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仙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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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度文痴,国舅投店 求仙茶,顺宝摔坏 (2)

第十八回 度文痴,国舅投店 求仙茶,顺宝摔坏 (2)

毛顺义知道哥哥是看不起屋里这两个穷秀才,便说道:“哥哥,你先歇息了吧,待这两位客官吃罢饭,我便去歇息。”

毛顺宝本想将弟弟叫出耳房训他几句,见毛顺义正热热乎乎陪着两个秀才,心中更加不快,气哼哼道:“兄弟,今日可是你自找的挨累,日后休怪哥哥不体贴你。”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叫毛顺义快点离开这间耳房。

相逢不如巧遇,其实刚进望海镇,曹国舅就已经瞄上了顺记老店。毛顺宝的这点小小心事如何能瞒得过曹国舅的一双慧眼?看着这一奶同胞的兄弟二人,一个宽厚善良彬彬有礼,一个刻薄刁钻贪婪蛮横,心里一时感慨万分,微微叹了口气,忽端起一杯荼向毛顺宝道:“店家,深夜打扰,实在抱歉,老朽无以为敬,请坐下喝杯热茶,歇息一下,如何?”

毛顺宝用眼角瞥了一眼,忽气哼哼转身退出耳房。

哥哥对客人无理,毛顺义觉得有些尴尬,忙向曹国舅赔礼:“小人的兄长乃粗俗之人,不懂礼节,客官休怪。”|

曹国舅手里的杯子尚未放下,微微点头,叹道:“一奶同胞,相差何其远也!”叹罢,又对毛顺义说:深夜打扰,老朽实觉不安,潦倒之人,无以为敬,小二哥若不嫌弃,老朽便借花献佛,请饮了这茶再去歇息。”

毛顺义心口正疼得难受,本来无意喝茶,但因方才哥哥已冷淡了客人,此时只怕两位客官的面子上过不去,便接过杯子呷了一小口,说:“多谢客官盛情,小店招待不周,实在抱歉,客官若无事,小的便告辞了。”说着,又取来一只夜壶放到曹国舅的榻下。

展文全见店家要去歇息,也连忙揣了个烧饼,向曹国舅告辞。曹国舅早已知晓展文全的心思,却不点破他,故做愕然不解,道:“你不在店里歇息,如此深夜还要到何处去?”

展文全红着脸,支吾着说:“小生还有些事要去办,先生不必多问,先歇息了吧,明日一早我便来看望你。”说着,便随毛顺义出了耳房。

曹国舅也不留他,只是点头道:“你快去快回,我可要先歇息了。”

海边的夜,月光渐渐隐去,空中聚积着乌云,小镇的街面上冷风嗖嗖。展文全离开顺记老店沿着大街西行,想找个避风的地方将就一夜,不觉走出一里路光景。

夜静更深,海风袭人。展文全衣衫单薄,又兼旅途劳乏,病体虚弱,被海风一吹,忽觉一阵头晕目眩,踉踉跄跄又走了几步,扑通一声,摔倒在路边,顿时,浑身上下好似凝住了一般,再也爬不起来了。想要开口呼救,谁知,张了张口却叫不出声音,展文全心里叹息一声,“我命休矣!”便人事不知。

东方微露曙光,镇中响起一阵吱吱嘎嘎的牛车声,两个贩私盐的商人各自赶着一辆牛车,一路吆喝着走过望海镇西街。

前面赶车的是个矮胖子,三十多岁年纪,五短身材,圆圆的脑袋上戴着一顶破草帽,一双贼溜溜的小眼不时扫视着街道两旁的店铺,后面那人略瘦些,岁数与前面那人相访,头带一顶毡帽,一边赶车,一边哼着小调。

突然,前面那矮胖子向后面叫道:“顺子,你看,路边有个尸倒!”

后面那赶车的向路边看了一眼,有些不安地说:“元善,快些走,不要多事,小心沾边吃了官司!”

矮胖子向四周看了看,见街上寂无一人,边停下牛车,至顺子面前小声道:“兄弟,瞧路边那人的打扮,多半是个走远道的,背上的包袱鼓鼓囊囊个,说不定里面会有银子,你先等一下,待我过去看看,若是有了好处,分你一半。”

顺子有些惶恐,道:“元善,这种事可沾不得边,听我的话,快些赶路,若是为了几两银子摊上一场人命官司可不是好玩的,再说,这望海镇巡盐的也快出来了,要是叫他们撞上,就更麻烦了。”说着,赶起牛车慌忙向前走了。

元善不满地哼了一声,又向四周看了看,便加快脚步向倒在路边的展文全走去。

展文全在路边昏迷了半夜,已是奄奄一息。元善到了眼前,便急不可耐伸手去摸他背上的破包袱,包袱里硬梆梆的,元善大喜,用力推了展文全一把,便将那包袱解了下来。

打开包袱一看,不禁大失所望,里面只有两件打了补丁的衣赏,衣裳里裹着文房四宝,竟无半钱银子。那文房四宝也是破旧不堪,一支秃笔,半截石墨,几张已有些皱了的宣纸,还有一方旧砚台。除此之外,便是几本书。元善见只有那砚台还能值几文钱,便将宣纸包了砚台揣入怀里,丢下包袱又去翻展文全的怀里。

