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婚燕尔 (3)
“嗯,走吧。”两人回到之前在宫中的住处,放好东西就朝着君归儒的寝宫走去,君归儒近日的身体状况不好,太医二十四小时轮值在侧,依柳天天进宫,只是却被君归儒挡了回来,但宫中的形势却很微妙。
陪在君归儒身边的是贺墨菲,但怀袖看得出来,大多的宫女太监却都是薄弈的人手,还真是势同水火。
走进寝宫,君怀袖屏退了周遭的宫女太监,让贺墨菲也下去休息了,紧闭了宫门,只留下柳随雅和两个太医,把刚开的药方子拿着去煎药,然后坐在君归儒的身边,有些不安地看着昏昏沉沉的君归儒。
他真的老了,苍白的头发,苍白的容颜,几乎看不出曾经呼风唤雨的样子来,就算是皇帝,也仍然逃不过生老病死的人生轨道。
君归儒醒来时,看到君怀袖守在床边,不由微微一笑,“你来了,怀袖?”
“是啊父皇,药刚刚煎好,快喝吧,我让随雅准备了点清粥小菜,一会儿喝完药你就吃,我保证开胃而且好吃。”怀袖温柔地笑笑,扶起君归儒,把药喂了,随雅适时地端来小菜,君归儒慢慢地吃了小半碗,然后摇头不再吃了。
“味道不错。”君归儒靠着床,微微一笑。
“那臣妾就放心了,皇上您可终于醒了,刚才公主可担心得不得了。”柳随雅微笑着道,“你们聊,我去准备些晚上吃的东西,保证皇上喜欢。”说完她就退了下去。
“好好,那就麻烦你了,怀袖,贺问涛对你好吗?”有了精神,君归儒握着君怀袖的手轻轻地说。
“他对我很好,我也过得很好,父皇你放心。”怀袖的眼睛有些湿润。
“那么,还想着报仇吗?”君归儒微笑着,却没有放松。
“…………”怀袖低下了头,抿着嘴不说话。
君归儒叹气,摇摇头,“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是个执拗得劲儿,好啦,别低着头不说话,父皇时间也不多了,管不到你们了,就算你要报仇朕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算你说不报仇,依柳也不见得会放过你,如今这水火不容的局势,是我一手造成的,怀袖哪,朕对不起你啊。”松开手,君归儒疲惫地躺了下去。
怀袖无言,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能说什么。父皇宠了她一辈子,但也害了她一辈子,事到如今他就要去了,而她呢,只能依靠自己,哦不,还有贺问涛。
第二天一早,君归儒的病情进一步恶化,君依柳赶入宫中,贺墨菲、君怀袖和君依柳各执一方,宫中形势进一步风起云涌……
而宫外,权力的角逐更是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就在这时,君归儒驾崩,皇位争夺战正式展开。
皇宫被羽林军包围,而京城则被兵部大军封锁,龙争虎斗,谁才会是胜利的那一方?
