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招财进宝
竺音刚走没几个时辰，刘大婶便拿出她早亡儿子的衣裳，比量一下似乎正合适，于是要给竹君烧水洗澡，又怕她饿着，先端了两张饼出来填她的肚子。
竹君吃完饼便进去洗澡了，刘大婶自去给她烧饭。洗完澡，清清爽爽走出房来，看着给她烧饭整衣的二老有些脸红。
吃完饭，刘大叔牵了马去吃草，喂完草又细细给它刷毛，然后上山去了。竹君屋前屋后乱晃一气，实在无聊了，于是坐在门边看刘大婶编柳条筐：“娘，这地方唤什么？”
“秀水镇啊。放心，这里离文水镇有些路程，唉……”刘大婶抬手抚抚她脸颊。
竺音师傅把她被人关在文水镇青楼里的事都说了，她听着都心疼。好好的一个闺女，被关在那种地方，不给好好吃饭，还虐待的全身是伤。真是苦命的孩子！
“娘，这里民生如何？地势如何？特产如何？”
“呃……秀水镇不算富裕吧，不过商路通着东西南北的，也算方便营生。地势……秀水镇四面是山。特产么，花！秀水镇的花可多了，一年四季到处都香喷喷的，外地读书人最喜欢结伴来这里。有句话说‘秀水花香，敛都钱财……’大约是这样，后面的不大记得了……君儿去过敛都吗？那里热闹极了哟。”
“哇——娘亲知道这么多啊！娘，镇上应该也有集市吧？”
“有，君儿想买什么？下午叫爹带你瞧瞧去。猎的野兔山猪也要卖了，换些布料回来给咱家君儿做新衣裳。”
竹君望着老人身上的补丁，默然不语。
她从小便丧母，是父亲拉扯大的，缺乏母爱的她，在此刻当然会备受感动。况且，她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停留多久，或许是几个月，或许是几年，也或许是……永远！在这里，她举目无亲，却可以不用羡慕别人而享受着人间珍贵的亲情，不感动就是骗鬼！
悄悄起身，从身后抱住刘大婶：“娘，谢谢。”
“傻孩子，说什么呢？这么生分，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啊！”刘大婶拍拍竹君的手背，“以后可别对爹娘说这些个话，听了别扭！”
竹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脑中灵光一闪：“啊，对了，娘给我的丝绳还多了呢，我做个小玩意儿送给爹和娘！”
“什么小玩意儿呢？”
“我这人会的东西不多，但是做这个可是最拿手的！”竹君信心满满的拍拍胸。
老姑最好这口，没事儿有事儿就开始瞎捣鼓一团团的线，北京奥运会那会儿就没消停过，迫于老姑的“淫威”，她也捣鼓起来，偏偏还真捣鼓出了些名堂，她会的花样比老姑还多，手艺比老姑还好，小区里的那些歌大叔大婶都上门来要，有的还向她请教。为这事儿，她还洋洋自得了一阵！
“到底是什么？”
“秘密哦！”竹君笑着一溜烟跑进了屋。
“这孩子！”刘大婶眼里忽然就涌了泪。
下午刘大叔扛头山猪，竹君左手拎串兔子，右手拎串山鸡出了门。
刘大叔口中的短短一段路，令竹君脚底足足磨出六个大泡，于是，竹君决定以后出门都要骑家里的那匹马。
到秀水镇的集市后，刘大叔走进了一家酒楼厨房，伙计过来拎了重后掏钱。刘大叔笑呵呵的拽着竹君的手便往外走：“走，去布行买点布料，回头给咱君儿做几件新衣裳。”
“爹，我用不着的。”竹君拒绝刘大叔的好意，她不想给他们徒增麻烦。
“用得着，用得着。”刘大叔路过胭脂水粉店止了脚步，“再买点胭脂水粉，姑娘家总是要打扮的，爹一个大男人不懂这些个女儿家的玩意儿，君儿挑些自己喜欢的吧。”
拗不过他，竹君只得进店去，店主见有心的客人进来立马热情的招呼：“这位姑娘要买胭脂还是水粉？小店从海那边进来一批新货，可抢手了，那边几位姑娘都买了……”他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轻轻打开，“您闻闻这味儿，香！抹您脸上……”
