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因为没有儿子,在景祜二年(1035)把刚刚三岁的赵曙收养到宫里,一直未曾生育的曹氏也把自己姐姐的女儿高氏接来带在身边,高氏与赵曙常常在一起玩耍。很讨赵祯喜欢,曹氏对他俩十分疼爱。两个孩子在宫中生活了五年各自回到父母身边。后来赵祯和曹氏亲自主婚,把他俩偕为伉俪。现在外甥女嫣成了储君,曹氏自然高兴。赵桢渴望能把皇位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当赵曙以皇子的身份住进庆宁宫后,赵祯对他的感情不如小时侯了,就连赵曙及其家人的一日三餐,有时都供应不上,曹氏也不敢公开替他做主,只能偷偷地经常送些食物。
赵曙当皇子刚过了半年,嘉傉八年(1063)二月,赵祯再次生病,经医宫多方诊治稍见好转。岂料辛末日半夜,赵祯突然病情复发,派人速召曹氏。曹氏急赶到福宁殿,赵祯已不能说话,只是用手指心脏便病故。曹氏恐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出宫会发生意外变敌,就令宦官秘不发丧,把各处宫门的钥匙全都收缴来归自己掌握。御医不准离去,由专人看守。同时秘密派人去庆宁宫请来了赵曙。四月初一清晨,曹氏传宰相韩琦、欧阳修等,告知皇帝去世井当众宣读遗诏,令皇子赵曙嗣位。赵曙在东楹接见百官,正式即位,是为英宗。
赵曙刚当上皇帝,就下令把赵祯遗下的当时未出嫁的三个小公主从原先的住处迁走,安置自己的三个女儿。赵曙在即位的第四天夜里突然息上了怪病,不省人事,无法上朝视事。宰相韩琦与宰执大臣一起求见曹氏,提议请曹氏权同听政,曹氏当即答应下来。47岁的曹氏从这日开始听政。起初,她全身投入政治事务之中,对每天需要批阅的数十道中外奏章,都能一一记其纲要。对曹家亲戚及左右臣仆,严加管束,绝不假以丝毫颜色。曹氏在关键时刻表现出冷静胆识,大臣们天天向她奏事,遇有疑难问题。她总是说:“公等再议之。”一定要议到与所谓的祖宗法度完全吻合之后,才肯付诸实行。这些做法,固然基本维持了国家日常运转。
曹氏墨守陈规的做法与赵曙革除积弊、奋发有为的志向产生了矛盾,两人的关系上产生了一层阴云。赵曙私心深处,时刻关注着人们对他继承皇位所持的态度。他认为自己当皇帝是天经地义,曹氏一再告诫他不要忘本,当曹氏垂帘听政。一直不肯主动让出权力还政引退的时侯,赵曙对曹氏的不满。
在嘉傉八年(1063)四月赵曙病情最重的时侯,说了许多矛头直指曹氏的话。曹氏曾产生废黜赵曙的念头。宰相韩琦兼任园陵使十月护送赵祯的灵柩去河南巩县安葬。这时曹氏已对赵曙的无礼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她派一名宦官带着一封文书跑到巩县送给了韩琦。韩琦打开一看,上面抄满了赵曙平日谩骂曹氏的歌词和他在宫中的种种过失。韩琦当着宦官的面把文书烧掉。
十一月,韩琦刚一回朝,曹氏便呜咽流涕,详细数落了一通赵曙的过失。当韩琦等人来赵曙问安时,他劈头就是一句:“太后待我无恩!”经过韩琦大臣和翰林学士的劝解,曹氏与赵曙之间,已不再像以往那样公开地互相责难,但内心的矛盾依然存在。
赵曙的病在嘉祜八年(1063)七月初已基本痊愈,并开始每天临朝坐殿听取中书、枢密奏事。可曹氏一直不肯还政引退。两人的关系不但没有和解的希望,反而有进一步恶化的危险。
