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鹤啸幽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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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幼入江湖 (2)

第二章 幼入江湖 (2)

林逍逸对历行风道:“历教主,林某有事在身,不能耽搁,等办完事一定到贵教一叙。告辞了。”说完下树要走,却见历行风将手一挥,风月教教众顿时将林逍逸围定。

历行风笑道:“林公子,改日不如撞日,还是今日就跟历某走一趟吧。林公子行踪不定,莫像上次一样,一别就是十年,杳无消息,历某可好生着急呀。”林逍逸怒道:“我林逍逸说话从不更改,若历教主执意如此,就只有得罪了。”说着踏步向前。到此地步,历行风也不能挫了威风。他眼神示意,众人都拔剑想林逍逸身上招呼。

林逍逸那将此等人放在眼里,冷哼一声,足下换位,或左或右,或前或后,身无定型,转得众人头晕目眩。他右手抱着申飞,左手或带或拈,或拉或推,将众人的剑尽向自己人身上招呼,使得众人一片慌乱。

他注意历行风身边两人就是当年合攻过李逍仙的,手底功夫很是了得,于是他尽量不和他们接近,只绕着众人转圈子,急得历行风与两位护法抓耳挠腮,手足乱舞,口中大叫:“散开,都散开。”忽然,林逍逸平空拔起,向历行风踢来。历行风不防,不及举剑,忙伸臂来格,身旁两护法也忙剑击救助。

林逍逸只在其臂上踏了一下,便倒射出去,其速倍增。历行风受了一脚,并无痛楚,却半臂发麻,竟被林逍逸封了臂上穴道,直气得他鼻窍生烟。而林逍逸早看准了他远处拴了几匹马,借一踏之势直跃马上。他拉断缰绳,道了句“改日再会”,笞马便走。

蓦地,斜刺里刺来一剑,其剑招灵动无比,竟不知要刺向何处,仿佛周身要穴都在剑下,处处都会被刺。林逍逸乍见此剑,惊诧不已,脑中顿时想起十几年前师兄妹三人在恶谷中一起练剑时的情景:师父在旁念诵着口诀,教授着剑意,师兄妹三人各自凭自己的领悟练剑……

师兄的剑稳重厚实,但欠灵活变化;他的剑狠辣迅速,但缺乏后招;师妹的剑灵动飘逸,不走定型。师父常夸师妹的剑最美最活,但她少了根基,尚未达到最高境界。

现在如此熟悉的剑招怎能不识呢,师妹的倩影立时充盈了他脑海。他喃喃自语地喊着师妹二字,却忘了去避开这一剑。然而剑至中途就斜走偏锋,刺在了马颈上。马吃痛,裂鸣立起,将林逍逸抛翻下来。幸好林逍逸反应较快,抱着申飞半空稳形才不致摔跤。再看眼前,赫然站着一名俏丽美妇,剑势下垂,脸上不知是怒、是悲、是痛、是怜、还是迷惑。听她略带哽咽的道:“二师哥,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这美妇正是李逍遥,她与丈夫申岳明跟着丐帮的人到此,本想他们围攻的是李逍仙,不想竟是林逍逸和申飞,又从刚才言语中得知果然是林逍逸与风月教勾结谋害李逍仙,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她虽曾怀疑此事是林逍逸所为,但终未得实,现在她亲耳听到,仍是难以接受。刚才看林逍逸要骑马而去,她恐申飞伤势有变,不宜奔驰,是以不得已出手阻拦。至于申飞,虽看到母亲来了,但舌根麻木无觉,说话自是不能,只有目注而已。二人就这样静静地互注着,良久无语。

站在一旁的申岳明担心申飞的伤势,说道:“林师兄,你先放下小儿,让我为他包扎伤口吧。”林逍逸一下回过神来,看着其貌不扬的申岳明,问道:“师妹,你就嫁给他了吗?他有什么好的?”

李逍遥满脸痛惜道:“他正直可靠,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去害别人,更不会去害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师兄妹。”说着渐渐提高了嗓音。林逍逸目中含泪,吼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吗?我也很难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师父和你总是向着大师兄?你们根本就不在意我。我挖空心思想讨好你和师师父,可师父和你总是指责我,要我学习大师兄。难道大师兄真的处处都好,而我就没一处好的吗?”这时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这里有许多不相干的人,再也不想掩饰自己的外表,已然近乎疯狂了。

李逍遥也是热泪盈眶,痛惜道:“二师哥,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师父对我们是一视同仁的,他希望我们都能有一个宽厚爱仁的胸襟,能好好做人。这一点大师哥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师父说你只不过是望你成材。师父早就说过你气量狭小,没有容忍度,所以他老人家要大师哥和我多多劝导你,能让你尽快入我逍遥正途,不要步入邪道,不想你还是做了这样的事,难道混元益气丹比我们兄妹情分还重要吗?”

