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鹤啸幽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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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千里为义 (3)

第十一章 千里为义 (3)

申飞被迫减慢速度,乃是受老者阴阳蛊惑术所至。随着老者对阴阳蛊惑术程度的提升,申飞不得不耗费大量心神与之抗衡,一心不可二用,他就不得不放慢速度,将大部分精力放到意志的比拼上去。于是,这场打斗渐渐变成了意志与内力的较量。老者不知申飞不受玄罡真气的影响,依旧将一部分内力花费在玄罡真气圈上,致使阴阳鼓惑术大大折扣,无形中减轻了申飞的压力。

申飞一边要费心应对老者的进攻,一边要做到心死神凝抵制老者的阴阳蛊惑术,其间的分寸极难控制,况且又是初次遇到此中情况,应付起来倍感吃力,功力的发挥也大幅下降,导致了此时的被动局势。但除此之外,申飞的另一个弱点却使他步履维艰,渐渐陷入困境。逍遥派的轻功独树一帜,与武林各派均不相似,其移动技巧皆是独辟蹊径,别出一格,出人之意料,达人之及至。精妙无比,优雅非凡。只因逍遥派轻功施展时,往往快速绝伦,无人能辩其路径,故而能够来去自如,无懈可击。现在,申飞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楚地呈现在别人的眼里,老者无需考虑就能轻易判断出他的动向,于是他想要避过老者的进攻可说千难万难。身处险境,申飞惟有凭借机智随机应变,几乎每一次都是千钧一发之际才堪堪躲过老者的进攻,当真凶险万分。

此刻,即使一个武功平平之人从旁协助,申飞也比败无疑,但是围观的张奉迁等人都知晓老者好胜心极强,出手相助反而会激怒老者,于是个个束手旁观,并没有帮忙的意思。再过几招,申飞一时躲避不及,左肩中了一掌,踉跄倒退数步才站稳脚跟。他大部分的心神都用来抵制老者的阴阳蛊惑术,无暇抵抗肩头的掌力,如此被硬生生地拍了一计,肩头顿时产生火辣辣的感觉。

但这感觉也是稍瞬即逝,因为心神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痛楚。左肩受伤,处境就更加困难。几乎是老者出一招,申飞就倒退一步,最后脊背靠在了迷宫外的石壁上,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老者见申飞已无退路,吼一声道:“给老夫倒下!”双手大开大阖,一自上,一从下,向申飞包抄而来。

申飞万般无奈,只好殊死一博。不料,就在此时,申飞背后的石壁忽然陷了进去,他就不由自主地倒跌而入,堪堪避过了老者的一击。申飞一扫周遭,登时猜到自己进入了迷宫当中,虽说一入迷宫就很难找到出路,但相比之下,还是入迷宫比较安全,于是将身一晃,迅速消失在迷宫深处的黑暗中。老者正信心满怀地要击倒申飞,没想到迷宫的旋转石门忽然启动,让申飞遁了进去。而旋转石门的另一面却走出两个人来,见了老者忙拜首行礼,丝毫不知他们在无意间救了申飞一命。老者见申飞向迷宫的深处钻去,追之莫及,于是下令将迷宫的两个出口死死封住,十日之内任何人不得开启,等到申飞饿的奄奄一息的时候再来擒获。

迷宫密闭而建,漆黑一片,根本无法辨认路径,更无论找寻出口了。申飞为解一时之险,不得已遁入迷宫当中,但他在黑暗中摸索了一段时候后才发觉躲进迷宫也是下下之策,依旧没有逃脱的希望。他仅有的一只火折瞬间就燃烬了,剩下来就只有顺着迷宫的石壁一寸寸地往下摸,在脑海里努力构造迷宫的大致地形,但是目不识物,凭空想象又谈何容易。几个时辰下来,不但不能构想出迷宫的地势,连自己所在的大致方位也搞不清楚了。而且迷宫四周的石壁都是凹凸不平,即使摸到出口也难以辨认出来。

事到如今,申飞不得不摇头放弃。他寻思道:“张奉迁想从我口中得知武林盟主令的藏处,那他就不会任我死掉的,如我所料不错,他们一定等我饿的体力不支时再来抓我。眼下保存体力要紧,一些等他们开门时再论。”注意打定,他干脆席地而做,练成“心死神凝”之法来,这样不仅可以加快肩伤的恢复,而且还最为节省体力。

申飞身在迷宫,不见日月轮转,也不晓得过了几日,唯觉饥饿之感渐渐增强。虽说入定之时能忘掉身体的所有感觉,但是入定状态也需消耗体力,申飞现在前胸贴着后背,几乎连入定的体力也快没了。又苦熬了一段时间,终于油尽灯枯,昏迷过去。也不知昏睡了多久,迷茫中似乎听到了涓涓地流水声,时隐时现,流淌不休。