曹氏垂帘听政一年后被迫退居深宫,赵曙正式亲政,避免了两人关系进一步恶化。赵曙紧接着把曹氏的住所定名为慈寿宫,又把曹氏的弟弟已官任宣徽北院使、保平节度使的曹佾,加封为同平章事兼中书令,使他享有“使相”这一极其荣耀的官衔。然而,赵曙仍对曹氏心存余恨,他连曹氏所应享受的物质待遇,都要施加种种限制。这些事情曹氏更加愤懑心烦,两人的感情依旧冰冻三尺。
赵曙是作为赵祯的过继儿子被立为皇太子的,论理只有赵祯和曹氏才是他的皇父母,对于他的生父濮安懿王赵允让,只能按宗族辈分称皇伯。可赵曙认为自己当了皇帝,就该父因子贵,生父不应仍然处在皇伯和王的地位上。治平二年(1065)四月,他诏令礼官及待制以上的官员讨论应如何尊奉濮王。曹氏听说后,也坐不住了。她当即写了一封手书,痛斥韩琦、欧阳修的观点。太后的懿旨中竟是有相当分量的,赵曙迫于压力,只得宣布暂停讨论。
治平三年(1066)正月,争论再次掀起了高潮,韩琦与宰执大臣经过一番密谋,定下了先以曹氏的名义下懿旨,尊濮安懿王为皇、夫人为后,皇帝称亲,然后再由赵曙下诏谦让不受尊号、只称亲的路子。二十日,宫中照例举行天章阁赏小桃的庆宴,曹氏经不住左右轮番劝敬,喝得醉醺醺,回寝殿后正迷迷糊糊瞌睡时,那名宦官拜倒榻前,捧着一道文书请她签字。曹氏醉眼蠓咙,也没看清上面写了些什么,顺手签上姓名就又昏昏睡去。宦官按规矩密封停当。一溜烟送到了中书。早已守候在那里的韩琦、欧阳修等见诡计得逞。只见上面写道:“吾闻群臣议请皇帝封崇溃安懿王,吾载阅前史,才知此事自有先例。搂安懿王及其夫人谯国夫人王氏,襄国夫人韩氏、仙游县君任氏(赵曙的生母),可令皇帝称亲。并尊濮安懿王为濮安懿皇,谯国、襄国、仙游并尊为后。”后面的落款赫然是曹氏的亲笔签名!太后的签名一盗到手,赵曙的腰板顿时硬了起来。第二天,曹氏的手书公布出来,同时降下了赵曙的手诏,煞有介事地宣称:“朕奉皇太后懿旨,已见手书。称亲之礼,谨遵慈训,追崇之典,实不敢当。姑且仍称濮王。建园立庙。期望皇太后能体谅朕的诚恳,即赐允从。”黑白就这样被赵曙、韩琦,欧阳修等人颠倒了过来:原本强烈反对称皇考的曹氏不但一下子变成了积极支持者,而且进一步提出要尊崇濮王夫妇为帝后。
朝中另外一些大臣却激怒,首先是吕诲、范纯仁、吕大防等人,以更加激切的言辞上书反对。于是赵曙下诏,眨吕诲知蕲州,范纯仁为安州通判,吕大防知休宁县,就连替吕诲等辩解的赵鼎、赵瞻、傅尧俞也被贬斥。而曹氏再次遭到大臣的暗算和愚弄。
赵曙治平四年(1067)正月初八日因病逝世,20岁的赵顼继位,是为神宗。曹氏被尊为太皇太后,居住的慈寿宫也改名为庆寿宫。赵顼对待曹氏极其孝敬,凡是能让曹氏娱悦的事,他无所不做。曹氏对赵顼的关心也是无微不至,有时赵顼退朝稍晚,她就站在寝宫门外等侯,甚至亲手端饭给赵顼。有一年清明节,赵项陪曹氏闲聊。偶尔说起好久无人能制作珠子鞍辔了。曹氏却记在心中,她私下令人从内库中要来一副玉饰鞍辔送到后苑装饰上珠玑,送给了赵顼。赵顼既高兴又感动,立即亲手设计了一乘小轿,着人制作得极其精致小巧,通体用珠玉黄金装饰,进呈给曹氏。曹氏感慨万千。满面春风,心中无比温暖。
