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破国第二十章:削藩心伤 皇后病重
程济心知建文帝因为念及“削藩”的心伤,才有此言。当下安慰道:“洪武时期,太祖为屏藩皇室、翼卫朝庭,大封亲王,准许各王府拥有自己的亲王护卫兵,并节制封地内的卫所守镇军。这事对镇压地方叛乱固然起到一定的作用,可是坏就坏在地方藩镇势力因此坐大,造成中央指挥不灵的局面。尤为可虑的是封在北方疆界上的几个亲王,他们因负有御边重任,故而护卫亲兵要比其他封王多出好几倍,如燕王所部甲士,便有十万人之众。而且由于边疆守军大将均受其节制,使得他们军权独重,威震内外。这样势力雄厚的地方藩镇,对国家的安全稳定实际上已造成重大威胁。因此皇上你一登基便着手‘削藩’,这无可厚非——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皇上你也只好得罪自己的众位叔叔了。”
建文帝眼中的伤感愈浓,道:“在削藩问题上,本来有一些大臣主张采用汉代‘推恩’的办法。他们建议把藩王的封地分封给藩王所有子孙而不仅仅是嫡长子一人,而且要异地分封,这样,化整为零,既可维护亲情,又能达到削弱藩王力量的目的。一举两得,实是万全之策。当时朕确有心要采纳这个建议,可是还没等朕采纳这个意见,周王叛迹已萌,他竟然不经朝庭许可,便在封地内私铸钱币,扩充兵员。”
建文帝眼中此时心中不免有些激动,伤心的继续道:“你知道,周王的封地‘开封’地处中原交通要冲,据山水之险利,有南面制衡的威势,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先后便有七朝建都于此。如若不及早消灭,待其羽翼丰满,势将祸国深矣!所以朕当即密令李景隆借北上备边之名,兵临开封,出其不备的将周王擒住。”
“然而牵一发而动全身!周王才一被擒,湘王、齐王、代王和岷王便不安分的行动起来。幸好刑部早派眼线混入他们封地秘密监视,这才使得朝庭能及时作出反应,防患于未然,将他们全部制服。”
建文帝顿了一顿,眼中已泛起泪光的道:“周王朱橚、湘王朱柏、齐王朱榑、代王朱桂、岷王朱楩,朕的这五位叔叔,心怀不轨,叛迹已萌。没奈何,为了护法树威,朕只好采取强硬手段,对他们严惩不怠——除了湘王合室****外,其它四人或幽禁,或流放边远地区废为庶人。这样的处罚,诚非朕之所愿。朕只是希望通过这些严厉的惩罚来达到以警效尤的效果,期盼诸亲王不要再仗势作法犯科。可是他们当中又有几人能体会联的苦心呢!接下来,燕王便举兵叛起,天下从此纷乱,朕就算有心推行‘推恩令’,也是于事无补呀。”
程济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皇上,过去了的事,就不要想它了。当前要务,还是想想如何才能将眼前这一场浩劫挡过去吧!”
建文帝闻言,悲从中来,情难自已,流下两行清泪,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登基以来,朕积极改革,专志平叛,建省躬殿,为安定国家倾尽心力,四年没有一天敢于有半点疏忽倦怠,可是结果呢?结果叛军的声势越来越大,朝庭的威望却日渐削减,以致于今日,京师危在旦夕。时不我予,朕还能有什么作为呢!”
程济不由得也跟着感伤起来。确实,任谁都看得出,眼前这种局势实在不容乐观。不过人只要还活着,便不该轻言放弃,他道:“皇上,当前形势,大家唯你马首是瞻,你可万万不能泄气啊!京师有诸贤坐镇,京外又有能臣正募兵勤王,只要我们能稳守个把两个月,京师之危自然会烟消云散。”
建文帝苦笑道:“罢了,不谈这事!近两日因为刺客猖獗,方孝孺、暴昭两位大臣十分忧心朕的安危,所以极力推荐爱卿你,说你能高才奇,是守护宫帏的最佳人选,是于朕才传下口谕,叫你急速回宫。可是,事实上,在遭遇刺客前,朕便有心要将你召回宫来,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程济恭谨道:“臣不知,请皇上明示。”
建文帝怅然道:“皇后病了。”
“皇后病了?!”程济愕然。照理说,皇后生病,皇上应该传唤御医才对,怎会为这样的事而将自己召进宫来呢!
建文帝看着程济投来疑惑不解的目光,道:“你一定奇怪,怎么朕会因为皇后生病的事召你进宫,对不对?”
“臣心中确实疑惑。”程济道。
建文帝道:“皇后的病,御神医孙悬壶治不了。整个太医院,谁也拿不出一个有效的方子。”
程济愕然:“什么怪病?竟连御神医孙悬壶都束手无策!”
建文帝道:“朕也不清楚,不过据皇后自己说,近些日子,她每一入睡,便会做噩梦,而且做的还是同一个噩梦!因为这个噩梦,两个月来,她睡不安,食不甘,气血亏损,精神恍惚,身体已极度憔悴虚弱。御神医孙悬壶望闻听切,察看过她的病情后,开了几副最能滋阴补阳、安神镇气的药,可是皇后服过这些药后,病情丝毫不见好转。如今每日每夜依然为梦魇困扰,惶恐不能自拔。真是好令人担心啊!”
说起这事,建文帝的眉头更展不开,他继续道:“而且几乎在她得病的同时,听御神医说,皇后又有了身孕,这可说是祸不单行啊!朕真怕她的身体健康会因为胎儿的关系,变得更为不堪。”
建文帝顿了一顿道:“朕十六岁那年便与皇后结为夫妻,两心相印,相濡与沫,至今已差不多十年。其中情意,重逾千钧,朕诚不忍看她这样病下去。眼看着御神医孙悬壶摇头苦叹,太医院上下束手无策,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将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在爱卿你身上。爱卿你身怀奇学,于燕王起兵叛乱的前一年便准确预知北方将有战事,而且还准确预知了战事发生的时间,当世之人,莫不佩服。因此,无论如何,你要帮帮朕,想个法子治好皇后的病。好吗?”
程济耳听建文帝恳切言语,又见其脸上流露出忧急神色,显是一腔情意尽悬在皇后身上,不由得一阵子感动。
建文帝是因为心忧爱妻,而显得方寸尽乱,来恳求他这个根本就不以医术著称的“神汉”。而他自己则为了心中所爱——韦诗依,五年来,苦苦寻索而不得。两相对照,对此深情岂能不感同身受。
尽管明知自己道行尚浅,要治好皇后之病只怕还力有未逮,但眼下却不忍拂建文帝之满心期待,程济道:“承蒙皇上厚爱,臣必尽所能,为皇后寻找治病良方。”
建文帝听了这句话,眼睛湿润,竟似得到了治愈疾病的保证般,十分感动。
程济看着建文帝激动的神态,心中暗叹——这世间,实在太多伤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