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幼入江湖 (1)
李逍遥自恶谷回来后,边为申岳明配药治毒,边打探李逍仙的下落,然而一连数月都是半点消息也无。而申岳明在李逍遥的精心照顾下,毒已渐渐驱除,恢复健康。
两人日久生情,终于结为夫妻,并得一子取名申飞。从此,李逍遥相夫教子,将毕生所学传授于申飞。而申飞也果然聪明过人,十岁已博览群艺,小有成就了,兼之他仁厚爱人,颇有李逍仙之风,使的李逍遥和申岳明都是疼爱有佳、心中甚喜。
这些年来,李逍遥与夫君申岳明每隔几个月就携子出外,打探李逍仙的下落,然而每次都无功而返。但念李逍陷可能回到历城寻访李逍遥,恐与之失之交臂,所以夫妻二人仍住在这里,静侯佳音,可十二年过去了,无丝毫消息。
这日夫妻又携子出外,欲南下寻访,夜里入住一家客栈,正要安息时,忽闻夜空中传来三声爆鸣声,格外刺耳。
李逍遥提剑在手,说道:“这一定是什么帮派联络的信号,我们去看看。”
申岳明迟疑道:“帮派聚会,旁人不得偷看,我们贸然前去,是违背江湖规矩的。”
李逍遥道:“管他什么江湖规矩,我可不放在眼里。况且我们只是听听他们是不是也我大师哥有关,若不关我大师哥的事,我才懒得理他们那些闲事。”看申岳明仍有疑虑,又道:“近年来,江湖上已经都知道我师哥拿着混元益气丹,这些大帮小派的一定风起云动,都在查找我大师哥下落,如果我们能提前得知,岂不能平息这些江湖争斗吗?”
申岳明向来听娇妻的安排,难驳她意,就笑道:“你总是有理。”向床上看看申飞道:“飞儿没事吧?”
李逍遥急道:“没事,快走吧,不然别人都散了。”于是拉着申岳明跃窗而出。
二人刚走,申飞就自床上翻起,满脸偷笑。
其实申飞早被爆鸣声惊醒了,原要继续睡觉的,但听到父母言语,心下暗喜。他已数次随父母游荡江湖,但总由父母管着不能尽得其乐,未免有些不足,刚才听父母要出去,他思虑着也跟去看看,就佯寐不醒,好独自行事。
这时,他跳出窗子,沿着房基刚行几步,忽见前面黑影一晃,似有人行过,这夜云掩月影,目难及远,是以申飞才未被发现。
他好奇心起,急赶几步,转过房角,见那团黑影挺在一间房前,先学夜莺叫了三声,听房内有猫声传出时,说道:“风吹云影动。”里面接道:“月出耀江湖。”接着房门打开,放那人进去。
申飞蹑足来到窗下,正闻一人道:“你确定是李逍仙吗?”又一人答道:“应该不会错,我见他露了一手功夫,绝对是逍遥派的。”
申飞先是一阵紧张,而后兴奋不已。又闻前一人道:“那好,你再回去盯着,我马上就去通知历教主。另一人得令后开门欲出,身飞看无处藏身,忙纵身一跃,伸手抓到屋檩,翻身伏在屋顶。这一连串动作做的悄无声息,房内两人皆不知晓。报信人出门后就按原路奔回,接着另一人也出了门向相反方向而去。
申飞在屋顶上高瞻远瞩,跟踪甚易,也不怕被发现。如此一上一下过了几条街,那人直奔城墙前,抓了根绳子攀爬过去。申飞也不思虑,只轻轻一跃,就跃上城墙,跳了过去。又行了约二三里路,到达一个村落。村中出来两人,与这人私语里几句,都分散地围在一家院落外。
申飞见院外有棵大树,就悄悄攀了上去。只见此家有三间草屋,这时还有一间屋的灯还亮着。一会,窗户打了开来,只见一白衣秀士手握折扇呆呆地看着夜空出神。申飞乍然一见,心中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这人身着打扮像极了母亲口中的大师伯,若果真是大师伯,那母亲就可放下多年的忧心;忧的是此时这人已被人盯上,定然要有所不利。