“这味儿……”竹君微微皱眉，好熟悉的味道，她好像在哪里闻过，又凑近闻了闻，“这胭脂是用什么花捣成的？”真的好熟悉。
“这东西……”刘大叔也皱起了眉头，略有所思。
“它可是海那边的香草。”店主变戏法般的又拿出了一个长盒子，更加小心翼翼的打开，“还有个别名叫灵香草，通常在六月开花。”
盒子里的灵香草，花形如小麦穗状，有着细长的茎干，花上覆盖着星形细毛，末梢上开着小小的紫蓝色花朵，窄长的叶片呈灰绿色。
这一看，可把竹君乐坏了，拍了拍手：“这不是熏衣草吗？我说这味儿怎么这么熟！”她在家就一直用着熏衣草的精油。
“君儿，你喜欢吗？那就买下了。”刘大叔掏兜想付钱。
“诶？大叔您腰上挂着的是什么呀？看着好别致啊！”看胭脂的几个姑娘都围了上来，打量着刘大叔腰间挂着的中国结。
只是简简单单用蓝色的丝绳缠绕，又串了几颗不值钱的珠子，看上去却相当的美观大方。
“这个也很好看哪！”眼尖的她们又很快发现竹君的手腕上系着一条很漂亮的手链，同样是用几种不同色的丝线编织而成，有些许花纹，不仅精致还漂亮。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阵阵赞叹声不绝于耳。
“这叫什么呀？”终于有人问出了所有围观者的疑问。
“这叫……”竹君想了想，若说了是“中国结”，他们定是不会懂了，不如……“千千结！正所谓，‘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一条或几条丝绳，绕来绕去，可以绕出很多花样。但不管什么花样，都是有条不紊，一线贯穿，丝丝相扣。像什么万喜图、情思结、抑或是吉祥、图腾、天书……”
众人不禁一阵惊叹，竹君笑着又补充：“其实，这千千结是有来历的。从前，有一个怪物，每一年的春天都会吃一个人。有一年的春天，它决定要吃一个小姑娘。当时，小姑娘正在编一个小蚂蚱，但由于心不在焉，编成了一个平安结。这时候，怪物出现了。当怪物向小姑娘扑来时，小姑娘手中的平安结闪出了一道金光，把怪物吓跑了。从此，平安结就成了保佑人们一生平安的吉祥物。”
“怎么又唤平安结了？”有人不解了。
“这平安结也是千千结的一种。”竹君指着刘大叔腰间的那个状似灵芝的中国结道，“我爹腰上的这个名唤如意结，取吉祥如意、四季如意、平安如意之意。”
“那你腕上的这个呢？”
“这个啊，没有什么特别寓意，就是图它好看。比起佩戴什么珍珠、玛瑙，这个不是更雅观吗？与众不同的美丽！”竹君骄傲的举起了自己的手，让漂亮的手链呈现在所有人眼中。
“诶，我说你们别扯坏了，这可是我闺女做的！”刘大叔见有人正在拉扯他腰间的千千结，急忙叫了出来。
“爹，咱回家了。”竹君挽起刘大叔的手臂就挤出人群。
“这位姑娘，等等！”好几个人追了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敢问姑娘，这千千结是否出自姑娘之手？”
“正是！”竹君答道。
“那……姑娘可愿将身上的两个千千结都卖于在下？在下很喜欢这个小玩意儿。”有人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五十两，卖于在下可好？”
五十两买一个中国结？
竹君差点笑出来，她编的还是最简单的那种，居然可以卖到五十两的价钱，果然是物以稀为贵！
“姑娘，在下愿意出一百两！”有人叫出更高的价。
“对不住，这是我亲手为老父所编，不能送人。”竹君稳了稳声音道，“两位若真想要，明日到这集市来便是，我定会在此恭候。两位放心，我明日带来的千千结，定不会输于今日两位所见到。”
“那好，我们就等明日再来。”那几个人转身就走。剩下一些围观的人还在议论纷纷，似乎也打算明日到集市上来买这抢手的千千结。
“爹，走吧！”竹君笑着继续挽着刘大叔走。
“不买布料和胭脂水粉了吗？”刘大叔的心思还在老伴交代的事上。