曹氏做了太皇太后,依然克谦克谨,对各种规矩和礼法严格遵守。随着曹氏年事日高,曹氏在宫中常常思念娘家的亲人,赵顼多次提出让她的弟弟现在已成了老人的曹佾进宫与曹氏叙叙亲情,曹氏都拒绝了。一天。赵顼又提出这一要求,曹氏才勉强应允,赵顼便领着曹佾来到了庆寿宫。陪着坐了一会儿,寒暄几句,赵顼想让他姐弟单独在一块儿好好聊聊,便先站起身来,曹氏也赶紧对曹佾说:“这不是你应该逗留的地方。”忙不迭地叫他出宫去。曹氏这样做并不是不念姐弟的亲情,而是不想让自己破坏祖宗确立的任何一项规矩。
元丰元年(1078)正月,年逾花甲的曹氏患上了牙病,无法进食。赵顼十分焦急,诏令各地访求牙科名医进京治疗。闰正月十五,为了让曹氏高兴,还特地命令再次在宫中搭设露台张灯结彩,过第二个元宵节。元丰二年(1079)初秋,曹氏又添了一种称做“水疾”的新病。
曹氏的病情却日渐加重。赵顼十月初开始,就停止上朝视事,10多天衣不解带在庆寿宫伺侯曹氏,晚上就睡在那里,同时派宰相祈祷天地、宗庙、社稷,减天下囚犯死罪一等,判了徒刑的释放,并大作善事,以回天意。曹氏十月二日去世,终年63岁,次年二月葬于永昭陵。
高氏——英宗赵曙皇后
高氏,乳名滔滔,毫州蒙城(今属安徽)人。她的曾祖父是高琼太宗时以武功起家封忠武军节度使祖父高继勋有功于王室,官至节度使,父亲高遵甫任北作坊使,她的母亲是北宋开国元勋大将曹彬的孙女,母亲的胞妹就是仁宗的慈圣光献曹皇后。曹皇后把3岁高氏接进宫,带在自己身边。仁宗赵祯因没有儿子,也把3岁的侄子赵宗实(后改名赵曙,即宋英宗)养到宫里。高氏与宗实同岁,青梅竹马,嬉闹玩耍,形影不离,亲热得像同胞兄妹一样,宫中上下部习惯地将宗实称为官家儿,滔滔为皇后女。赵桢与曹后非常喜欢这两个孩子,宗实和高氏在宫中生活了五六年后,各自回到了父母身边。转眼十载,赵祯想起昔日的情景,有天对曹皇后说:“咱们老而无子,过去收养的十三(赵宗实是濮安懿王赵允让的第13子)、滔滔,都已长大成人了,我为十三、你为滔滔主婚,让他俩成婚吧。”庆历七年(1047)初,由赵祯、曹氏做主,高氏嫁到濮王府,封为京兆郡君,宫中称此事为“天子娶儿媳,皇后嫁闺女”,一时传为佳话。小两口情投意合,相敬如宾,感情比孩童时更加亲密。次年四月,他们的长子出生,取名赵仲针,后改名赵顼。以后的十几年间,到赵曙登基时,高氏已有4个儿子(颍王赵顼,岐王赵颢,润王赵颜、嘉王赵昪)和一个女儿(后封寿康公主)。嘉祜八年(1063)四月初一,赵曙当上了皇帝,二十五日,高氏正位中宫,成了皇后。
高氏自幼在宫中住过几年,做皇后和皇太后时长期在宫中和曹后共同生活,各方面都深受曹后的影响。她事事效仿曹后,生活俭朴,约束本家,严守封建礼教的妇德,不干预朝政:在政治观点上,两人更是惊人地一致,而且高氏比曹皇后更为保守。
赵顼从即位开始,针对宋朝的社会弊端。尤其是冗兵、冗官、冗费带来的社会危机,启用王安石实行变法。曹后与高后都不赞成神宗的变法活动,劝说过赵顼不要轻易变革祖宗法度。
元丰七年(1064)冬,赵顼生病,病情日见沉重,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还在初病之时,赵顼就有了立太子的打算,说准备在来年春天把长子延安郡王赵佣立为太子,并延请司马光、吕公着做赵佣的师傅。眼看赵顼的病情日趋恶化,立太子更是刻不容缓的头等大事了。皇太后高氏、皇后向氏、左相(首相)王硅等人都很赞成赵顼的想法,于是决定立赵佣为太子。
