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卷多情自古伤离别山穷水尽谁为英雄长落泪?第六章往事如烟
胡著仿的长剑已经变成一阵清风,一条流星,一道闪电。没有人能形容他的身法之快,步法之稳,手法之精准。那柄空灵剑杀招四起,精妙绝伦,但他的姿势还是像优美的舞蹈。温柔的人,绝情的剑。人剑和一,天下无敌。一柄精铁所铸的真实之剑,和胡著仿意识中形成的虚空之剑合为一体,便成为了实而不实,虚而不虚的传奇之剑!
这种传奇之剑威力巨大,无可抵挡。如果胡著仿逝世之后,这种剑法绝对会失传。因为这种剑法只有身患重病的瞎子才能练成。而那个身患重病的瞎子还要有极高的武学天赋。天下有瞎子未必身患重病,就算真有一个身患重病的瞎子,也难有武学天赋。而练这种剑法三者不能缺其一,因次胡著仿的剑法注定失传。
胡著仿心中却希望他的剑法失传,因为他不想在看到天下还有一个身患重病的瞎子。
子亦的武功早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他的速度、力度早已经超越了极限。身为杀手的他具有灵敏的感觉和准确的判断力,他知道哪里安全,也知道哪里危险,他甚至可以制造一股接近死亡的杀气。所以他杀人一向很快,很精准,很无情。
子亦杀过无数人,遇到过很多对手,但胡著仿无疑是他最感到可怕的对手。
这时,他们在全力的厮杀,忘记了他们是亲兄弟。大概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经被无情的时间所埋没,大概是尽情的武功较量使他们抛开了其他所有的杂念。
终于,一滴滴鲜血从半空中洒下来,其中有子亦的血,也有胡著仿的血。他们的鲜血在大地上相遇,又在大地上相融。汤小枳和宋倾文看见地上的鲜血,都伤心掉下眼泪。
古城,西风,长剑,英雄,美人和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眼泪和鲜血,组成一道悲壮而凄惨的场景。
襄阳的高堂上,宋敬右臂断口处不断流出鲜血。他身体上的伤口很痛,但心里还要比伤口痛十倍。因为他曾经那温柔贤惠的妻子不仅背叛了他,而且破坏了他和一个朋友的感情。
李不忘的鲜血仿佛也凝固起来,良久没有说话。原来十余年前的好朋友并没有出卖他,出卖他的只是好朋友的妻子。十余年来李不忘一直耿耿与怀,悲痛之下才想到找人去杀这个曾经的朋友。现在曾经朋友还在这里,朋友的妻子已经死了。
宋敬激动道:“我那时把你赶出我家,你心中不平,也不应该雇人来杀我。”
李不忘大声叫道:“我没有雇人杀你,我是去救你呀!”原来误会中还有一个误会,两个误会加在一起,才出现今天的悲剧。
宋敬心中一颤,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是真的。
李不忘道:“我被你赶出去之后的确想报复你,但是我绝对没有那样做。那天我探听到有杀手会在半路上截杀你们,我怕你遭人暗算,便提着长枪想去救你。谁知道你一看见我,就拿金刀砍我。”
宋敬听了这话心中一片空白,悲痛道:“当时我看见我妻子被杀死了,心中一片混乱,几乎已经发疯。我看见你提着铁枪出现在我面前,就以为是你叫那些人来杀我的,所以一看见你就想先杀掉你。”
李不忘流着泪,仰天长叹道:“这是天下最大的误会!”
宋敬道:“当时我要杀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解释?”
李不忘叹道:“解释?你又何曾给过我时间解释?那时你的金刀不留一点情面,我使出长枪抵挡全力抵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敬这才知道事情的全部过程,不禁伏到在地,悲痛道:“都是我的错呀!”
李不忘连忙向前扶起宋敬,道:“宋大哥,错的不是你,而是她!”这个她自然是指宋敬的妻子。
宋敬悲痛之下说不出话来。
李不忘道:“宋大哥,她是怎么死的?”
宋敬清醒过来,叹道:“那时很多人围攻我们,她为了给救我,替我受了一刀才死的!”顿了顿道:“她既然背叛我,为什么又要就我?”
李不忘想了一想,道:“也许她已经知道自己曾经做的错事,为了赎罪,才舍命救你的。”
宋敬忽然想起他妻子临死前。当时她倒在血泊中,几乎要断气了,但她的手还是紧紧的抓住宋敬,用尽所有的力气道:“敬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十余年来宋敬都不明白她临死的时候为什么说对不起,现在终于明白了。宋敬喃喃道:“你为什么会说对不起?你为什么说对起起?你当初为什么那样做,害的我现在生不如死!”
宋敬悲痛得想哭,却有哭不出来,
李不忘一把抱住宋敬,激动道:“宋大哥,你还是我的宋大哥!”
