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来者不善（３）
古道不知和瘦马缠绵了多久。
知道精疲力尽，直到疲倦让他们无法支撑住身体，才停下来。
瘦马的脸充满了幸福和满足，而古道则将头扭到另一边，他盘算着未来要去哪里。
“江湖的事，从今以后不会再过问半点？”古道这样想着，才发现放弃一些东西，果然需要莫大的勇气。
世界这样大，难道还找不到个容身的地方吗？他小心翼翼地安慰着自己。
“你怎么了？”瘦马道。她从后面轻轻地抱住古道，那滚烫的温度立刻充满他全身。
“没，没怎么，就是有点累了。”古道回答。转过身，他的眼中尽是疲惫。
“我们去大漠吧，在那里搭个房子，然后一辈子都不回中原了。”古道看得出，瘦马在憧憬他们未来的小日子。
这种小幸福，古道曾经苦苦追求了很久，如今终于可以和最爱的人度过下半生，心中顿时充满了无限的欣慰。
“你真的要带上阿志吗？”瘦马道。
“他不会和我们走吧。”古道道。
瘦马没有回答，她的脸上充满了疑惑。在她心里，古道从不会放弃自己的朋友。
“阿志会继续他充满刺激的生活，因为他身边少一个女人。”古道突然说。
“你是说我是个累赘吗？”瘦马的脸顿时变得阴沉起来，女人，还真是说翻脸就翻脸的神奇生命。
“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他的人生还不够圆满。”古道一脸怪笑，他又一次将瘦马揽入怀中，此时的他再也不是偷神古道，以后，更不是。
不远处，树影婆娑。
阿志在树梢上睡着了。
他的嘴角带着微笑。因为他已经打算去西域，到那里找点刺激，找点新鲜感，据说那里有个人会制造千奇百怪的毒药卖给中原人士，他早就心痒痒了。
对于未来，他从不抱任何希望。
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多，能像傻瓜一样活着，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只是，也许他再也没有机会去西域了。
忽然，脖颈微微发凉，阿志在睡梦中感觉到自己仿佛漂浮在半空中，眼神幽怨地看了自己一眼，便向着夜空中缓缓飞去。
难道我死了？阿志这样想着，想伸手去摸摸自己的脸，然而他的手却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了。
眸子中的月亮开始逐渐黯淡下去，阿志觉得眼皮好沉，他想睡去，但是古道和瘦马却还在车上。他不能这样死了，他要通知古道这里很危险。
风扶叶梢，沙沙的响着。
阿志曾听人说，如果刀够快，人在死之前还是会听得见血涌出的声音，那声音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一辈子只能听一次。
仅仅这一次，足矣。
没什么遗憾了吧。阿志这样想着，渐渐地失去了最后的知觉，弥留之际，他又一次看了一眼那无暇的月。
原来这辈子，最认真的看月亮，是这一次。
有一张脸，在淡淡的月光下，微微散发出寒气。
但是，杀气并没有外露。
永远经典的微笑，只配他拥有。
狮子在捕杀猎物前总是会保持一个姿势很久，屏住呼吸，随即做出赌博似的一击。
枯藤不觉得自己是狮子，而是一只困兽，阻挡他的人都得死。
想想两个时辰前所发生的事情，他还是会禁不住打一个冷颤。
命不该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枯藤想不出如何形容刚刚的遭遇。
那二十个杀手果然不是等闲之辈，无头巷雇佣的杀手在枯藤心中一直是酒囊饭袋的角色，但是这次的杀手却有点不一样。
他们执着的像被洗过脑，这群人没有像那些三教九流的人一般存有侥幸的心理，而是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一样，不断地将枯藤向悬崖边缘逼去。
看来小鬼还真是个厉害的狠角色！枯藤叹了口气，望着身上的伤口，他只能感叹造物弄人。
悬崖边缘，枯藤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他再也不需要用微笑伪装心中的想法，此时的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冷血杀手，一切阻挡他的人都得死。
然而，瀞海山庄的人悉数到齐，让他逃脱的计划变得渺茫起来。
妙手圣应该数钱数到手抽筋了吧，他那一脸横肉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条狗的表情。
原来这次无头巷的最终目标不是古道，而是枯藤。
或者说，万梅山庄和瀞海山庄一样，早晚都会变成无头巷的傀儡。
“小鬼，真是让人佩服，一石二鸟的计划果然天衣无缝。”枯藤这样想着，居然笑了起来。
这笑在众人眼里诡异非常，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他。
“枯藤，枉我们老爷将你当亲生骨肉般对待，你却吃里扒外！”妙手圣率先开口了，恶人，总是喜欢先告状。
枯藤只是笑，并没有回答。
在这样天大的笑话面前，他只有保持沉默。
“谁杀了他为老爷报了仇，谁就做二当家！”妙手圣的语调有些变了，气急败坏的他恨不得枯藤马上死。