“咱们今个儿要买的是漂亮的丝绳。”竹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回去后唤了刘大叔刘大婶帮忙捣鼓那些丝绳，打个下手，忙到月上中天才终于收了手。
翌日集市，人潮流动，可比的上敛财会那会儿的光景。
竹君掀开小篮子，红了眼的人群便轰然蜂拥而至，户户疯抢。
造型相同又简单的千千结卖的价格便宜，复杂点的就贵些。最后一个极大的平安结在争抢中卖了三百两银子。据刘大叔讲，他打好几年的猪都攒不到三百两。
回去时刘大叔走在前面，怀抱一包银子惴惴紧张。竹君在后面晃悠，嘴里叼根草茎一脸写意。走着走着刘大叔就掉到了后头，愣愣看着前面晃悠的竹君……
夕阳余辉洒在她算不上精致的侧脸上，嘴角笑意若有似无。
刘大叔想，君儿，定是上天赐给他家的宝贝……
没几日，大街小巷上，几乎人人腰间都扣了形形色色的千千结；再过几日，姑娘的手腕上多了一条美丽的手编链子，有的扣着玉石，有的则扣着银铃；又过几日，只要一挥扇子，便见那扇坠成了千千结。
这千千结很俗，俗得老百姓都认得它喜欢它拥有它；可这千千结又很雅，雅得让外省人赞叹不已，雅得可以居庙堂之高，雅得极尽词汇也难尽倾其意。只有深深扎根在民众心里的，才是永存的。大俗之中有大雅，它们之间总是具有最完美的结合点，只要能慧眼识俗之丽质，便能深谙雅之真谤。
镇上有些心灵手巧的姑娘见这千千结如此的抢手，于是自己琢磨着也打算捣鼓个出来，偏偏总是不得法。也不怪她们，邗木国之大，这千千结那么小，偏偏还就只有竹君一人会编织，从最简单的到花样复杂的，最后还融汇进了刺绣。
总之这回，竹君是押对了宝。她没有想到在这邗木国竟是没有中国结这种玩意儿的。她现在无比感激老姑，没有老姑就没有她今日的成就。
今日好不容易闲了下来，竹君便缠着刘大叔带她一起上山，一直闷在家里也不是回事儿。刘大叔只得带她上山去，刘大婶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好生照顾着，可不能让竹君受伤了。
以为上山就是向上爬山而已，却不想……这里地势跌宕起伏，平原广阔，峰岭险峻，还有峡谷，蜿蜒的山脉全都在这这儿。
这哪里是上山啊？明明就是在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嘛！
“爹……这分明不是在爬山啊！有哪座山是这么个爬法的？”竹君撑着双膝不停的喘气，让她先缓一缓。
“这和爬山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上来下去的。”刘大叔笑呵呵的说道，递上水壶，“瞧你累的，让你别跟来，快喝口水。”
“我这不是在家憋坏了吗？一直整那几团线绳多没劲啊，不如跟爹上山来瞧瞧。”竹君现在倒宁愿乖乖在家整那些线绳了，起码现在就不会累的跟狗一样。
喝完水继续上路，满眼的翠绿色彩装饰着山谷，刘大叔在前面开路：“小心些，这里不好走……看着脚下的道……”
“嗯，知道了。”嘴上说着知道了，眼睛却不知在瞄哪处，鼻子闻到了微微辛辣的香味混合着被晒焦的青草芬芳的味道，这绝对是最令人难忘的气息了，“啊——”
一声惨叫，刘大叔转身，见身后的竹君不见踪影，魂都吓没了：“君儿——君儿——你倒是回爹一声啊，君儿——”现在的刘大叔真是万分后悔带她上山了。
“爹——我在这儿呢！”
下方传来了竹君的声音，刘大叔赶忙过去，低头，只见竹君坐在那儿朝他挥手，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爹，咱家又可以大赚一笔了！”
“什么？”刘大叔的心思可没她转的那么快。
风吹起，一整片的熏衣草田宛如深紫色的波浪层层叠叠地上下起伏着，甚是美丽，而竹君则坐在熏衣草田中笑的有些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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