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人不再
这鸽子是去了又回,可是每次都不见竺音哥哥的回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竹君好不容易抽空来了趟鸽棚,恶狠狠的盯着棚内的鸽子:“说,你到底有没有顺利完成任务?你确定送到他手中了吗?”掏出怀中的半截衣袖在鸽子面前挥了挥,“是这个人,没有弄错吗?你的嗅觉应该没有退化吧?”
“信鸽不是靠嗅觉送信的,你难道不知道吗?”傅晟负手慢慢走来,好笑的打量着竹君手中的半截衣袖,“你给它闻这个?”
“可是狗不是可以通过嗅觉……”
“你也说是狗!”傅晟指了指鸽棚,“你觉得它们看上去像狗吗?”
丧气的垂下脑袋,竹君瘪了瘪嘴:“不像!”
何止不像,简直就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一记镭射光扫向鸽子,你小子,飞出去干嘛去了?泡母鸽子吗?今晚我就做了你吃烤乳鸽!
看着她多变的表情,傅晟又乐了起来:“竹君,一直服侍我吧!”话刚出口,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竹君吓得往后跳开一步。这个腹黑的小鬼又想怎么折磨她?正所谓“威武不能屈”,她是不会屈服的!
瞧见竹君的反应,傅晟立马黑了脸:“伺候我很难为你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见傅晟眯起眼,竹君马上把“威武不能屈”抛掷脑后,笑脸相迎,“怎么会是难为奴婢呢?能够长期伺候少爷,奴婢简直是太感动了。”
“是吗?”不屑的哼了一声,“既然那么感动,现在给你一个报答的好机会,去镇上的飘香楼买我最爱吃的炸鸡来!”
狗改不了****,腹黑改不了害人!竹君只得乖乖的领命出去办事。
话说,这还是她第一次出傅府到镇上买东西呢!好他个腹黑傅,知道她不识路,故意派她出来好让她丢脸是吧?
茫茫然的走在热闹的镇上,竹君东张西望的样子有些好笑,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什么“飘香楼”在哪儿!还是问一下路人吧,丢脸就丢脸,反正这儿不是她的地盘,不认识是理所当然的!正当她迷茫之时,一个颇为友善的声音出现了。
“姑娘,你似乎迷路了!”
开口之人面容端庄、步履稳健,紧闭的薄唇上有两撇漂亮的小八字胡。
这个人有些眼熟,可是一时之间偏偏想不起来,竹君决定把他归为陌生人。
“姑娘不记得在下了?”八字胡男人笑了笑,“在下与姑娘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正值敛财会。”
“啊!是你!”恍然大悟,是那个过分热情的大叔啊!太好了,可以向他问路,他那么热情,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的!
“请问,飘香楼怎么走?我家小少爷吩咐我到飘香楼买炸鸡。”
八字胡男人笑了笑:“飘香搂吗?离这儿有段路,姑娘若是不嫌弃,在下可以亲自带路。”
怎么会嫌弃?她感激他还来不及!自认捡到便宜的竹君笑逐颜开,跟着八字胡男人就走。
文水镇西玄关的后巷,平时就少有人走,今日似乎更是乏人路过。竹君开始觉得诡异,这飘香楼怎会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呢?
“呃,我说这位热心的大叔,你确定飘香楼是朝这个方向走吗?”
“这是你回家的方向。”男人答道。
竹君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你是说回府吗?可我还没买到炸鸡,少爷会发飙的!”
八字胡男人转过身,依旧是笑眯眯的,可看在竹君眼里却毛毛的。
“小秋,从哪儿来还得回哪儿去的!”
“小……小秋?你是说我?”竹君指了指自己。
妈呀,难道这具壳的主子叫小秋?
“你……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就成了!”男人笑着走上前,竹君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就被他从颈后一个手刀劈晕了。
在还有一点残存意识的时候,竹君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千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更加不要跟着陌生人走!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习惯了这样的情况,竺音下马放它吃草,自己则坐在树下用着自己准备的干粮,用餐时间,一人一马保持同样的最高品质——静悄悄。
一个着白衣的清秀男子提着一只刚打到的山鸡朝竺音的方向走来,见到树下的竺音时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竺音同样还了一个礼,男子也同样在树下坐下,时不时抬头张望着。
竺音安静的用餐,半晌后白衣男子问道:“敢问这位师傅,刚才可有见到一只信鸽飞过此处?”
