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楚在他的怀里甜甜地笑了笑,然后,推开,又从包里拿出一份东西,放到沈默的手里,说:“你先看看这个……我担心你生气……”
怎么会呢小傻瓜?沈默亲昵地用手指勾了勾秦楚楚的小鼻子,翻开材料。
当一页页翻完后,沈默傻了,半天,他跳了起来,指着秦楚楚喊道:“你……你怀了他的孩子?”
不等秦楚楚解释,沈默撕心裂肺地又叫:“既然这样,你……你找我做什么?难道,你要亲口告诉我,你有了那个人的孩子?不……不!我不要听,不要听!”
秦楚楚顿时潸然泪下,她哭道:“黑狗狗,不是的,不是的!你听我说,我说完了,你再说话行吗?行吗!”
太阳渐渐地往山那边去了,就象一轮彤红的火球,挂在了远处的山岗上。而背阴处,起伏连绵的山黛,黑黝黝的,宛如匍匐着的野兽,昂首低尾,一付要跃出山岗的神态。
天空很净,淡蓝的底色上,缓缓地浮着缕缕的云丝。栖鸟一阵接着一阵从远处迁来,一一地掉进了茂密的枝叶间。
蜿蜒的小路上,已出现了踽踽喁而行的情侣……在水底里潜了一天的鱼儿,这会儿不时地跃出水面,远远望去,就象一道道白练,疾速地跌落水中,圈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秦楚楚轻轻地说着,两眼望着那些自由自在的小鱼儿,心里真是好羡慕啊,自已连它们都不如,鱼儿还能一会儿在水底,一会在水面。
“黑狗狗,事情就是这样。我知道,这件事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很难接受。我不会要求你承诺什么,也不会要求你遵守以前的承诺。我今天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不是为了求得你的谅解,而是给你一次重新做决定的机会,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能接受,都不会怨恨你。”秦楚楚说完,长长地吐了一口长气,焦虑的脸上,流过一丝轻松的表情,她软软地倚在了长椅上。
沈默站在长椅边,望着一分一分往下沉没的太阳,微眯着眼,心里很乱,思绪如栖鸟的啁啾,嘈杂而漫无边际。
沈默他相信,相信秦楚楚说的全是真话。他也明白,秦楚楚在这件事上是很无辜的,她没错。可是,一想到她的肚子里,那个东方傲风的孩子,沈默便犹如吞了一只苍蝇那样恶心,那样令人作呕。他担心,这件事会给两人之间的感情留下阴影,他不知道自已有没有这个肚量很豪爽地将这页翻过去。
孩子,现在还是无形的,现在只能算是楚楚身上的一点血肉。而且,楚楚已明确说了,她不会要这个孩子的,坚决不要。可是,这个不幸的孩子,在还没有知觉不能感知世界之前,就成了他人心里的一块顽疾,一块令沈默很头疼的顽疾!
沈默很想,很想上前一把搂起心爱的女人,温柔地替她抹去泪水,然后大丈夫似地告诉她:没关系,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们从头再来!
可是,可是……沈默有些迟疑了,
他在心里问自已,为什么可以接受有过婚姻的楚楚?心回答,因为,真挚的爱覆盖了所有的痛苦。
又问:既然真爱可以掩盖一切,那为何就不能接受因不幸而有了孩子的楚楚?她已经够不幸的了,自已在这个时候不挺身站出来搀扶着她,那还配说什么爱这个字眼?
爱,不就是奉献和牺牲的代名词吗?
为了楚楚,自已不是天天叫着嚷着要舍弃一切?
此刻,需要自已做出具体行动了,可为何退缩不前?难道,自已对楚楚的感情是假的,是虚伪的?
不,这点,沈默说什么都不同意!
见沈默傻站在一旁,头低垂着,眼里一片迷茫,一只脚,在草地上,胡乱地画着他自已也不清楚的图案……秦楚楚了悟地苦笑了笑,说:“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会。”
沈默抬起头,却不敢去看秦楚楚那双清澈的双眸,期期艾艾地说:“我……我,楚楚,那件事情,我……我想想再答复你……行吗?”
秦楚楚的心,再一次经历着零割的过程!她的双眼,渐渐地被一层水雾侵袭了,掠夺了。眼前的一切,都处在迷蒙之中。她故意用一付很轻松很随意的语调,说:“你不是已经答复了吗?好了,别弄得世界未日似的,这有什么呀。我倒是觉得,把一切该说不该说的全说出来,心里真是爽快,从来没有过的舒服!”