三月初一,王昪等人再到内东门同疾,高氏垂帘坐在一边,赵佣站在帘外,高氏说:“相公们立的这个孩儿很好,清俊好学,已能背诵七卷《论语》了,平时不贪玩,只是学书,他非常孝顺,自官家服药,从未离开左右。还吃素、写经为官家祈福。”说罢从帘内递出两本《延寿经》和《消灾经》,王昪叩拜称贺。接着就到前廷宣读了起草好的制词:立赵佣为皇太子,改名煦。令有司备礼册命。同时公布诏命:所有军国政事,由皇太后权同处理,直到皇帝康复为止。高氏还考虑得非常周到,她暗中对宦官梁惟简说:“你去找人赶制一袭10岁小儿穿戴的黄袍,秘密带给我。”为神宗死后赵煦即位做好应急准备。
元丰八年(1085)二月五日,赵顼在福宁殿去世。当天,刚满10岁的赵煦即位,是为哲宗,他穿的就是高氏为他秘密制作的那套黄袍。
年幼的赵煦当了皇帝,高氏被尊为太皇太后,继续听政,掌握了最高决策权。经常和她来往的宦官内侍,那些在变法过程中受到抑制的皇亲国戚、贵族、宦官及一部分朝臣组成的旧党,高氏就实际扮演起了旧党领袖的角色。赵顼死后由高氏以皇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一场彻底清算新法的运动展开。高氏在元祜年间(1086~1094)。
高后没有与大臣商议,甚至宰相王硅也不知道,便采取遣散修筑京城的民夫,裁减皇城司的察事兵卒,停止宫廷工技制造,废导洛司,驱逐尤无善行的宦官宋用臣等人,告诫中外官员不得苛暴聚敛,放宽民间保户马之规定。
从元丰八年(1085)五月五日,高氏在朝堂贴出诏令,让百官言朝政阙失。但是新党人物利用自己的权力在诏令中做了6条规定加以限制,朝中大臣仍是神宗任用的人,在朝廷的各要害部门掌权的也多是新党人物。高氏全面废除新法,把原先遭受排挤的旧党干将重新拉回到朝廷中来,增强自己一方的势力。在贴出求谏诏令的同时,派出驿车接司马光、吕公着,文彦博等元老旧臣回京。
司马光和吕公着来到汴京,分别被任命为门下侍郎和尚书左丞(都是副宰相)。司马光下车伊始,高氏就把五月五日求谏诏令盒给他看,授意他先从舆论上打开缺口。司马光心领神会。立即把矛头首先指向求谏诏令,他接连上了三道奏章要求修改,说诏中规定的6条限制,使得人们除非不言,一言必犯6条,6条必须去掉,新诏不但要贴于朝堂,还要颁诸天卜。新的求谏诏令很快颁布,限制全部取消,反对派的言论立刻像火山喷发一样咆哮起来,不山一个月,上书者就数以千计,其中光是所谓农民所上的奏疏就达150道之多。到十二月间,新法中的保甲法、方田均税法、市易法、免役法、保马法相继被废。旧党中的主要人物刘挚、范纯仁、王岩叟、李常、孙觉、苏轼、苏辙等人陆续招回朝中委以要职。
当时变法派首领蔡确、章悼、韩缜仍身居相位,要想进一步废除新法,除了积聚,扩大自己的势力之外,必须排挤打击变法派。高氏决定首先加强旧党在御史台、谏院中的力量。
宋代的御史台、谏院(合称台谏)具有纠察百官、肃正纲纪的职能,它控制言路,权力气势几与宰相抗衡,而且有“风闻奏事”的特权,即不一定需要真凭实据。只要抓住道听途说的传闻,就可以用来弹劾大臣,这一职能无疑大大强化了皇权,而使宰相的权力受到限制。
高氏在把王岩叟、刘挚、孙觉等人分别任命为监察御史、侍御史、谏议大夫之后,又在元丰八年十月,不经过正规程序即(谏宫须由知制诰以上官员荐举,然后由宰执大臣进奏)直接令任命唐淑向为左司谏,朱光庭为右正言,苏辙为右司谏。一班旧党的干将接连被安插进台谏之后,对变法派的参劾顿时掀起了更高的声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