“未曾见到。”竺音道。
“已有十多日没有飞过了!”白衣男子抱怨着,站起来看了看身后的大树。
竺音见他手中提着一只山鸡,想了想道:“施主,切勿妄造杀孽。”
白衣男子一时未明白,细细一想这才笑了起来:“师傅,您误会了,在下并非想射杀鸽子,只是……只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在下在等一位姑娘的信。”白衣男子坐了下来,叹气:“说来,在下根本就不认得这写信的姑娘,每回都是她寄信来。”
既然飞鸽传书,又怎会不认得?在竺音听来,这似乎太不可思议。
“不瞒师傅,其实姑娘的信并非写于在下。”白衣男子解释着,“在下日日在此林中经过,有一日,在下坐于此树下歇息,一只白鸽落于在下面前,本以为它只是飞累了休息片刻便会离开,可它却一直在我身边徘徊,我见它腿上有信便私自取下,白鸽这才飞回。”男子低头笑了笑,接着道,“看过信才明了,这信应是姑娘写给自己情郎的,只是那白鸽送错了人……”
原来是误会一场!竺音点点头,耐心的听着。
“没几日,在下又在此树下休息,那白鸽又送信来……”白衣男子回忆道,“同样的白鸽,同样的字迹,是出自同一个姑娘的手笔。在下以为是巧合,可是……隔不了多久,又会收到姑娘的信。”
“或许那位姑娘的确是写信于施主,并非白鸽错送。”哪会有白鸽一直送错信呢?
“师傅,在下姓卓名仁文。”白衣男子先开口自我介绍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给竺音:“望大师过目,看过这些后,大师便会明了这信确不是写于卓某。”
竺音接过信展开,细细看来。
哥哥:
这是写给你的第一封情书,你要认真体会它的意思哦!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是那圆圆的明月
是那潺潺的山泉
我像那戴着露珠的花瓣
甜甜地把你把你依恋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是那的璀璨的星光
是那明媚的蓝天
我愿用那充满着纯情的心愿
深深的把你爱怜——思念你的竹君
这……竺音想递还给白衣男子,白衣男子却示意他看下去。
哥哥:
今日我被那日窥探你的婢女馨儿给打了,全因我不小心打碎了老爷心爱的花瓶。
这就是寄人篱下的生活吗?
哥哥曾说有缘自会相见,可是,这有缘又到底是多久?我真的好想哥哥!——夜夜梦见你的竹君
哥哥:
为何哥哥总是不回信于我?是觉得无话可对我说吗?我却有很多话于哥哥说。
最近敛都到处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到了生孩子的季节了,便是我这肚子,也不争气地疼了起来,哥哥不用惊讶,是我这月的癸水来了,经痛难止,每日痛得翻云覆雨********。
兰儿给我服了药,其味苦逾黄连,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我还是可以忍。
这项优点,我认为哥哥是需要知道的,另外,哥哥要把我癸水来的日子牢记心中。
今日起我会遥望着北方的云朵,与哥哥同甘共苦,哥哥不是一个人在修行,伟大的我将灵魂附体。
——忍痛写信的竹君
竺音忍不住笑了笑,很快敛了神色,认真的看下去,直到最后一封。
竺音哥哥:
今日只问几个问题。
哥哥是否思念过一个人,思念的辗转难眠人憔悴,哥哥有没有这种心情,不知道对他是什么感情,只是强烈到有感情……
正在看信的竺音哥哥,我为什么一直唤你哥哥呢,大约有几分想依赖吧。
都说春色三分,两分尘土,一分流水,而哥哥话说三句,却是两句无情,一句伤。
知道吗,在那个树林,我重新活过来,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哥哥。
若我是向日葵,哥哥便是那太阳,向日葵这一生都会追逐着太阳。
竺音哥哥,也许你会觉得我胆大的令人乍舌,但是请哥哥一定不要怀疑我的心好吗?因为哥哥是一个出家人,对于哥哥,我真的蠢笨不知道方法。如果哪天我扑过来抱着哥哥,哥哥不要把我推开好吗?我真的想抱住哥哥,不撒手呢。
——盼你归来的竹君
竺音的眼眸闪了闪,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是她写于那位竺音哥哥的最后一封信了。”卓仁文又仰头望天,“也许,现在这位写信的姑娘已经与她的竺音哥哥相见了,所以她也不用再飞鸽传书。”可是,他却有些失落了。
竺音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卓施主,在下还有要事赶往敛都,就此别过了。”
他单手一拜,牵过了一旁的马匹,跨上马背。
“聊了许久,还未曾请教师傅的法号。”卓仁文笑着问道。
“贫僧法号竺音!”竺音一夹马腹,“驾!”