申飞猛然清醒,将耳朵贴在地面上,果然有细微的流水声传将上来。申飞心头大喜,手指插进地面石块的缝隙中,运用毕生余力向上掀起。登时百斤的石块就应手而起,同时哗哗的流水声也卓然在耳。再挪开旁边的几块石块,申飞吸一口气跳入河流中。却说那日李小林负伤之后,萧若冰只好带着李小林回去养伤,仅留下几个人来监视五毒谷。而当天晚上,监视的人便发现从迷宫上面的石阵中跳下两个人来,其中一个就是张奉迁。张奉迁一副急于赶路的样子,似乎片刻也不能耽误。监视的人尾随了他一段路程,竟发现他回中原去了。于是,他所定的七日之限也就不了了之。

这一消息虽然使得萧若冰松了一口气,但她所担心的申飞的安危却杳无消息。自此过了三四日,依旧没有得到申飞的消息,这使所有人都焦虑起来,尤其是李小林,他重伤未愈,却坚持要再上五毒谷叫战,誓必把申飞救出来。萧若冰虽焦火如焚,但害怕李小林再出意外,于是尽量安抚李小林,并要霍尔都严加看管李小林,以防他一时过急,独自跑到五毒谷去,而萧若冰自己则每日到五毒谷外打探,等待申飞的消息。

转眼到了申飞进谷的第十天上,五毒教的所有人都以为申飞早已死在五毒谷中,于是再也忍耐不住,纷纷向萧若冰请命,要一起冲进五毒谷,拼死以报答申飞的恩情。但是萧若冰考虑大局,强行把众人喝散,下令在不确定申飞生死前任何人都不得接近五毒谷,她自己则跑到五毒谷外,继续打探申飞的消息。至于李小林,他因整日担心申飞而无法静心养伤,伤势竟然越来越重,幸好有五毒教的灵药维持才不致有生命危险,如今正由霍尔都照看着。在族人面前,萧若冰虽然一直告诉他们申飞不可能出事,但是在她内心深处,也已经开始害怕,并且害怕的站不住脚,于是她坐到小河边上,将头埋在双膝间,抱紧身体不停抽动。

她想道:“如果申少侠真的死了,我绝不会偷生的。是我连累了申少侠,这与族人无关,有我陪申少侠死就够了……”

正胡思乱想着,忽闻水面传来“咕噜”一声。萧若冰惊觉地抬起头,只见平静的水面平白无故地荡起许多波纹,接着又是“咕噜”一声,然后从水底浮现出一个人来。萧若冰见此大惊,禁不住向后倒退两步,但看清楚那人的面貌时,又不禁惊喜过望,欢呼着冲那人跑过去。

萧若冰赶忙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关心地叫道:“申少侠?”申飞不识水性,在跳入水中时就用起龟息之法。可由于体力不支,龟息功半途而止,竟然清醒过来。此时他身体已到极限,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瞬间就灌了一肚子河水,心想这下必死无疑了。但没想到河水入腹,竟生出些许力气来。申飞并非轻易言死之人,当下四肢舞动,挣扎起来。

经过好一番挣扎终于露出水面,但身体也已经完全虚脱。在萧若冰扶住申飞的一刹那,申飞的身体也随之崩溃,再也无法动弹,最后他疲倦地看了萧若冰一眼,安心地微微一笑就昏了过去。萧若冰见申飞颧骨突出,眼眶深陷,消瘦得令人心疼,不禁心头大惊,想不出来申飞短短十日间真会变成如此模样。

她忙给申飞喂了一颗药丸,然后招呼在前面监视的同伴,让他们背起申飞迅速往回赶。申飞醒过来时已是两日之后,他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李小林正在对面床上打坐,萧若冰则爬在门口的桌子上睡着了,一看便知两人一直守护在申飞身边。申飞刚动了一下身子,李小林马上就睁开了眼睛,看到申飞醒过来,登时高兴地跑过来,抓住申飞的手喜道:“你总算醒了,急死我了。”

这时萧若冰也醒了,看到两人的样子,欣喜地说道:“申少侠终于没事了。李少侠快担心坏了,不顾自己的伤,非要般到这里来守在旁边。”申飞听到李小林有伤,忙问道:“你受伤了?”