林逍逸挥臂哭喊道:“不要,我要的不是兄妹情分。师妹,你知道我喜欢你,可你只和大师兄好,从来都不给我好脸色。我不能容忍每天你和大师兄双宿双飞的样子,你们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而我每天都在痛苦中度过,你知道吗?我知道这样很对不起大师兄,可我实在忍不下去了……”说着整个身体都在颤动,申飞在他怀中被摇的甚是难受,痛苦之情显于脸上。

李逍遥看申飞难受,柔声道:“二师哥,你别说了,一切都已发生,是难以挽回了。你把飞儿给我,让我看看他的伤。”

林逍逸闻此,低头看向申飞,疯狂地笑道:“这是你们的孩子,哈哈……你们的孩子……”在林逍逸与李逍遥说话之际,历行风、华三屈和孙希谷已领人将林逍逸围住,只是不敢靠近而已。

孙希谷受了林逍逸戏弄,心下着恼,看他情绪大乱,就讥讽道:“刚才还象模象样,威风八面的,看看现在,嘿嘿,那还像个男人。”

话音未落,听李逍遥怒喝道:“孙歪子,休要辱我师哥。”

孙希谷以为李逍遥不过女流之辈,奈何不了他,就满不在乎地道:“像个娘们一样,还怕……”他话还未说完,只觉眼前白影一闪,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两计,直打得两眼冒金星。

孙希谷是盘龙门传人,所习内功的独特之处就是受外力攻击时会自然生出一股向前的劲道,利于前冲制敌。

然而李逍遥身手太快,他只本能地向前冲,还未使出任何招式时,李逍遥就势将他一拉,就把他摔爬在地。风月教的人看孙希谷两次遭同样的戏弄,自然哄然嘲讽。

而华三屈这时认为孙希谷可能是虚有其名之辈,不见得李逍遥就厉害,于是自逞英雄地道:“孙兄,是否由小弟来代为教训一下这娘们,好为……”

正说间,华三屈只见白影闪动,左面就有劲风袭来,他忙举比臂来格,却觉右腮生疼,竟是着了一计,他还未知何以中招,左腮又是一计,跟着胸口一紧,已被人抓在手中,而后双足一轻就被横甩出去。他想双膝用力,稳住身形,却不想全身僵硬,动弹不得,竟是被李逍遥一抓之时封了穴道。他只觉翁的一下,就重重的摔在地上,四肢仿佛散开了一般。其实也并非李逍遥功夫厉害,她只是借独步天下的逍遥轻功先发制人,令他们无还手之机,才这么容易使其着道的,若真正比斗起来未见得能胜过他们。

历行风久经江湖,早闻逍遥派轻功天下无双,又曾和李逍仙交过手,自然识得其中关窍。他忖道:“我风月教也是武林中有些地位的,现下丐帮和茅山派都受了羞辱,正是我教扬威之时。但稍有不慎,也让这妇人仗轻功占了便宜,岂不贻笑大方。得想一个完全之策才好。”

他看申岳明站在前面,只是死死盯着林逍逸怀中的申飞,满脸的关切之情,顿时心生一计。他上前拱手道:“逍遥派武学果然绝世无双,历某好生佩服。这位夫人如此了得,想来尊夫也定然身怀绝技了,历某想请教一二。”说着已一剑刺向申岳明。

申岳明爱子心切,对历行风的话并未听闻,乍见一剑刺来,不由得惊慌失措。他虽与李逍遥生活十二年之久,但他一直牢记自己是师出泰山派,在未得师父准许之前,断然不能另投别派,所以这些年来他只是日日温习旧日所学,未得李逍遥半点帮助。而他所知泰山派武学也是皮毛而已,故而武功难臻佳境,平平无奇。李逍遥知申岳明断难接下此剑,心下着急,但相距较远,不及救应,只好提剑来刺历行风右臂。此乃围魏救赵之计,历行风老奸巨滑,早算准了李逍遥会如此,忙回剑斜刺。他本要提早回剑等李逍遥撞上,不想李逍遥过于迅捷,剑刚转至中途恰与李逍遥的剑碰在一起。他见机可趁,将身欺近,左掌击李逍遥胸膛。因过于接近,李逍遥无从闪避,只能出掌相迎。历行风本想以内力取胜,不想两掌一蹴即开,两人各退一步,平分秋色,不分轩轾。

他思虑急转,明知和李逍遥交手讨不到好处,忙赔笑道:“女侠身手非凡,历某佩服之至,佩服之至。”边说边回到原处。见他如此,李逍遥也不屑理会,看林逍逸仍然狂乱不止,柔声道:“二师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你能悬崖勒马,大师哥一定会原谅你的。”申岳明也道:“是呀,师兄,你只要悔过自省,等我们找到大师兄再向他当面道歉,那时你们就又会象过去一样的……”