马儿毫不停留向敛都奔去。
“竺音?”卓仁文呆愣了一会儿,不可思议的看向那远去的背影。
竺音?你便是那姑娘心心念念的竺音哥哥吗?
看来,这信,即便是那白鸽错送,也终会到你的手中!
小厮将竺音引至轩馆正厅,人还未进就听到厅内的吵闹声。
“晟儿,休要胡闹!”傅铭拍了下桌子,“区区一个婢女,用的着出动整个傅府的家丁去找吗?不见了就不见了,换一个婢女服侍你不就行了?”
“其它人我统统不要,我只要她一个!”傅晟气愤的站了起来,“你们不找,我去找!”说完就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傅铭吼道,挥手叫来几位身手不错的侍卫,“你们还不去拦住小少爷!”
傅晟刚踏出大厅就看见站在一旁的竺音,即便不算熟识,他也微微点头以示礼貌。侍卫们追出来,看见竺音时纷纷行礼,然后又追了上去。
“看来,贫僧来的不是时候。”竺音走进大厅,行了一个礼,“傅施主,贫僧又来府上叨扰了。”
“四……不,竺音师傅!”傅铭见到他有如老鼠见到猫,变得温顺无比,“此次回敛都是为了那件事吧,怎会有时间来寒舍?”
“贫僧只是顺道来见见上回留在府中的那位女施主。”竺音淡淡的回答。
“这……这个……”傅铭为难的支支吾吾,考虑着该如何回答。
“你们放开我——放开——”傅晟被侍卫们点了穴道正架进大厅,“放开——我要出去找竹君,你们听到没有?都聋了吗?”
竺音听到“竹君”二字后看向傅铭,后者则是明显的不知所措。
竺音来到傅晟面前,轻轻点了几个穴位就解开了他的穴道:“施主口中的‘竹君’可是这府中之人?”
“正是府中一名婢女。”傅晟回答。
“现在何处?”
傅晟狐疑的打量竺音,闷闷的回答:“不知所踪。大约十日前,我命她去镇上办事,她外出后至今未归。”他也后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一定不会命她出去。
已有十日余?竺音微微皱眉,不禁联想到卓仁文的话,她确实有很久没有飞鸽传书。他看着傅铭,他甚至未曾派人找寻过她吗?
“刚刚我就与爹为此事争吵。”傅晟终于找到一个和他看法一致的人。可是,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为何如此关心竹君,更可疑的是……为何爹见到此人就没了往日的气势?
“看来是贫僧所托非人了,告辞!”不多做停留,竺音转身就要离开。
“竺音师傅且慢!”傅铭拦住了竺音,一脸的诚惶诚恐,“就让在下弥补犯下的过错吧,在下马上命人找寻她的下落。”
“不必劳烦傅施主了。”竺音淡然的拒绝,挥衣袖离开。
“竺音师傅!”任凭傅铭在身后如何呼喊,如何的后悔想要弥补,竺音也没再回过头。
傅晟看着竺音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爹,他与竹君有何关系?”
“竹君便是由他领入府中的。他这一走……我该如何才好?”傅铭急的来回踱步,唤来府上众多家丁,“吩咐下去,马上寻找竹君下落,一有消息马上回报!”
“是!”家丁们领命退下。
爹为何如此忌讳此人?不就是一位得道高僧吗?还是……他有着不为人知的身份?
傅晟愣神思量了一会儿,爹平时见什么人最忌讳呢?
片刻,恍然大悟。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