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茗?沈默想起来了,想起妹妹沈雪曾说过,说秦楚楚和一个叫顾茗的医生关系很暧昧!
想到这,沈默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说:“那好,就让那位有名的大夫送你回家吧。”说着,狠狠地扯了一把垂挂下来的柳丝,朝石子小路往前走去。走了几步,又说了几句:“小心一点,不要让水碰到伤口,这天气还是很容易感染的。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头却没有回。
秦楚楚的泪,再一次滚落了下来。
她不明白,两个如此相爱的人,为什么总是要伤害对方呢?难道,这也是爱?
曾在书上看到这样一段形容,说两个相爱的人就是两只刺猬。挤在一起挨在一起彼此会感到刺痛,而分开,却感到寒冷。
自已和沈默是刺猬?就是那种全身长满了尖长的刺,遇到来自外界的危险会将身子团缩成圆球的刺猬?不,秦楚楚不愿当刺猬,不愿意当会给心爱的人带来刺痛的刺猬,她愿意自已是寒夜的火苗,夏日的清风!
半个多小时后,暮色渐浓的小路上,快步走来了一位行色匆匆的年轻人。俊逸潇洒的身形和秀气温情的面容,让偶过的女孩在走过去很远后,仍频频回头,爱慕的目光一路追随。
在一处不起眼的双人椅上找到一脸泪水,象一堆软泥似瘫着的秦楚楚,顾茗几步冲了过去,叫道:“楚楚,你怎么啦?脚没什么问题吧?”
伏在椅背上大哭了一场的秦楚楚,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她抬起头,泪痕斑驳的俏脸在暮色中显得分外凄迷,眼里还含着泪花,声音却带着一丝欣慰:“没事……不好意思,又麻烦你。”
“说什么呢,见外了啊!”顾茗弯腰站在旁边,将秦楚楚的脚轻轻地放在椅上,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说:“已经处理过了?应该没问题。怎么回事,在哪扎伤的脚?”
“嗯,破伤风的针也打过了。就在前面的那片竹林,都怪我自已,赤脚走路,不小心踩上一块碎玻璃。”秦楚楚将一只拖鞋拎在手上,扶着扶手站了起来:“顾大夫,要麻烦你当一回我的拐杖了。”
对顾茗,秦楚楚不算陌生。但秦楚楚是那种面对任何男生都会自然生出羞涩之意的女孩,在这幽静蜿蜒的情人路,在这特别适合情侣相依的氛围里,秦楚楚感到特别的拘谨。但秦楚楚已经别无选择了,除非想留在这个小公园过夜。
顾茗看了看比筷子粗不了多少的鞋跟,说:“算了,我还是当回轿子吧,当拐杖更累。来,”顾茗不容分说,伸手便抱住了了秦楚楚娇小的身子,转身就朝公园外走去,
在秦楚楚反应过来的时候,顾茗已抱着她快到公园的门口了。
“这……这太不好意思了……”秦楚楚羞得满脸通红,将滚烫的脸蛋躲进顾茗的胸口,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一股异样的感觉,在秦楚楚的心头升起。
顾茗看了看很是羞窘的秦楚楚,笑了笑,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现在,你是伤病员,我是医生。自从我考进医学院后,这抱病人的差事也不计其数了。当然,我没有自我表功的意思哦。”
顾茗的现代酷派轿车就停在公园的门口。
将秦楚楚轻轻地放在后车座上,细心地将她的伤腿摆放好一个最舒适的姿式,轻轻地嘱咐了几句,然后,关上车门。
车,很快扬尘而去。
而那棵几人都合抱不了的古槐树后面,沈默默默地站着,唇角,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了血丝。看着远去的车影,他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先是觉得一直紧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而且慢悠起一股轻松的感觉。顾茗是医生,有他照顾着,楚楚的脚伤应该不会有问题。
随即,沈默的心再次被揪了起来!他很伤感地想到,顾茗是医生没错,可他同时又是一位非常优秀,非常帅气的成功人士,更是个男人!从他对秦楚楚细致的呵护中,不难看出,他喜欢秦楚楚。
这让沈默的心酸得不行。
唉,只怪楚楚,只怪她!她太突出了,太完美了,是个男人都会喜欢。
树上叫喳喳的栖鸟们却不同意沈默的想法,它们叽叽喳喳地发表意见,都说:
沈默你为什么不怪自已呢?是你自已主动地放弃了这份幸福!是你自已主动将这份幸福的责任和义务拱手相让给了别人。你会心酸,你要妒嫉,那是你自找的,活该,活该!
