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神秘背影
昏鸦醒来时，发现自己被锁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门，没有任何能用来利用帮助逃脱的东西。
离他不远，只有一根点燃的蜡烛。
他拼命的想要挣脱，然而铁索却牢牢的锁住了他能够发力的关节。
一切无济于事，只有等。
四周墙壁上画满了奇怪的文字，他看不懂，只觉得有的笔锋和自己身上的刺青很像。
他慢慢的平静下来，调整呼吸，身体没有中毒的迹象。
想想这几天的事情，昏鸦一阵晕眩。
先是遇见偷神，与他畅饮。
接着在街道上看到她，魂不守舍。
然后自己莫名其妙的被砍到，身受重伤。
如今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他却记不清了，朦胧中只看到一个人影晃动，那双手仿佛拥有无穷的力量，将他牢牢的锁在这里。
他隐约的想起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是在自己前往鬼庄途中遇见的么？
昏鸦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他袖中的刀还在，只是他被悬挂在半空，双手动弹不得。
身上的伤口依旧很痛。
痛，是他现在唯一的知觉。
昏鸦现在只想喝酒。
他觉得，也许，当他从酒精的麻木中醒来，自己应该会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
这一切，是不是全是幻觉？
这一切，是不是只是在做梦？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了。
昏鸦现在很疲惫。
不远处，他依稀看到了自己已经死去的爹娘。
两个人依旧和他离家而去时一样，没有太多的变化。岁月在他们脸上没有留下任何踪迹，犹如梦境。
视线模糊，但是并不虚假。
已经漂泊了多少年，他记不得了。每年的立秋，他都会和枯藤一起到镇上饮酒，每次都是他烂醉如泥，而枯藤，永远一脸微笑。
他们自幼相识。
那时的他，很爱笑，从不喝酒。
那时的枯藤和现在没有任何两样，一脸微笑，处世淡然。
他曾经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每天无忧无虑，有心爱的人在自己身边，每日每夜，感动的自己想要流泪。
他以为自己这样就是永远了。
这一切，仅仅是骄傲的他眼中所谓的理想。
看来很可笑，他现在就是这样觉得。
很多时候，身边很多人会告诉你同一件事情。可是，有的人，不亲自试一试，是决不会回头的。
也许，在他尝试之后，回头看看，还是会觉得，风景依旧是身后的最美丽。
然而，这些都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昏鸦并没有后悔，有的只是无限的疲惫。
他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值得他留恋。
昏鸦想了很久，却找不到答案。
他一辈子没有羡慕过任何人。
此时，他开始羡慕古道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他开始羡慕枯藤从不消失的微笑，他开始羡慕很多人。
有句话说得好，永远不要去羡慕别人。
昏鸦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羡慕的滋味，那是种别样的滋味。
这种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已经绝望。
就这样悬挂在这里吧，等待死亡的降临。
枯藤倒在地上。
洁白无瑕的衣服沾满了自己的鲜血。
陌生的人，陌生的笑容，还有陌生的杀人手法。
然而，枯藤依旧在笑。
好久没有这样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了，枯藤居然莫名其妙的兴奋起来。
只是，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双腿开始不听使唤，毒越发的厉害。
刚才那个死去的人，其实只是一个铺垫而已。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枯藤中毒。
只是，他怎么知道枯藤杀人只用手？
枯藤没有兴趣去想这种问题了，他现在是一只困兽。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杀！
可是，脑海里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越是这种时候冷静就显得越为重要。
他慢慢的起身，盘腿而坐。
微笑着对着面前的陌生人。
陌生人道：“不愧是枯藤，打了这么久还可以撑得住。看来这毒依然不是最霸道的毒。”