李小林不好意思地抓着头道:“都是十多天前的事了,已经快好了。”

找到申飞之后,李小林伤势恢复的奇快,两日时间就好了十之八九,其速令人惊讶。申飞不安道:“害你们担心了。”

李小林拍着申飞的肩膀道:“你没事就好了,还跟我这么见外,真是……”看着李小林佯怒的样子,申飞不禁莞尔。

萧若冰羡慕道:“你们感情真好,比亲兄弟还要亲哩。”

之后,互道了别后事宜,申飞听说张奉迁在十一天前就赶回了中原,顿时担心起来,陷入了沉思。李小林与萧若冰忽然见他不说话,不禁奇怪,询问其因。申飞考虑再三,这才说道:“现在这里暂时没有危险,我想赶回中原一趟。”闻此言,两人都是一惊,尤其是萧若冰,她以为申飞不再帮她了,顿时花容失色。

李小林愕然地问道:“我们回中原干什么?”申飞摇头道:“你就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回去。”听申飞这么说,李小林更惊,不明白申飞意欲何为。申飞当下将儿时与赵毅结拜的事和听到的张奉迁的谈话说了一遍,然后说道:“赵夫人与我有救命之恩,赵大哥又和我是结义兄弟,我既然听到这一消息,就必须赶回去通知赵大哥,以防他招人暗算。”

听完之后,萧若冰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我也听说了丐帮要在这月十五召开易主大会,本来他们打算要我向赵毅赵舵主提出挑战,乘机把他打成重伤,让他参加不了易主大会,可没想到申少侠提前破了六十四翼乾坤阵,使他们的这一计划落空了。”

申飞问道:“那萧姑娘可知道丐帮的易主大会在什么地方举行?”萧若冰道:“我在江湖上也听说了一些丐帮的事情。过去的丐帮易主大会都在洞庭的君山举行,乃南北交界地带,可上一届却不知何故改在了栾川的老君山,如所料不错,这一届也应该在老君山举办。今日已是初一,快马趱行还来得及。”申飞缓缓地点点头,心下担心张奉迁会提早暗算赵毅。李小林道:“我陪你一起去吧,他们人多势众,一定不好对付。”

申飞摇头道:“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还要留下来帮助五毒教,以防不测。在这段时间你们尽量不要与五毒谷中的人发生冲突,能避则避,能忍则忍,一切待我回来之后再作打算。”萧若冰点头道:“一切听申少侠安排就是。”

申飞自别了李小林后,快马加鞭,日夜趱行,丝毫无暇留恋沿途的风景。这日行到南阳地界,人困马乏,就找了一家酒店打尖。店内地方宽敞却仅有最里角的桌上坐着四个年轻人,见申飞进来,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看到申飞背后并无他人,遂又转过头,自顾吃喝谈笑。申飞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禁不住向四人方向看去。只见其中一人不时地回头向门口张望,神情颇为不耐,嘴里还叫道:“奶奶的,怎么还不来?”他对面的年轻人笑道:“三弟怎么如此心急?”

旁边的年纪最小的年轻人调笑道:“三哥是急着想见张大小姐呢。”这人有些不好意思,转向另一边的年轻人道:“二哥也急,只不过不表现出来罢了。”被“二哥”的年轻人慢悠悠道:“煮熟的鸭子跑不了的,三弟又何必急在一时呢?”申飞听四人以兄弟相称,不禁细加观察,竟发觉四人眉宇间皆有相似之处,真个像亲兄弟一般。而且从他们的话语中听出他们在等人,并且欲对其不利,只不过不知对方是什么人,与他们又有什么间隙?这时,门外马嘶蹄杂,有四骑停了下来。少倾,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招呼小二上菜,并将佩剑放在了中间的一张桌子上。申飞感到这个中年男子很是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随后,又有三人进店。其中一个是年纪尚轻的小公子,满脸纯真,似乎对每一样东西都感兴趣,进门后就一直东张西望,兴致勃勃。

另外则是两名女子,都头带斗笠,斗笠沿边还垂有面纱,虽然看不到容貌,但皆是亭亭玉立,身材娇好,只是一名女子身着红色衣裙,光彩夺目,而另一女子则白衣胜雪,淡雅过人。这三人衣着华贵,纡金佩紫,一看便知是那家的公子与小姐。

先前进门的中年男子招呼三人坐下后,警惕地向里角的四个年轻人看去,似乎有所察觉。那小公子则旁若无人一般兴奋地数着南阳的名胜,想确定下一步到那里游玩。红衣女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喝止那小公子道:“燊儿!”那小公子不解地看看左右,然后迷惑地问红衣女子道:“怎么了,大姐?”

恰好小二送来菜肴,红衣女子道:“赶快吃了上路。”那小公子登时兴致索然,不悦地歪歪嘴,低头吃饭。自后面四人进门之后,里角的四人就闭口静声,各以眼神交流,神色不善。

须臾,排行第二的年轻人转身站了起来,端着酒杯走到中年男子的身边,说道:“素闻宋大侠威名,今日在此偶遇,实在是三生有幸,在下冒昧,想敬宋大侠一杯,不知宋大侠肯否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