沈默火了,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就朝多嘴的栖鸟们砸去!滚!你们知道什么?谁说沈默我主动放弃了幸福?我只是心里有些迟疑,有些犹豫罢了,等我想通了,我还会去找楚楚的,楚楚还是我的,我沈默的!
栖鸟们“轰”地乱响,争先恐后地飞到旁边的树上,还不等站稳,它们又嘲笑起沈默来:靠,书呆子,你的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吧?凭什么你就能断定受了伤害的秦楚楚还能心无旁鹜地回到你的身边?你当你是天下唯一的男人啊?就当人世间的男人死绝了还有我们这些雄鸟们呢,我们比你懂情更懂爱!现在人间流传千年的那句佳句:在天愿为比翼鸟!那就是我们鸟类的荣耀与优良品质!你看你看,你们人类还在羡慕我们鸟族的恩爱呢。哼,你们人类不如我们鸟类有情有义!
沈默无语了,蹲在树下呜咽了起来。男人的眼泪很珍贵,因为稀罕,男人的哭声感人,因为发自内心。
鸟儿们似乎又同情起沈默来,纷纷回到沈默头顶上的这棵树,它们皆换了种较为温柔的声调安慰起沈默来:书呆子,拿出勇气快去追啊,追上了,那个美丽的女子还是你的。追到了,你要守住啊,要用心要用爱去守她啊……
沈默的内心被触动了,可等他猛地站起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隐在迷蒙中,点点骤然亮起来的路灯,宛若是一只只生气的眼睛盯着沈默,它们似乎也在嘲笑:迟了,这时候太迟了!
秦楚楚随着顾茗远去了,沈默觉得自已的心,在这一瞬间坠落了,落在地上,碎了。
夜,不经相邀,不经告示,在人们的不经意中,悄然地将大地的一切归拢在它的翼下。沿途两边的灯光,象一片绵延不断的火海。车子在火海中穿梭,折回……
秦楚楚斜倚着,后座这个小小的空间,只有她,没有别人,她终于可以放下伪装了。她真的好佩服自已,心都已经破碎了,可还能笑得出来,笑得这么明媚,这么灿烂,就好象,生活里全似窗外明亮的景致,全是马路中间那些簇族的鲜花!
顾茗不时地在后视镜里窥视着后座的秦楚楚。他不知道秦楚楚一个人跑到那里去做什么,他很想知道秦楚楚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哭得心肝俱裂的。她脸上的泪痕,难道是因为脚上的疼痛而留下的吗?
不太像。
秦楚楚很娇弱,可她的很能忍,她不是那种见到一点血迹就会哇哇大哭的女孩!她哭,一定有更让她伤心的原因!
当一眼看到满脸泪痕的秦楚楚时,顾茗差点想一把将无助的秦楚楚搂进怀里!他不明白,为什么,秦楚楚孤清的泪痕,秦楚楚哀伤的面容,秦楚楚故作轻松的语气会如此憾动自已的心!
这段时间,顾茗知道秦楚楚过得很辛苦,很累!家里有这么多的病人需要她去照顾,需要她去周旋。而且,离婚,这件让当事人双方都很痛苦的的大事,现在仍然悬而未决……楚楚她如此柔弱,如此娇怯,她孱弱的双肩,能将这一切都挑起来吗?
顾茗时时会想到秦楚楚,夜晚和白天。多少次,他想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的近况,问问她过得怎样,问问她好不好。可是,好几次,电话号码都已经拨出去了,又沮丧地摁断。东方傲风敏感而多疑,顾茗不想在他们闹离婚的关键时刻给秦楚楚添乱。
顾茗,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秦楚楚祈祷,请上苍保佑那个善良可爱的女孩,能尽快摆脱阴暗的纠绊,能尽快地过上她所希望的生活。
傍晚,顾茗竟意外地接到了秦楚楚的电话,真是喜出望外。听说秦楚楚的脚受伤了,顾茗又急得火星乱冒,开车来的路上,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楚楚,”顾茗望了望窗外越发浓郁的夜色,斟酌地说:“我们去吃饭吧?打个电话叫上傲风?”
顾茗并不知道在此之前,东方傲风与秦楚楚之间发生的那一幕。他只记得东方傲风非常爽快地答应离婚,他只记得那餐令自已唏嘘不已的“分手饭”,他只看到东方傲风非常热心地为秦奶奶在医院跑前跑后的感人一面。
在顾茗善良的眼光看来,东方傲风能放下心里的纠结而成全秦楚楚,那么离婚后,也一定能和秦楚楚成为好朋友。好朋友在一起吃个饭,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