枯藤道：“呵呵，我还是第一次中毒，想不到是这种感觉。实在难得，很多年没有这样打斗过了。”
陌生人道：“其实，我还是有些胜之不武的，可是全天下都知道你的脚步是世上最快的。但如果我不这样做，现在倒下的人便是我。”
枯藤笑了，他笑这个人的无知。
世上最快的人不是枯藤，而是瘦马。
瘦马从不穿鞋，不是因为她买不起鞋子，而是光脚可以更快一些。
她曾经和枯藤比试过一次，代价是输的那个人每天必须一直微笑。
结果很明显。
那一年，瘦马九岁，枯藤十岁。
那一年，枯藤已经是万梅山庄的少庄主，拥有呼风唤雨的势力，拥有任何人都羡慕的财力。
当时的瘦马在街头要饭，比许多人无意中踩死的蚂蚁还要不起眼。
可是，瘦马有一双倔强的眼睛，那清澈的眸子几乎可以洞穿一切黑暗。
也就是这双眼睛，让枯藤第一次感觉到震撼。
瘦马拒绝了他的施舍，因为枯藤在街道上公然吹嘘自己已经是全天下最快的人。
那个时候，枯藤已经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很多出了名的江湖人士甩在身后。
可是，他没有快过瘦马。
从此，他每天都会笑着待人，笑着面对。
昏鸦曾经问过他，一个市井无赖的赌注能够算数？这显然让枯藤很掉价。
枯藤回答说，当然算数，因为，我看的起她，她亦看得起我。
只有你尊重别人，别人才会尊重你。
枯藤永远相信这一点。
这就是他，一个永远让人琢磨不透的人。
就算是身受重伤，体内剧毒已经侵入脑袋，他照样可以微笑。
这些年，微笑，已经成为习惯。
瘦马和古道已经在鬼庄寻找了两个时辰。
他们不想再寻找下去。
因为，这里除了成堆的枯叶什么都没有。
瘦马道：“我们应该回去。”
古道说：“那昏鸦怎么办？”
瘦马道：“我总是觉得事情蹊跷，像是一个陷阱。”
古道说：“你是说，老树有意把我们引到这里，然后杀了昏鸦？”
瘦马道：“不，危险的不是昏鸦，他只是一个诱饵，危险的是枯藤。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种事情有点奇怪，以老树的手段，我们应该早就中毒才对，可是我们到现在都好好的，所以，这事情背后应该还有别人。”
古道说：“你也听过老树的名号？”
瘦马道：“无头巷老树。比你偷神的名气还要大一点。”
古道说：“可是我总归比他出道早一点。”
二人饶有兴致的打趣着。
他们不知道，此时的枯藤，已经处于死亡的边缘。
陌生人道：“以后全天下最快的人，不是你枯藤了，万梅山庄的少庄主，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枯藤道：再快的速度也会有人超越，再毒的毒药也会有的解，世间总是充满着这些微妙的平衡。
陌生人：刚才那句就算是你的遗言吧。
话音未落，剑已出鞘。
剑并不是枯藤见过最快的，可是确是舞的最美妙的。
剑式虽平常，但是变化却无常的很。
一刹那，仿佛剑雨一般从天而降。
剑锋离喉咙越来越近。
枯藤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突然，一束发簪从窗外飞入，直击陌生人的背部。
他猛地一转身，发簪恰好击在剑上，火星四溅。
虽未命中，但是此人却被强大的内力震退了好几步。
一丝冷汗划过陌生人的脸，这是他最失算的一步！
待他看清对方是谁时，手中的剑已经拿不稳。
好强劲的内力！
玉做的发簪没有碎反倒是剑，有了裂痕。
“呼还算及时！”古道说。
“你是何人。”瘦马道。
陌生人不再开口说话，他将剑入鞘，目光对着瘦马。
那眼神，居然流露出一丝异样的神采。
“你到底是谁！”瘦马没有理会，依然怒吼着。
那人将手指向地面，突然一震巨响，烟雾弥漫。
扶桑巫术？此人到底是谁？
待古道定睛，陌生人已经逃走了。
古道没有动，他迅速将杯中的酒给瘦马喝了下去。
因为，他闻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梅花香味。
原来，那天果然还有另一个人躲在巷子里。
他就是凶手么？
古道没时间多想。
枯藤此时已瘫软在地上，古道扶起他，帮他止血。
此时，已是黄昏。
几只黑色的喜鹊从窗外划过，却没有带来任何喜讯。
突然，昏鸦觉得眼睛被一道刺眼的光弄得模糊不堪。
眼前是一个模糊的人影。
是人是鬼尚不清楚，但是能杀昏鸦的，即便是鬼，也要三思而后行。
一只被困住的野兽，永远没有理智可言。
“现在你能做的，就是祈祷你的朋友们没事。”一个声音。
“你是谁，你要对我的朋友们怎么样？”昏鸦吼道。
“无论如何，游戏必须精彩。”
那道奇怪的光消失了，昏鸦眼前依旧只有一根点燃的蜡烛而已。
巨大的城镇，还有阴暗潮湿的角落。
某处，滋生着黑暗的心灵。
古道和瘦马相互依偎。
枯藤早已熟睡。
只是今晚，深邃的夜空中无月，一切都暗淡无光。
摸着手中的玉石，古道心中无限感慨。
无论是什么，再深刻也会慢慢落上灰，变陈旧。
只剩轮廓。
但这样的忽略细节，需要时间和勇气。
古道忘不掉，永远都忘不掉。
瘦马熟睡的脸让他倍感欣慰，只是这夜，好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