笑着,很妩媚地笑着。扭过脸去,让那再也仰不住的泪水,疾速地奔涌出来。然后,猛地甩了甩头,一脸冰冷的泪珠甩了出去,融在了丝丝的秋风中。
“楚楚,楚楚!你给我几天的时间好吗?这事太突然了,我真的……真的无法接受……楚楚,你别生气,别伤心好吗?”沈默的心,同样疼得无法忍受!他无法很坦然地在瞬间接受现状,他需要有一个缓冲的过程。可是,当他看到秦楚楚那付故作无所谓的笑脸时,他觉得自已好残忍,好渺小,渺小得让自已都看不起自已!
秦楚楚不是生气,不是伤心,而是,心碎,深深的绝望!
她拉过一缕头发咬在嘴里,轻轻地咬着,借机遮住泛着冷意的泪痕。脸上,依旧洋溢着恬淡的笑容,说:“哎呀,你真是想多了,搞得这么沉重……好了,你先回工地吧,要不然赶不上食堂开饭的时间了。”
说着,她拿起那双秀气雅致的拖鞋,笑微微地说:“你以前不是总说我的脚太瘦穿拖鞋不好看吗?我倒觉得不难看。胖胖的脚才不好穿拖鞋呢,象个粽子。”
沈默怎能不知道,秦楚楚这是故意借假说别的来掩饰她内心的痛苦和失望啊!自已,完全可以有这个能力解除楚楚的心痛,可为什么就迟迟不愿行动,任由着心爱的人这样痛苦,这样无助?
是个刽子手!沈默给自已下的结论。
沈默默默地上前,将那只拖鞋套在楚楚完好无损的那只脚上,含着泪说:“谁说你穿不好看?好看!鞋模也不如楚楚穿着好看。”
秦楚楚心内的痛与酸,化成了滚滚的热泪,但她克制着,极力地克制着。她不想当着沈默的面流泪,她不想在他的面前示弱!
尽管,是因为太爱沈默了,所以倍感心痛与绝望!可是,秦楚楚是个对情感追求完美的人,物质可以欠缺,对方可以不帅,但,彼此的感情,她不愿有欠缺!沈默刚才所表现出来的反应,已让秦楚楚受伤了。
她能理解沈默的心情,她并不怪他。在来的路上,秦楚楚的心里便有了两种的打算。她以为自已已有了心理准备,不管是哪一种的结局,自已都能够很冷静地接受。
其实不然,秦楚楚觉得,此刻,她最想的就是,一头扎进清凉的河水里!然后,永远地不要出来,不要面对这么复杂的社会和痛苦的人生!
“行了行啦,你走吧,酸溜溜的……”秦楚楚象往前那样撒着娇。
“不行,我先送你回去。”沈默伸手去揽秦楚楚的身子。
秦楚楚一个闪身,说:“现在没太阳了,凉凉的,坐在这里真舒服……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呢,你自已又不能走。”
在这种情况下,彼此都将自已的心掩盖住,这气氛,这境地,很尴尬,很窘迫。秦楚楚和沈默,彼此都有一股逃离的对方的感觉。
秦楚楚笑了笑,从手袋里拿出了手机,说:“我让别人开车来接……你又没车,不方便的。”
秦楚楚故意这么说,她就是想刺激沈默快点离开。
沈默确实受到刺激了。只是,仍站在原地不动,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的,支吾地说:“可以打车的。”
“何必呢?有车不用白不用!”秦楚楚嘻嘻地笑着,又在催促沈默:“快去吧,放心好了。”
“你想让谁来接?”沈默有些醋意地想:难道叫东方傲风来接?
秦楚楚被逼到角落了。
本来这只是一个借口,她根本没打算叫任何人来接,她只是想让自已单独待会,她此刻最不想在自已面前的,是沈默!
秦楚楚想了想,无奈地用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
很快,对方接了。
秦楚楚将手机换了一个手,将脸背向沈默,用一种很清亮,很富女人味的语气,说:“我是楚楚……顾大夫,你能来接我一下吗?嗯,我的脚被玻璃扎了……没事没事,你放心,没什么大问题,只流了一点点的血……好的……嗯,嗯,我在环城河的小公园里。”
挂断电话,秦楚楚对沈默笑道:“好了,一切OK!”
“顾大夫?哪个顾大夫?”沈默竭力想让自已说的很平和,很淡定,可越提越高的嗓门,将他的心思泄露无余。
沈默比较敏感,也非常介意秦楚楚身边的异性。
秦楚楚故作大惊小怪,高高提起眉梢:“顾大夫你都不认识?就是那个本市最年轻的心脑血管专家顾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