宋敬看着李不忘重新叫他大哥,他的眼眶不禁湿润,颤声道:“贤弟!”失去后又重新得到的友谊,那才是更珍贵的友谊。
李不忘看着宋敬断了的手臂,忽然心中一颤。大叫道:“来人呐!给我大哥治伤!”
宋敬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失声道:“贤弟,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说着转身快步离去。
李不忘微微一怔,连忙追了上去。
宋敬虽然断了一条手臂,但他奔跑的速度依然非常快。李不忘拼命的追赶,也落后十余丈的距离。
宋敬要立刻赶回去,阻止子亦和胡著仿的决斗。他知道自己晚一步回去,他们其中都有一个人倒下。所以他不顾一切的奔跑,奔跑中他没有任何的念头,也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口。
宋敬奔跑过的地方,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襄阳城的总兵衙门离宋府有三里路程,宋敬的血迹就有染了三里路。
宋敬回到自己家门口,只见地上一片血迹,这血迹自然是子亦和胡著仿他们留下的。但是地上只有他们的血迹,却看不见他们的人。
宋倾文和汤小枳抱在一起哭泣,她们的声音已经嘶哑。宋敬走过去,道:“子亦和胡著仿他们在哪里?”
宋倾文流泪道:“他们一边打架,一边离开了。”
宋敬大声道:“你们为什么不追他们?”
宋倾文泣道:“我们想去追,但是追不上他们!”
宋敬身上一阵松软,终于晕死了过去。
宋倾文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父亲断了一条手臂,她心惊之际眼泪更盛,大声叫道:“爹爹!爹爹!你快醒一醒!”
这时李不忘已经赶了过来,道:“你爹爹只是失血过多,我要带他去治伤。”
宋倾文不认识李不忘,便道:“你是谁?”
李不忘道:“我是李孤烟。”
宋倾文震惊无比,厉声道:“是你叫杀手营的子亦来杀我爹爹的?”
李不忘道:“是。”
宋倾文拔出长剑,怒道:“你这个坏人,是你害了我了我爹爹和娘,我要杀了你!”
只听“嗤”的一声,刺入李不忘的肩头。李不忘不避不闪,不惊不怒,只见鲜血从他肩头喷出,飞溅到地上,也飞溅到宋敬的脸上。宋倾文长剑收回,又刺向他胸口。李不忘见来势凶猛,却依不动弹一下。
宋倾文心知不对,长剑停在李不忘的胸口,大声道:“你怎么不躲开我的剑?”
李不忘道:“我不躲开你这一剑是为了让你证明一件事情。”
宋倾文大声道:“证明什么?”
李不忘道:“我要证明我李孤烟不是一个坏人。”
宋倾文道:“你如果不是一个坏人,为什么要杀我爹爹。”
李不忘正要说话,宋敬已经缓缓的睁开眼睛,道:“文儿,他是我的贤弟,你快叫他李叔叔。”说完之后,又晕了过去。
宋倾文呆在那里。
李不忘向宋倾文道:“我和你爹爹只是一个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你爹爹还是我的大哥,我们永远是兄弟。”顿了顿,道:“你们快去找你们的朋友吧,由我来救你爹爹便是。”
宋倾文心中然想起了胡著仿,她不能让胡著仿就这样死去,她还没有来的及爱他。
宋倾文和汤小枳一路寻找,都没有看到子亦和胡著仿。直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她们才在城外的大树下找到了胡著仿。胡著仿躺在血泊中,紧紧的闭上眼睛,不知是生是死。
看见胡著仿的那一刻,宋倾文全身发颤,似乎自己也已经死了。她伏在胡著仿的身上,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她只是不断的摸着他的脸和头发,不断叫唤他的名字,生怕就此失去他。
良久,只见一辆马车飞快的使来,驾驶马车的人正是胡著仿的仆人阿仆。阿仆看见地上的胡著仿,更是伤心不已,他立刻将胡著仿抱上马车,快马入城治伤。宋倾文坐在马车上,她的手始终握着胡著仿的手,口中不断呼喊他的名字。
天已经黑了下来,汤小枳还没有找到子亦,不仅更加当心起来。但汤小枳没有看见子亦的人或者是尸体,是不会放弃寻找的。可是茫茫大地,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汤小枳忽然记起一个地方,她拼命的寻找,终于找到那个小巷子。巷子又脏有臭,几乎没有人居住。子亦曾带她来过这个地方的,所以她很快的走到第六个房门。她默默的期望,期望子亦现在就在里面。
汤小枳伸手一推,房门“呀”的一声打开了。这是汤小枳最后能看到子亦的希望,如果子亦不在这个房间中,她也许永远看不见子亦。
汤小枳走了进去,只见里面点着一支微弱的蜡烛,地上有一滩鲜血。但见子亦面对着墙壁坐着,手中拿着一支毛笔。
子亦还是像当初汤小枳第一看到的那样,坐在那里认真的写字。他写完之后,便放在火炉中烧掉。谁也不知道他写什么字,更不知道他为什么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