展文全原是昏迷状态,经元善这一折腾,一时又缓过气来,喉咙中一响,长长地吐了口气。元善正发财心切,忽闻展文全呻吟了一声,元善一惊,登时吓白了脸,连退数步,转身便跑。跑出几步,见身后仍无动静,慌忙赶了牛车,头也不回追赶顺子去了。

此时,展文全已睁开了双眼,只是仍然动不了,也叫喊不出声音,眼看着矮胖子赶车逃走,心里着急,只是无法。

天色渐明,镇中接连不断地响起鸡鸣犬吠之声。展文全看了看路边,原来自己正倒在一家小酒店门前。头顶上有一个酒幌在迎风摆动,那幌子上画着一大酒坛,酒坛正中,草书一个粗犷的“酒”字。

一阵海风吹来,卷起地上的尘土,将那破包袱刮到展文全的面前,展文全伸手想抓住那包袱,稍一用力,立刻又昏迷过去。

这是一个不大的酒店,老店主姓陶,早已过世,现在店里只有母女二人,这日晨,姑娘陶玉仙开了店门,正要出去但水,忽见门口倒着一具死尸,陶玉仙吓得大一声,几乎跌倒。店主母闻声赶来,不由也吃了一惊,娘儿俩咋着胆子走到展文全面前,试一试鼻孔,见尚有一丝气息,便连忙将展文全抬进店里。

按下展文全暂且不表,再说曹国舅,明知展文全全身无分文,有意让他走出店去受些磨难,自己却稳稳当当在顺记老店歇息了一夜。次日晨,曹国舅尚未起身,毛顺义便早早替他请来了一剂药师。但见那郎中面色红润,骨骼清奇,花白胡须,一派仙风。曹国舅见了,不觉暗暗称奇。

毛顺义道:“老先生,昨夜睡得可好吗?我已将一剂先生请来了。”

曹国舅的腿上本来无病,不过是逢场作戏考察世人。不料,在顺记老店竟遇到了毛顺义这样一位热心肠的店家,请来了郎中非要给他治腿不可,无奈何,曹国舅只好假戏真做,让一剂药师诊脉治腿。

仙家临世,脉象与凡人全然不同,曹国舅一时不慎,竟忽略了这一点。被一剂药师按住了寸关尺之后,忽见一剂药师面带惊异之色,曹国舅猛然省悟,欲掩盖其仙脉,已来不及,但见那郎中突然撒开手,倒地便拜。

曹国舅惊问:“宋先生,你不快些与我治腿,这却是为何?”

一剂药师叩头道:“小人眼拙,不识真仙,望上仙恕罪。”

曹国舅暗中叫声:“好厉害的一剂药师,果然名不虚传!”接着又故做惑然不解,道:“先生,这话从何说起,老朽乃穷困潦倒之人,怎敢妄称上仙?先生快快请起,莫折杀了老朽。”

一剂药剂师叩头道:“上仙休说戏言,小人行医多年,善观各路脉象,走遍天下,从未

见过先生这般仙脉,先生之脉强似雷霆,震得小人手不能举,乃真仙脉也!”

曹国舅闻言,暗暗惊叹,因不愿露出真实身份,依旧遮掩着说:“先生,老朽腿痛难耐,你还有心戏言?快请与我治腿吧。”

一剂药师跪地不起,依旧叩头道:“上仙休要瞒哄小人,小人虽肉眼凡胎,却通晓各路脉象,人脉平滑坚实,鬼脉虚无缥缈,先生若非真仙临世,焉有雷霆之脉?小人漂泊半生,久有脱俗之志,今日得遇仙师,乃三生有幸,愿投在仙师门下,从此超脱凡尘,望仙师慈悲收下弟子。”

曹国舅将一剂药师上下打量了一下,见他虽为人方正,却并非道门中人,微微摇头,沉思不语。

一剂药师见曹国舅毫无收留自己之意,落泪道:“既是仙师不肯收留弟子,弟子自恨无缘,千里邂逅,还望仙师指点一二。”

曹国舅微微叹息一声,忽问:“久闻宋先生乃镇中名医,治病救人多有功德,远近百姓交口赞誉,所到治处皆笑脸相迎,如此荣耀,等闲之人已是望尘莫及,先生为何出生这等荒诞念头?”