林逍逸忽然疯狂难抑道:“不会了,再也回不去从前了,哈哈……师妹都嫁人了,怎么还能像从前呢?师妹嫁人了,哈哈……”

蓦地,他跃过众人,急若流星般掠走。李逍遥看他情绪不稳,拔足便追。

申岳明心急如焚,但毕竟轻功不佳,慢了半拍。

历行风思维极活,心知留林逍逸不易,但以众人之力将李逍遥夫妇拦下却不是难事,那时用李逍遥要挟林逍逸或者逼迫李逍仙显身都是上上之策,于是他将手一挥道:“拦下他丈夫!”

李逍遥奔了一程,不见丈夫跟来,心叫不妙,只能暂且舍了林逍逸返奔回来,果见申岳明正受风月教围击,左右难支,臂上已然受伤,鲜血直流。这一看让她火冒三丈,剑气三分直逼而来。剑意到出,众人无不感到周身受击,无处躲藏。

历行风未想到李逍遥剑法如此精辟,忙后退闪避。风月教中只有两位护法和历行风功夫较高,避开了此剑,其他人尽皆中剑。

李逍遥暗叫惭愧,心想师父常道剑法之道要讲究灵逸中不失厚实,自己却只求灵逸而欠缺厚实,若不然这三人是绝计躲不开此剑的。但只此一剑,众人已尽皆受震,愣在当场。李逍遥趁机抓住申岳明跃出重围,飞也似的去了。历行风见不及追击,到口的东西没了,直跺足叹气。此次偷袭,三派皆受了羞辱,失了颜面,谁也不能讽刺谁,就都忍气吞声,灰脸散了去。而李逍遥救出申岳明时已失了林逍逸踪影,无处可寻,也只能回到客栈从长计议了。且说林逍逸携了申飞直奔了一夜,天晓时方停了下来,呼呼的直喘气。

申飞所中麻药渐渐退去,左臂开始痛的厉害,身体也因流血过多而软弱无力。他何时受过如此痛苦,就忍不住低泣起来。

林逍逸精疲力竭,头脑也清醒了几分,闻得哭声,看申飞臂上鲜血模糊,心下不忍,忙为他封了臂上数穴,拔出镖来,包扎好伤口,然后默默抚摩着申飞的头,眼中尽是爱怜之意。

申飞乖巧敏锐,从昨夜的话中已猜到林逍逸对母亲有情,是以得知母亲嫁人后会如此失态。他曾听母亲讲,林逍逸本性是好的,只是胸襟不够宽广,易于偏激做错事,现在他想应该帮二师伯悔过自省才是。于是他故意道:“二师伯,其实我娘这些年很牵挂你的。”

林逍逸闻此,果然精神百倍,欣喜无限,忙问道:“真的吗?”申飞做出努力点头的样子,说道:“当然了,娘常说师伯心地善良,又聪慧过人,是不可多得之才,只要勤奋自勉,一定能成为一代大侠的。但只是……”他见林逍逸果然面透喜悦,就又做出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林逍逸忙问:“只是什么?”

申飞继续道:“只是二师伯气量有些小,难免会做错事,不过只要二师伯知错就改,还是会有一番作为的。”

林逍逸却摇头气苦道:“知错就改,谈何容易呀。”而后又怔怔自语道:“师妹,其实我并不想有什么作为,只要能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过了一会,林逍逸强打精神,说道:“走,找些吃的去。”说着将申飞横架抱起,大步而行。

申飞想再劝说几句,但又不知如何说起,只得作罢。在路旁小店中打尖后,林逍逸又让人预备了许多干粮。申飞纳闷相问,林逍逸也不说,只告诉他过几天就知道了。此后,林逍逸带着申飞尽捡偏僻的路走,晚上也在山中露宿,饥餐渴饮向北而奔。

如是行了多日,申飞臂上的伤也已痊愈,而林逍逸仍然情绪不平,时而与申飞谈笑有佳,时而独自发呆,时而怒视申飞,大有仇怨之意。幸好申飞理解他此时心情,他高兴时就陪他说话,顺便劝慰几句;他发怒时就一声不发,远远避之。只是申飞不时会想念父母,暗自伤神。林逍逸一旦察觉,也忙逗他开心,使他转忧为喜。如此这般,两人相处的也算融洽,但每当申飞问起林逍逸此行为何时,林逍逸总是说到时就知道了,这令申飞疑惑不解。

又行了几日,眼前已尽是北方独有的深秋之景:天高云遥,黄叶满地,烈风枯枝,四野苍凉。这日行至一山脚下,申飞举目遥望,只见山势高耸,直没云霄,甚是雄伟,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