳入怀抱”楚天狂一边嗤笑楚天悦,一边不露痕迹地将一只手探入另一只袖中。他的动作看进侍卫眼中,好象只是一个小小的取暖动作。
但楚天悦已从他突然收缩的瞳孔察觉到异常,猛然大喊一声“小心”,可是话音未落,已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一时,浓烟四处,惨叫之声四起。
更可怕是,这样的响声紧接不断,而惨叫声也越来越多,而声音,已向宫门处转移而去。楚天悦又惊又怒,这是自己谋划了很久之策,绝不许出错,否则就是他的死期。
随着响声越来越远,他眼前的浓烟落下,这时,他突然发现,那满屋的金阳宫侍卫已空空如也,不是都中了麻骨散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看着一地残缺不全的肢体,他重重淬了一口,一同吐出的还有一句不堪入耳的粗话,大声呦喝府中残余侍卫集合,一边拿令牌吩咐侍卫将驻边部队招来,一边派人出城通知另外秘密援兵,以防不测,这时,他才知道,为什么母妃强烈阻止他起兵,原来楚天狂果然不同凡响。
当骆清焉正为楚天狂担足心时,也被那声突发的震耳欲聋响声几乎震昏,但奇迹就在同一时间发生,那些刚刚还瘫如软泥的金阳宫侍卫呼地全从地上跳起,一个个迅速从怀中掏出眼罩,罩在眼上,然后井然有序的冲出大厅,她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呆了,任由郑淮扯着她随众侍卫冲出镇北王王府。
府门之外,已有侍卫将马带出,等着接应,难道一切都是预谋?骆清焉脑中刚闪出一个疑问,已被郑淮抱上马背,马长嘶一声,带着尘烟随着众人向城门冲去。
紧闭的城门在侍卫们的强烈炮火之下炸得粉碎,一出城门,他们如入无人之地,掣马扬鞭,急弛而去,这时,郑淮才简单地告诉骆清焉,一切都在皇上预料之中,带他来,就是专为检查饭食的,凭着多年经验,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查出晚上的汤中有麻骨散,将随身所带解药暗暗发给众侍卫,为了不打乱皇上的计谋,他将麻骨散的症状和发作时间细细讲给大家,让大家依计行事,而他在屋中不与骆清焉讲,是怕侍卫中混有暗探。
听着他的讲解,骆清焉眺望着楚天狂飞弛的背影,一直被压制的情感再次不能自抑地升腾,这样的男人固然心机重重,却又如此强势,怎不令人折服?
马象知道主人的心情,没命的狂奔,黑暗中,不时会在冻得僵硬的路面上打一下滑,骆清焉根本没留意眼前的危险,一颗心早被楚天狂飞扬的英姿紧紧锁住。
就在她心弛神往之际,突然,前面的马儿一匹接一匹打着唏溜停在原地,郑淮一带马缰,跟着停下,不知前面出了什么状况,因为他们一直在最后面。
郑淮将马带向路旁,从路边望向前方,啊,前方竟静悄悄黑呼呼地站立一队人马,人数之多,一眼望不到头,前方一杆摇曳的旗职上,有一个大大的“边”字,在淡淡的曙光之中,是如此醒目,他顿时明白,这是边缰的重兵,难道连他们也成了镇北王的走狗?
他悄悄分开侍卫挤向前方,在楚天狂不远处停下,楚天狂被众侍卫保护在中心,沉默地盯着前方那支队伍,大约他心中跟郑淮有一样的的疑虑。
此时,莫风已走到最前方,高声训斥“前方何人如此大胆,皇上面前,还不下马请安?”
对方队伍中有人接了腔“本官一介小营卫,从未见过皇上之面,所以呢……你们这里到底有没有皇上在内,本官无从得知,但镇北王本官却认识已久,而镇北王是皇上的兄弟,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镇北王下旨说有人偷袭王府,杀了贵妃娘娘,要本官全力捉拿贼人,你说,本官该不该听命于他呢?”
说完,这个胡子拉茬的兵头,将明晃晃的长枪一举,后面的士兵便蜂涌一般涌上前来。
“莫风,下马退向山中”楚天狂依然不失从容,透过黎明前微弱的光芒,这片刻之间他已将四周打量一番,看到路的一边隐约露出山峦起伏的曲线,估计这阵狂奔,已到了北坪山界。
莫风得令,手一挥,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之声,在浓烟之中,他们跳下马向山中退去。
因距离较远,对方受伤兵士不多。紧紧追了过来,但知道他们手中有强力武器,不敢太过靠前。
进入山林,莫风来到楚天狂面前,低声禀告“皇上,侍卫们的霹雳弹已所剩无几”
楚天狂抬头看看天色,沉着吩咐“传令各侍卫,天明之际,必有救兵赶到”
骆清焉一直悄悄地跟在他身后,为他的沉着冷静,从容不迫而深深迷恋,心底那根情弦似乎被一根无形的手指在悄悄的拨动,看莫风离开,不由大着胆子,伸出手紧紧握住他温暖的大手,只觉就此坠入黄泉,也死而无憾。
楚天狂被她握住的那一瞬间,脚步下意识地停了一下,只是一下,便继续埋头前进,没有回头,没有拒绝,任由她握着自己。
脑海却不经意地回想起那次耳鲁山的生死与共,如迅速滑过天际的流星,心中猛地闪过一丝抽痛,这个小宫女还是那样依赖自己?还是那样深爱自己吗?再高贵的女人,自己也都视如敝履?为什么她就象这山间的滕蔓,会爬满自己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