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碧潭鹤影 (4)
他正要试着以心死神凝之法平服，却听到远处有人道：“是大师兄的声音，我们快过去看看。”申许两人同时大惊，心道：“这时再来人，那还有气力对付。”许欣欣只看申飞脸色，就知他内伤发作，急道：“我们快走。”这里都是曲曲折折的弄堂胡同，白马根本奔跑不开，而申飞又偏偏没力气走路。许欣欣听身后人声近了，索性将马驱走，以蹄声引开他们，她则架着申飞尽往胡同里穿。两人躲一阵，走一阵，歇一阵，好容易挨过一个上午，均想蜀山派势力再大，也不能把嘉州城都监视了，如果再拖下去，必然引来更多的江湖人士，那时插翅也难飞了。不料，两人七绕八转出了胡同后，刚上大道，就又被两三人盯上。以他们的服饰看来，应该分属不同门派。这些人暂时还是远远地跟着，大概是在等其他人赶到。申飞叹一口气道：“想不到消息传的这么快许欣欣抱紧他的胳膊，与他挨得近了些，道：”谁说不是呢？过去生无情趣，只想一死了之。如今，心有牵挂，又怎舍得死呢？“两人都是豁达之人，惆怅一番后，就将之抛在一边。
许欣欣摘掉斗笠，轻松地说道：“再不带这劳什子了。今天你陪我好好逛一次街，怎么样？”申飞看她满脸兴奋的样子，心中亦是大喜，可是抬头看看这冷清清的街道，不禁笑道：“这街上连个卖东西的……”话说到一半，竟戛然而止。许欣欣刚要问他为何不说下去时，抬头见他正望着前方出神，双目中尽是惊喜之色，心中不免大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一座偌大的门楼，比周围屋舍足足高了一倍，其两边各放着两人高的石狮子，配以两名威武地带刀守卫，足以使人望而生畏。饶是许欣欣见惯了张府的富足，也不禁啧啧称赞。再看两边的门柱上挂着一副对联，右书：“五湖四海惟永盛”，左书：“三山五岳尽朋友”。抬头匾额上写着“永盛镖局”四个大字，龙行虎步，甚是威武，下面有“洛阳王仆庸赠”五个小字。许欣欣虽然不曾听过“永盛镖局”的名号，但是洛阳金刀王王仆庸的名头却是知道的。心道：“此地比不得中原，能够得到金刀王的美赞，可见这镖主绝非泛泛之辈。”这镖局的大门的确不凡，可许欣欣知道申飞绝不会因此而显露惊讶之色，问道：“飞哥可是认识镖局里的人？”
申飞从怀中摸出那枚同玉箫同样重要的刻有弥勒佛的翠玉，道：“或许认识。”言罢向一个路人询问了几句，顿时有些喜出望外，但马上又担心道：“如今，我声明狼藉，也不知道他还把不把我当兄弟。”看看前后的正监视着他们的武林人士，与许欣欣道：“我们去寻访一位故友，也许能逃过此劫。”许欣欣虽然极想知道申飞何时多了一位故友，但心知此时不是询问的时候，只好暂时忍着。到镖局门前，申飞拿出那枚翠玉，与那守卫道：“请这位大哥将此玉交到贵镖主手里，就说故友来访。”那守卫看看申飞的年龄，一脸惊疑之色，但还是负责地送进门去。那些监视他们的武林人士，见两人站在镖局门口不动，心知有疑，便缓缓朝这边凑过来，只是未得命令，不敢提前动手。大约一刻钟后，出来一位管家模样的人，他警惕地朝两边的武林人士看了看，恭敬地低声问道：“公子可姓申？”申飞点头道：“正是。”那管家又朝两边看了看，才道：“我家老爷有请，请公子随我来。”见此，申飞心道：“张大哥是记起我了，只是我要给他带麻烦了。”申许两人刚进门，那管家就命门人将那两扇重大的铁门关上。门廊过后，是一个宽广的练场。此时，正有人从对面赶来。
领头之人金袍玉带，虎步稳健，甚为精练，只是腹部稍隆，微显发福。走近时，但见他不到四十年岁年纪，浓眉阔面，双目炯炯有神，黝黑的面色令他看上去十分老成持重。申飞心下激动，冲口道：“张大哥！”来人正是十年前与申飞结识的永盛镖局少镖头张成龙，而如今的他已是永盛镖局的总镖头了。十年光阴，张成龙只是神态稍变，而申飞从一个孩童长大成人，神形相貌俱变良多。张成龙细细打量申飞，眼神之内不免有几分疑惑。申飞道：“张大哥可还记得，数年前的雪夜，你我共战群丐的事情？”提起那夜的事情，至今令人心悸。
张成龙慎重道：“你真是申飞兄弟？”申飞又说了些细节的事情，张成龙这才相信。但见激动又欢喜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马上就被冲天怒火替代。他喝令道：“你们退下！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到练场来。”跟在他身后的二人以及为申飞带路的管家都不禁一愣，仿佛从不曾见张成龙发过如此的大的火。待三人退下后，张成龙凝望着申飞，一声不吭，令申飞浑身不适，尴尬地笑道：“张大哥，这……”张成龙不理他，侧目看了一眼许欣欣，问道：“这可是张二姑娘？”申飞点了点头道：“是。”永盛镖局遍布天下，江湖上的事自然一清二楚。进门时，申飞已想到此节，只是还未想到，应该如何向张成龙解释。
单说张兮路冤枉他，有几人能相信呢？从刚才的只言片语里，许欣欣已大致猜出申飞和张成龙的关系，见张成龙看过来，就恭敬道：“张大哥好！”见此，张成龙不禁一愣，手指着申飞问道：“张二姑娘可是受了他的威胁？”许欣欣摇头道：“张大哥误会了。飞哥是被人冤枉的，并不像传言的那样。”申飞行路乏力，许欣欣就一直搀扶着他。张成龙只道许欣欣在申飞的威武之下，才不敢说实话，道：“你现在到我这边来，他要是敢拦你，我立刻就杀了他。”申飞道：“张大哥，这其中真是误会，我……”张成龙根本不听他解释，竟吼道：“现在不用你来说！”申飞和许欣欣都想不到张成龙会有如此大的火气，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张成龙深深呼出一口气，恨其不争道：“当我听到采花贼申飞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只道那是凑巧与你同名而已。
后来又听说那采花贼是逍遥派后人的时候，我仍不能相信，以前我那个充满侠义的小兄弟，竟会堕落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采花贼。此前，我眼不见，心不净，只当一切都是谣传，那根本不是你。可结果呢，你实实在在地带着张二姑娘来到我的府上。你，你……”手指着申飞，竟激动地说不下去。申飞一边因张成龙对自己的情谊之重而心存感激，一边亦因他的不解而心痛不已，呵呵一笑，道：“小弟是实在走投无路，才来投奔张大哥的。既然张大哥不听小弟解释，那么是绑是杀，就随张大哥便了。”许欣欣听出申飞自暴自弃的语气，忙向张成龙解释道：“张大哥听我解释，飞哥他真是冤枉的……”张成龙见申飞如此态度，并无悔改之意，心中怒极，哪里还听到许欣欣的话，双目瞪着申飞，怒哼一声，道：“既然你还当我是大哥，那我就要尽尽大哥的责任。”转身指着练场两边，道：“这里的兵器随你挑，你我兄弟决斗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