一剂药师神色有些凄然,道:“仙师容禀,弟子有些小名气确实不假,然而,笑脸相迎者大都是各怀心思,所求的不过是弟子这一技之长而已,若无此一技之长,谁还会恭敬一个江湖郎中?我自小学成医道,本欲为天下百姓解除病痛,当今天下,有权势者无病呻吟,每每来求延年益寿之方,贫民病重却无钱医治,弟子空有救人之方,却无济世之力,虽受些虚荣,心中早已是万念俱灰了。”

曹国舅闻言,心中暗暗叹息,闭目沉思了片刻,猛然悟出一番奇缘,于是缓缓道:“宋先生,你起来吧,你我于此处相识,亦是缘分所在,可惜我无力度你。不过,你不必烦恼,我有一个兄弟在此,正要去京城赴考,你若肯于他同行一遭,必会有无穷前程。”

一剂药师求道心切,听说遣他随仙师的兄弟进京,一时受宠若惊,连忙答应:“弟子愿闻仙师吩咐,但不知令弟现何处?”

曹国舅道:“你可速去西街陶家小酒店,那里有个淮阳来的举子展文全便是。”一剂药师大喜,忙叩谢了曹国舅。

一剂药师离了耳房,正要出店,忽闻厨房里正传出毛氏兄弟吵嘴的声音。近前细听,但闻毛顺宝嚷道:“你这厮,就是不明事理!放着许多客人不管,却偏偏先去侍奉那个老穷酸,看他那副腌臜相,值得你大清早便去将一剂先生请来么!我这店里不留叫化子,今天无论如何你得将他赶出店去!”

毛顺义道:“哥哥,那位老先生的腿脚有病,侍奉他的那位公子又没有来,我等多关照些,乃是店家的本分,他住店给店钱,又没有乞讨,怎能说是叫化子?我早些请一剂先生来替他看了,并未耽误店里的生意,一剂先生也没来怪你,你只管乱嚷甚么?”

毛顺宝气冲冲道:“兄弟,你这脑子怎么就是不开窍,开店做生意是为了赚钱,不是叫你在此硬充善人!你有这许多精神去侍奉那些阔公子,还能图他几两银子,你如此巴结那老穷酸,又图个甚么!”

听到兄弟二人的争执,一剂药师知是为了耳房里的仙人,不由暗笑毛顺宝没见识,想劝毛顺宝几句,便咳嗽一声,走进厨房。

毛顺宝见了一剂药师,忙上迎上前说:“一剂先生,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先生赔个不是,我这兄弟不明事理,为了一个穷秀才,大清早便劳动先生的大驾,真是抱歉得很。”

一剂药师笑道:“向我赔不是?我还要好生谢谢你兄弟二人哩,若不是你兄弟去叫了我来,老朽哪里有缘会见到仙师?恭喜二位,顺记老店这回住上了不起的人物了!”

毛氏兄弟闻言,一时皆莫名其妙。毛顺宝忙问:“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先生说的可是正房里住的那位白袍公子?那位公子生得鼻正口方,我一看便知决不是等闲之辈。”

一剂药师摇头笑了笑,将兄弟二人拉到门外,指着耳房低声说:“仙人就住在那耳房里,你们这两个傻瓜不好生去恭敬他,还只管在屋里吵个甚么?”

毛顺宝稍愣了一下,忽笑道:“一剂先生,大清早你开的什么玩笑?那间屋子里只住了一个瘸腿穷酸,哪里有什么仙人?”

一剂药师连忙捂住毛顺宝的嘴,低声说:“你这浑人,不可信口胡言!俗话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耳房里那人正是不肯露相的真仙!我若不是看了那位先生的脉象,也不知道便是仙人临世。这位老先生之脉,强时似雷霆万钧,弱时如蚊蝇低鸣,动则惊天动地,静则潜移默化,乃真仙之脉也!不知你家积了几世阴德,才使得仙人驾临,此乃是顺记老店一大幸事,你二人切不可再怠慢了他,仙人驾到,必会给顺记老店带来福气,从此以后,顺记老店就要发达了。”

毛氏兄弟闻言,将信将疑。这时,毛顺宝媳妇端着一碗汤药来到门口。那媳妇将药端至毛顺义面前,有些埋怨地说:“兄弟,大清早只知道忙活,为何连药都忘记喝了?小心病再大发了!”

原来,毛顺义十岁上得了个心口疼的毛病,每日早晚必有两次疼痛,常年药不离口,就连一剂药师对他的这个顽症也奈何不得。

毛顺义搓搓双手,接过药婉道:“嫂嫂,我今日觉得甚是清爽,心口也无一丝疼痛,起来后便忙着去请一剂先生,还没顾得上吃药,又叫嫂嫂操心了。”说着,端起碗便要喝。

一剂药师听着叔嫂二人的对话,脸上忽现出惊异之色,仔细打量了毛顺义一下,突然上前抓起毛顺义的手腕,一把按住了寸关尺。

众人见状,皆莫名其妙。却见一剂药师忽又松开手,从毛顺义手里抢过药碗往地上一泼,笑着说:“顺义贤侄,恭喜你,从此以后你再也用不着每日喝这苦水了!”

毛顺义被弄得有些发愣,一剂药师又笑道:“实不相瞒,你所患的这病乃世间顽症,老朽只能治标而无法治本,今日来时我见你面目清朗,病态全无,便觉有些奇怪,适才一问脉,方知那陈年痼疾已于一夜之间不治自愈了,这真是可喜可贺,不知你昨晚吃过什么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