又看了许久,申飞看他忧郁难平,只是呆呆出神,越看越像母亲常常提到的大师伯,于是想要下去提醒他,以防遭了他人暗算。申飞打定注意,自树上直跃到院中。因他故意要吸引白衣人的注意,就使出逍遥派独传轻功,其身形虽小,却也颇具潇洒。果然白衣人被惊醒过来,面对院中的十岁孩童,神情极为古怪,不知是喜是忧还是惧。
申飞故作不见,随口念道:“自古世人求逍遥,惟有我辈得逍遥。有情有义有所好,无妄无欲无烦恼。”这时听得白衣人接道:“不是我物休强要,既为我物珍惜好。”
申飞又道:“世人恶事勿要做,见得不平定打抱。”
白衣人也道:“做人求实莫虚伪,表里如一心无扰。”
申飞继续道:“仇怨万万不可记,恩情时时要念叨。”
白衣人语音略地颤抖道:“我行我素自在游,他人谗言随他闹。”
申飞收尾道:“此为逍遥十六诀,真逍遥者方知道。”
说完这些,申飞忍不住就要上前喊一声师伯了。
申飞刚才所念是逍遥老祖当年创派时写的十六字歌诀,既是逍遥派的宗旨,也是逍遥派所要达到的最高境界。逍遥老祖一生只收里三个徒儿,于是这十六句歌诀也只有三个徒儿知道。申飞得母亲李逍遥传授逍遥武学,自然极早就将此诀背的烂熟,他此时听白衣人对的一字不错,就欢喜万分要认这位师伯,但马上又想不可过于心急莽撞,再试他一次不晚。于是申飞又道:“气出乎丹田而凝于膻中,神离散泥丸而游于太虚。”
白衣人缓缓接道:“飘飘乎如羽凭风,翩翩兮若鹤腾空。”申飞听他连逍遥派武学经要也答的丝毫不错,自然不会有误,上前问道:“你可是李逍仙大师伯?侄儿给你磕头了。”说着就在院中跪下。
白衣人满脸疑惑,迟疑地问道:“你是……”申飞忙道:“师伯,我是你师妹李逍遥之子,名叫申飞,现在我娘正在到处找你呢。”
白衣人一听此言,脸色大变,惊诧万分,颤声道:“师妹?你是师妹的儿子?”看申飞点头,惊叹一声,然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申飞,似乎看出了师妹的一些影子,痴痴地道:“师妹,你终于成家了。是呀,我应该想到你一定会嫁给他的。师妹,师妹……为什么,为什么……”
他忽然回神问道:“你爹是谁?是……”又忽然住口,自语道:“对,不是他,她还在找他。对,他叫申飞……”申飞看眼前这位师伯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表情是一会儿痛苦,一会儿暗含侥幸,不禁大为不解。
良久,方听‘李逍仙’说道:“你娘也来了吗?”申飞看他终于恢复正常,欣喜道:“没有,我娘和我爹在客栈,我是一个人跑出来的。师伯,我娘很担心你,你和我一起去吧。”
‘李逍仙’却道:“没来就好,我还有些事要办,不能去见你娘,等办完里事,我去找你们。”
申飞一听此言,疑云四起,忖道:“听娘述说大师伯的事,如果大师伯得知娘的消息,一定会万分欢喜,着急地去看她,而这个人为什么会说‘没来就好呢’?难道他不是大师伯?可他明明知道逍遥派的十六句歌诀和武学经要,如若不是,他会是谁呢?莫非他是……”
他脑中灵光一闪,几乎要喊出“林逍逸”这三个字来。但想林逍逸也是自己的师伯,母亲虽怀疑他存心不规,勾结外人谋取混元益气丹,可终究无凭无据,母亲也在寻访他的下落,既然他是二师伯,正好让他与母亲见面,弄清十二年前的因果。于是说道:“师伯,现在外面已有人埋伏,要对师伯不利,师伯不如趁他们人未到齐,和我冲出去,与我娘会合,那是就不怕他们了。”
只听‘李逍仙’道:“这些江湖蟊贼算不得什么,你快回去吧,别让你娘担心。你也别告诉她见过我,我办完事自然会去找她,那时再给她一个惊喜。”说着就要关窗。申飞疑心更大,问道:“师伯知道我娘住在哪吗?”
‘李逍仙’顿时语塞,只是说道:“这……,我会找到的。”
申飞又问:“师伯既然能查到我们下落,为什么十二年来却从不与我娘联络,并且连我娘结婚你都不知道?”
