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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误入风尘(一)

悦柔揉着酸痛的脚踝,蹲在路边叹气。在上海难道找工作就那么难么?要学历,要介绍人,还要工作经验。忙了好些天依然找不到工作,不禁觉得有点沮丧。打开被卷了又卷的报纸,还剩下最后一个地方,百乐门大舞厅招收舞蹈学员,悦柔知道舞厅不是什么好地方,也刻意的避开,可如今看来她只能去试一试。

“姓名。”办公室里,年轻的经理埋着头在整理刚才的招聘信息,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的问着。

“沈悦柔。”

悦柔话音刚落,韩经理猛然抬头,惊奇的瞪着眼睛,仔细的瞧着眼前这个高挑,娇柔的女人。她的声音,不就是顾少最喜欢的那种甜而不腻的声音。天呀,找了这么些天,沮丧的送走那么多应聘人员,今天总算是让他遇见了。他这样吃惊的眼神,让悦柔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不自觉的又远离了办公桌一步,抓着衣角,挑了一下眉毛:“我没有介绍人,也没有工作经验。”瞧他的神情,一定是觉的自己的样子不适合来应聘。

“会唱歌么?唱一段听听。”他将双手交叠垫在后脑,向椅背靠去。这样的声音唱起歌一定好听,摆好姿势好好享受一番吧。

“歌?”悦柔沉思了一下,唱戏她会,可是歌,就只听阿南哼过几句那个《夜上海》,自己算是会唱么?

“不会?”经理又重新坐好,露出了遗憾的表情。这么好的嗓子,不唱歌可惜了。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个不夜城,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只见她笑脸迎,谁知她内心苦闷,夜生活都为了,衣食住行。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晓色朦胧转眼醒,大家归去。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换一换新天地别有一个新环境,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悦柔清清嗓子,煞有介事的唱了起来。声音中妩媚带着柔情,却又不乏清脆,这样的声音无外乎是最勾魂摄魄的索命符,任凭哪个男人听了都会心动的。

看着经理呆呆的半天没有反应,悦柔知道这回怕是又没希望了,行了个礼,说到:“不等你赶走我,还是我自己先出去吧。”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那经理见状恍然从沉醉中惊醒,上前拉住她,急忙说:“姑娘误会了。你唱的很好,我一时入了迷。领了牌子,明天就来上班吧。”

悦柔迟疑的接过工作牌,困惑的看着他说:“你是说,明天我可以来工作?做舞蹈学员,每个月可以赚三百大洋?”

“没错,先只是做舞蹈学员,等有机会你可以上台唱歌,那样工资可就不止三百大洋了。大富豪的白玫瑰,大都会的彩蝶可都是出了名的好嗓子,你要是也能像她们一样,一个月赚个万八千都不是问题呢。”

万八千?跳舞,唱歌就能赚那么多钱?真是太不可置信了。悦柔的眼睛这会儿都要瞪爆了,过去她唱戏唱一天也赚不了几块大洋啊。

一整个白天悦柔都心神不宁的在屋里踱来踱去,她不确定这个舞蹈学员到底是做什么的,也不确定自己踏进这百乐门后会不会又重蹈覆辙。她想着要放弃,可是那么丰厚的报酬又让她心驰神往。

夜幕降临,霓虹闪烁,这是百乐门最热闹的时候。各家的太太小姐们都挽着男伴踏上百乐门的红地毯,开始了他们的夜生活。暧昧的灯光下,酒味混杂着胭脂水粉的味道,让整个舞厅充满了神秘色彩,幽幽响起的西洋乐曲更是把这一切烘托的浪漫至极。

坐在二楼的普通舞池边上,悦柔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那舞台上的舞蹈演员,怎么能穿的那么暴露?要是有一天她从学员变成了演员也要那样么?这,太可怕了!想到这,悦柔拉紧了自己的旗袍领口,不禁打了个寒颤。今天穿着这个斜襟儿,大开叉的旗袍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真的不敢在往下想。

四楼高档包厢里,杜昱晖一如既往的暖香玉怀,只是今天抱的不是钱坤口中的林小姐。

“五爷,再来一杯嘛。”手里端着酒杯,整个人几乎躺在杜昱晖怀里的舞小姐,极尽妩媚的说着。另一个****半露,不停用芊芊玉手抚摸昱晖胸膛的,也来帮腔。“五爷,就再来一杯嘛。”

杜昱晖显然兴致不高,端过酒杯敷衍的笑着,一饮而尽。楼下贵宾厅的宴会扰的他心神不宁。顾守仁几次三番的叫他下去,他都不肯,谁都不知道今天的杜五爷是怎么了,难道就是因为林素琴正在给顾守仁当舞伴?不像,他不是会为女人动心的人。

门外阿南慌慌张张的跑上来,拽过趴在楼梯扶手上抽烟的钱坤一顿耳语,谁都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可显然是件要紧的事,不然他们不会都面露难色。

“到底叫不叫五爷?”看着钱坤深思了好一会,阿南实在等不下去,用力的晃了他一下。

钱坤为难的向包厢看了一眼,“这会儿怎么叫?还是咱们去解决,赶紧把他撵走。”阿南一面应着,一面跟着往楼下跑。一会五爷出来准保要去瞧悦柔,要是发现她不在那,负责看管她的阿南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当舞女开始想要全方位好好的侍候杜昱晖的时候,他却猛然起身,整理好衣服,扔下两个花容失色的佳人,走了出去。

一出门,杜昱晖的脸上就更不对了,冷漠的看着守在门口的两个人,问:“钱坤呢?”穿着米色西装马甲的小弟上前一步,恭敬的答到:“刚才阿南来急匆匆的拉走了坤哥,怕是出了什么要紧事,又不敢打扰五爷,就先跑去解决了吧。”

“恩,”杜昱晖点点头,向楼梯走去。“取车,去金门。”小弟应着,急忙的跑下了楼。杜昱晖的身后,一时跟上了四五个人,大队伍开始朝楼下走去。

走到三楼的回马廊时,昱晖惯性的向楼下的舞池瞟了一眼,可就这一瞟,他今天的糟糕心情一下就到了极点。舞池边的休息区,那个穿着紫色短旗袍的女人和身边白色西装男人的撕扯,无形的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