枯藤依旧没有回答，安静地站在那里，很难想象在这样多的高手面前，他依旧能够保持冷静和风度。
那二十人，先有五人被打成重伤，剩下的十五个人也是气喘吁吁，对付枯藤这种人，似乎耗费了他们大半的体力。
然而，枯藤的手臂，肩膀，还有那张清秀的脸上都布满了伤痕。
这也许是他步入江湖以来伤得最重的一次。
“啪。”妙手圣扔了把刀给枯藤，那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差点忘了，你是万梅山庄的少庄主，我们瀞海山庄以多胜少不够光彩，你还是自己了断吧。”
听了这话，枯藤突然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回荡在山谷里，让人毛骨悚然。
“想杀我就尽管来吧，不要在这种时候还跟我讲什么仁义道德。”枯藤冷冷地说道。
“给你机会让你体面的死，你却执迷不悟，看来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了。”
“可是，枯竹那里如何交代。”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
“杀了瀞海的庄主，就算是万梅山庄的庄主也要一命抵一命！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妙手圣吼道，顿时身后的人纷纷响应起来，众人大声呼喊着“杀了他，杀了他……”，这声音似乎给了那二十人无穷的力量，只见这些人飞速地向枯藤闪去。
枯藤没有半点犹豫，要想活命，只有放手一搏了。
然而，就算有三头六臂，力气也会有用完的那一刻。
枯藤在这些人的猛攻下渐渐败下阵来，那些人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无法准确判断这些人到底会哪个方向刚攻击他，从伤口不断涌出的鲜血更是使他举步维艰，双手颤抖得有些不听使唤了。
但是枯藤任何时候都没有像现在一样的清醒。他双眸带着血色，这个世界似乎就陷入了不断的恐慌中。
忽然，一个黑衣人纵身一跃，抱住了枯藤的身体，“难道这个想与我同归于尽？”枯藤可不想这样窝囊的死了，他的手腕一翻，脚下用力，将那人扔向了其他黑衣人。
而他自己，则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几百人聚集的悬崖顿时鸦雀无声。
妙手圣心中大喜，然而他是还是要装出一副忠诚的模样，双膝跪地道“老爷，我们为您报仇了！您安心的去吧！”
人群中顿时传来阵阵哭泣声。
而此时，那儿是个黑衣人却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枯藤看着身边的景物迅速倒退，并没有感受到死亡前的绝望。
他还记得那暗道，悬崖之松。
不知下落了多久，仿佛几十年的漫长，枯藤只觉得腰间一震，后背像有很多人同时出拳打他一般的疼痛，身体顿时被那松树挡在了半空中。
他小心翼翼地用双脚攀住树干，一点点地挪进了那个暗道中。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最简单的，枯藤没有半点迟疑的绕过重重机关，走出了暗道。
只是，他却看到不远处一个人躺在树梢上。
枯藤笑了，他明白在浮生堂的秀姐是谁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虽然身负重伤，他依旧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那个人，然后轻而易举地取他性命。
阿志就这样消失在了世界上。
马车就在跟前，枯藤没有进去。
他在等，等待那二人昏昏睡去，方可以杀人于无形。
“阿志吗？”古道的声音。他还是察觉到了异样，暴风雨前的安静总是让人心中不安，这就是偷神的直觉。
马车外无人回答。
安静的夜，还有安静的森林。
阿志的血已经流干，他的身体已经冰冷。
“看来，还是要和你一战。”话音刚落，古道走出了马车。
眼前的人，没有让他有半点惊喜。
因为当他看着枯藤走向悬崖时，他便已经知道，枯藤一定死不了。
那暗道，昏鸦曾经跟古道提起过，只是，昏鸦对于古道还是有一点点的不信任。
他没有提及细节，只是告诉了古道那个暗道的大致方位。
而枯藤告诉古道那个暗道的具体方位，却也没有提及暗道中的那些机关。
看来，一切的一切，还要回归到这两个人身上。
“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枯藤道。
“你说吧，我听着呢。”古道回答。
“若是我死了，记得把我和阿志安葬在一起。”
古道他没有说话，眼中的泪水还是绝了堤。
阿志，一个毫无心机的人，一个无辜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
死不瞑目。
“为何？”古道忍住悲痛，问道。
“因为我想跟阿志一起在天上某个角落看着你们，看你们幸福，看你们老去。因为我也同样爱瘦马。”
“我答应你，我会杀了你。”古道说罢，全力冲向了枯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