“怀袖、随雅,你们真的要留下来?可是这儿……”柳随雅和君怀袖一身素白守在君归儒的灵前,后宫女眷已经被贺墨菲强行遣散,她在后宫沉浮多年,就算在今天这种混乱的局面下,依然是这个后宫中当之无愧的女主人,可是遣散宫女太监后妃容易,要让君怀袖和柳随雅改变主意却很难,看着固执地不肯离开的君怀袖和柳随雅,贺墨菲真的急了。
“怀袖,大公主很快就会来了,虽然谁都知道皇上归天是顺应天命,并非有人加害,可是公主正好在宫中,这却是说不清的,如果大公主执意血口喷人,两位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而且现在整个皇宫都在薄弈大人的控制之下,你们留在这里根本就是送死啊,怀袖,随雅,就算你们不为自己想,也为皇上想想,为柳家想想,也为你们的丈夫想一想好吗?”贺墨菲苦口婆心,来回不停地劝说着。
君怀袖站了起来,柳随雅还依然跪着没有动,怀袖转过身握住贺墨菲的手,微微一笑,“娘娘,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冲昏了头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知道,我是公主,是父皇的女儿,是有着继承权的公主,如果这个时候我走了,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说,我谋害了父皇,连带着问涛他们都成为乱臣贼子,如果这样,问涛和我之前的谋划都成了空,姐姐你的苦心也白费了。所以我不能走,不只是我不能走,姐姐你也得留下来,堂堂正正地面对他们。”此时此刻,怀袖反而没了丝毫怯意。
“我……”墨菲一怔,愣愣地看着君怀袖,说不出话来。
随雅站起来,在君怀袖身边一站,“墨菲姐,说真的,一会儿真的会很危险,虽然问涛和冬随他们控制了京城的局势,可毕竟皇宫在薄弈他们的掌控之中,那位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墨菲姐,我看你还是先走吧,趁现在他们还没来,不然……”她是肯定要和怀袖共进退的。
“不,我不走。”墨菲摇了摇头,原本的担心已经消失了,她握紧怀袖的手,目光在君怀袖和柳随雅二人身上扫过,微微一笑镇定了下来,“你们都不走,我也不走,怀袖,容我叫你一声妹妹,你能为问涛如此设想,我这个做姐姐的怎能先逃命?你们相信问涛,我也是,我们一起留下来,不能让他们如愿。”这一刻,她们的心都凝在了一处。
“是啊,姐姐说得对,就是这样。”随雅笑了起来,三人相视而笑,正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君依柳冷笑着大步踏了进来,“这会儿表姐妹情是想黄泉路上好作伴吗?好好,我也没这么狠心,可以成全你们,君怀袖,你已经逃不掉了,现在父皇死了,没人可以为你撑腰,你等着吧。”此时的君依柳有着不可一世的高得意。
君怀袖神色淡定,不动声色,“父皇尸骨未寒,你就要造反吗?君依柳,你也真是父皇的好女儿。”
“我从来不是什么好女儿,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没有办法,他根本就不是个好父亲,他把我当作过女儿吗?从小到大,他眼里除了那个柳絮飞,就是你君怀袖。我恨他,也恨你!”君依柳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就算这样,他也是你的父亲,就算他对不起你,可你更对不起他,当年柳絮飞她是怎么死的,你心里很清楚吧。”君怀袖悄然掩住了墨菲,面对依柳的怨恨依然沉静无比。
“什么?你是说絮飞姑姑她……她……”柳随雅不敢置信地看着君怀袖,“怀袖,这是真的吗?这……”她根本没想过柳絮飞的死竟然也是一场惨剧。
“这问君依柳大公主,恐怕会比较清楚哦。”君怀袖垂下眸子,看着君念柳的眼神锐利地如同一把刀子。
君依柳忽然有种被看穿的狼狈,她偏过头避开君怀袖的眼神,啐了一口,“嘁,到了现在没必要骗你,谁让那个贱人得了父皇的心,把我们完全丢到了一边?我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她还没有孩子父皇的心就全在她身上了,如果她有了孩子,那我们……”
“所以,你和你娘就先下手为强,除掉她的孩子,还让她大量失血而亡?你以为造成今天这局面的是谁?君依柳,事情是你们一手搞砸的,你还要怨谁?”隐忍至今,怀袖为的就是亲自从依柳口中确认真相。
“哈,我搞砸?如果当初柳絮飞不死,这天下会是我们的吗?父皇不会考虑别的继承人,根本就不会看我们一眼,你这个什么都有的贱人,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君依柳怒火滔天地大吼。
“可是今天你得到了什么?一个野心勃勃根本不爱你的男人?还有一颗肮脏的吓死人的心?君依柳,你真的值得吗?做了这么多,你觉得你开心吗?事到如今你还想要再继续疯狂下去,你真的就满足吗?”君怀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女人几乎变态的心情,她只觉得悲哀,为了权势,多少无辜的人葬送在这看似辉煌的宫殿中。
而柳随雅早就懵了,她根本不知道柳絮飞的死竟然也是一场阴谋。对着满眼怨毒的君依柳,她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皇宫,丑陋得让她作呕,终于明白为何怀袖如此讨厌这个地方,她到底是鼓足了多少勇气才能够站在这里呢?