见‘李逍仙’哑口无言,他直接问道:“你是林逍逸林师伯吧?”又见他惊慌之色显于脸上,虽不置可否,却也能断定他是林逍逸无疑了。
忽闻林逍逸喊道:“好卑鄙的行径。”跟着又闻屋内传出两声杀猪般嚎叫,而后林逍逸从窗跃出,紧跟其后是却是两支羽箭,他身在半空,却似背上生眼,随手一拈一拨,箭以原路而返,其速倍增,接着又是一声嘶喊。想来是伏人趁林逍逸与申飞说话之际,从屋后潜入偷袭,结果反被林逍逸杀了。
这时申飞更加确定他不是李逍仙而是林逍逸了,因他常听母亲言及大师伯时,总会说他菩萨心肠,一生从不杀生,伤人也是极少,而二师伯却总是嘲笑大师伯对恶人也心慈手软。当前此人瞬间就令三人毙命,足见其性,也只有林逍逸能如此了。林逍逸刚欲跃到院中,猛听一声“放箭”,四下里万箭齐发,中间还夹杂着铁蒺藜之类暗器,都密集地奔想林逍逸。林逍逸也恁地了得,解下外套舞将开来,把周身护得滴水不漏,并且时不时随手甩出,总能有人中箭。正舞得急时,忽闻身旁不远传来一声通叫。他蓦地回头,见申飞左臂中镖,神情痛出像极了李逍遥,心下难忍,几步跨过,将申飞拉到身前。
申飞毕竟年幼,未曾经战,武学之道也是初窥门径而已,乍见万箭齐来,先自慌了阵脚,也幸好众人皆是对林逍逸发难,只有少数偏了方向射向申飞,申飞左闪右支,避了一会就左臂中镖。他几时受过如此痛处,忍不住就要嘶声痛叫,但一会臂上就麻木不知了,想是镖上味有麻药之故。
蓦地林逍逸腾空而起,右手舞衣,左手提着申飞,只在空中轻轻扭动身躯,就直扑院中。兔起鹘落,林逍逸绕着院子奔了一圈,随手将数人掷到院中。院外伏人尚未搞清楚发生何事,仍然箭发不断,竟都射在自己人身上了。院中被掷数人有道士,有乞丐,还有教徒,一时痛叫连连,骂声四起,这时院外伏人方住手停发,看着院中情形,是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不知何以如此。
却说林逍逸几个起落,跃在远处的树梢上,随着树梢起伏而一起一落,大有跌足之险,而他偏偏足平身稳,煞是自在,令众人折服不已。他不闻申飞有丝毫喘息声,忙低头察看,见是麻药令他周身麻木,无痛无觉,并无危险,才防了心。而后朗声道:“历教主能否前一步说话?”
话音刚落,院边西角站出一人,皮笑肉不笑地抱拳道:“十年不见,林公子的身手更加了得了,可喜可贺呀。”
林逍逸也不加理会,冷冷道:“历教主,你我早有约定,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今夜如此相见呢?”历行风干笑道:“林公子莫怪,这不过是场误会,还请林公子见谅,不如林公子到鄙教一走,让历某给公子赔罪。”
院边东角站出一名乞丐,将手中木棍抱在胸前,歪着头道:“历教主这就不对了,他是我们一起发现的,如何这么轻易就带走呀?”他身旁不远处有一道士起身附和道:“孙舵主说的极是。我茅山派与丐帮众兄弟都忙活了半夜,又有不少兄弟受伤,历教主可不能说带走就带走,有什么好处总得你我三家平分才是。”
历行风干笑两声,说道:“孙舵主,华掌门,看来两位有些误会,这位公子与鄙教有些交情,他姓林名逍逸,并非两位要找的李逍仙,抓到他与抓到李逍仙没什么两样。”
茅山派华三屈也道:“就是。”
历行风又干笑两声,说道:“如今江湖上都知道李逍仙携混元益气丹流落江湖,而并不在这位林公子身上。林公子与历某有旧,约定一起寻访李逍仙的,如果历某有李逍仙的消息,一定邀二位共同谋事。”
孙希谷冷笑道:“历教主说得甚是好听,可谁又能保证当年你与林逍逸密谋李逍仙之后就已经得到了混元益气丹,却散布谣言让别人去找李逍仙,你们好落得自在呢?这事旁人不知,我孙歪子可一清二楚。”
这时申飞虽全身麻木,头脑却是清晰,闻此言心道:“林师伯果然与风月教串通一气,谋害大师伯,娘若知道林师伯果真如此,她一定会伤心的。”
他抬眼看向林逍逸,见其脸色阴沉,愤怒异常,并且抓他的手也开始用力,随时会出手的样子。
又闻历行风干笑道:“既然孙舵主如此说,历某也无话可说了,林公子还在这里,孙舵主若能将林公子带走,历某自然不会阻挠。”刚闻孙希谷道声“好”字,紧接着就是两声哎吆,跟着一跤跌倒,半天爬不起来。原来是林逍逸趁其不备,上前扇了他两个耳光,待他反应过来,提气向前撞过来时,林逍逸却顺手一拉,将他摔了个狗吃屎。因他是自己用力将自己摔倒,无半点防范,跌得着实沉重。众人见他的狼狈像哄然大笑。
孙希谷好容易被扶起来,再看林逍逸早已回到树颠了,不由得气急骂道:“龟孙子,有种给爷爷下来,看我孙歪子怎么收拾你。”
林逍逸只淡淡道:“你还要吃耳光吗?”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大笑。孙希谷歪着头,向四周喝道:“笑什么笑,给老子阻口。”众人闻此反倒更加乐了。
茅山派的华三屈本要附和孙希谷与林逍逸为难的,但见林逍逸身手,恐怕步孙希谷后尘,当众出丑,便不发一言,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