柳随雅抬头看了君怀袖一眼,心里疼得发痛。
怀袖还是冷冷地淡淡地模样,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眼光。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别忘了现在是我掌握着你的命运。”君依柳冷哼。
“我知道,所以我们就在这里做个了结吧,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如果你赢了,那我就如你所愿死在你面前,否则……”抬起头,君怀袖淡淡一笑,挑衅似的看着君依柳。
“否则如何?赢?这么说,你要打赌?怎么赌?”君依柳好笑地摇头,“怀袖,你太天真了,如今皇宫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死了,我自然就是皇,到时候天下……”越说君依柳就越得意起来。
“到时候经城外的大军冲进来,你以为你有多大的把握?薄弈手中握有军权不错,可是别忘了,平时领兵作战的人可是我的丈夫,一声令下莫有不从,更何况他可是名正言顺的兵部尚书,你认为,那些平民出生的将士们会听谁的?”君怀袖浅笑,无视君依柳的张狂,“到那时你也不过是个死,如果我死了,你以为贺问涛真会放过你吗?”怀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自信。
“你……”君依柳心中一惊,她可没想到君怀袖到了这个生死关头还会跟她斗下去,心中又气又急,如她所说,如果她在这里杀了君怀袖,凭手中那点兵力怕是根本就挡不住贺问涛的大军,朝中大多大臣倒向了贺问涛一派,这一年来,君怀袖和贺问涛简直是费尽了心思和他们在争夺大臣的支持,她现在唯一的胜算就是利用君怀袖三人孤军在宫中,以他们为人质,说不定还……
不过,君依柳忽然道,“我怎么知道不杀你贺问涛就会听我的?”多少她还是慌了神。
君怀袖心中松了口气,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赌君依柳不会真的拿命来跟她拼,毕竟生命只有一次,谁都会珍惜。
“他也许不会。”君怀袖无所谓的耸耸肩,“但也许会。可是如果我死了,可就半点机会也没有了。依柳,你最好能够忍耐着点性子才好,随雅有了身孕,是沈冬随的心尖子,如果她有个意外,贺问涛放了你沈冬随也不会放了你;贺墨菲是贺问涛唯一的亲人,而我……你说得不错,也许只是为了他的野心,可是娶了我,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当皇帝,多好啊,你说是不是呢?”
“你在威胁我?”君依柳咬牙。
“你可以不接受我的威胁。”君怀袖笑笑,转过身去,回到了君归儒的灵前跪下,“我要给父皇守灵了,如果你不想看,就请出去,放心,我不会破坏你的大计,我们会乖乖的留在这儿的,你自便吧。”说完,她就真的不再看君依柳,自顾自的烧着纸钱,柳随雅心思还有点恍惚,但多年来的相伴让她有种心思相同的感觉,走到怀袖身边,不再说话,而墨菲始终安静着,守在灵前,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君依柳得不到半点回应,一气之下拂袖而去,“好好,你们就在这儿等死吧,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们。”说完,气哼哼地走了,君怀袖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瘫软在随雅身上,随雅担心的低下头,“还好吗?”
“嗯,希望问涛和冬随可以快点解决才好,不然我怕镇不住她。”君怀袖苦笑。
而贺墨菲却对此刻的处境毫无所觉,她瞪大眼睛看着柳随雅,终于问出了口气,“你……真的怀孕了吗?”生死关头,贺墨菲在意的却是这个。
柳随雅一瞬间傻眼,可是她毕竟是个经历过风浪的女子,立刻反应过来,心中有了了悟,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
“真的?随雅你别骗我。”贺墨菲皱紧了眉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知道宫里危险吗?怀了身孕还跑来掺和,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和怀袖怎么跟冬随交代?”
随雅心中一暖,抓住了墨菲的手,“我没事的姐姐,再说让你们两人呆在宫里,我也放心不下。”
“你们俩都不用担心,问涛不会让我们。我们不能走,我们要在这儿守着,名正言顺地让问涛成为这齐国新的主人。”怀袖轻叹,回过头看着君归儒的灵位,再没有比此刻更坚定地想让贺问涛登上皇位。
“嗯。”墨菲和随雅一起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