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槿凑巧见到希罗靡在蕾纱死后,因为心情不好,来找星夜靡喝夜酒的场面。
她由此知道,希罗靡是真心想要好好照顾蕾纱的,可是蕾纱自从到了风殿,知道他已经成亲,就一直心事重重,走的时候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话。
那一夜,希罗靡一直在说不知道蕾纱哪里来的毒药,悔恨又惋惜至极的表情。星夜靡只是淡淡地安慰道,刺客一般都随身带着毒药以便自己让自己闭嘴,他也没来得及发现蕾纱藏着毒药之类。
然而,司徒槿却隐约地有种直觉,星夜靡似乎早就知道蕾纱会有这么一天,甚至……搞不好,正是他给她安排了那包毒药也说不定。她那一刻望着星夜靡的眼神也许出卖了她的想法,星夜靡一瞬间冷了脸,蓝眸烁烁地示意要她离开。
结果,她反而更笃定这个猜测了。
那时,不知为何,她有点可怜那个美丽的,曾经被人捧在掌心之上长大的女子。如果不是某种幻灭的情绪,没人逼着她……那么傲气的生命,不会轻易走向死亡。
甚至,随着蕾纱之死,她也不禁有点迷茫自己的未来。
她如今已经深切地知道,星夜靡的厉害……
这个男人,毋庸置疑地是罂粟类的生物。
他本性并不纯良,甚至算得上阴险狡诈,可是他又有着令人难以抵御的魅力,让无数人仰止,都飞蛾扑火般地朝他的身边靠去。
她很不想要变作那些蛾子中的一员。
可是,当星夜靡走过来,抱住她的时候……她便除了那个怀抱,旁的什么都想不到了。
她从未喜欢过一个人……当然也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喜欢上这个掳走而且禁锢了自己的蓝眸男子。可是,这种感觉来得如此强烈,导致她常常要在逃离并且报仇,以及顺了他的心留在他身边之间,剧烈地摇晃。
她只好安慰自己……
蕾纱是蕾纱,她是司徒槿。
她不会象她那样死了的……她无论如何会给自己的人生一个交待。她不能忘记自己是公主的事实,她必须要回去祈胤。她已经走了这么远,绝不会轻易放弃。
至于回去之后究竟是复仇还是怎样……她现在不想去考虑。
司徒槿默默地望着眼前星夜靡的蓝眸,静静出神。
见司徒槿这样看着自己,星夜靡的眼底闪了闪,已侧脸攫住了她的唇。
她已经不再如初时般抗拒他,这一个吻深情款款,柔情脉脉。他又在她面上印下数个蜻蜓点水之吻,才将她抱入宴厅,摆到一桌子的丰盛食物前面坐好。
雅儿正在摆着食物,见星夜靡这样抱着司徒槿进来,嫣然一笑。管事的家奴,马上从旁边又拿了星夜靡惯用的餐具过来,摆在他的面前。
司徒槿看到摆在正中的手抓肉,皱了皱眉头——
“我不要吃这个。”
星夜靡宠溺地抚摸她的头:“那就吃别的。”
他伸手抓了一根细细的羊腿棒塞到她的手里,还帮她递到嘴边,几乎跟喂给她吃没有两样了。她涨红了脸,听话地张嘴咬了。
专服侍司徒槿的雅儿撇开不提,房间里服侍着的其他几个年轻的奴隶,经过这几天的“历练”,也早已对此司空见惯,没有人露出意外的神色,静默地斟满酒水,擦拭桌面等。
星夜靡霸道地替她决定放入口中的所有食物,样样递到司徒槿的跟前,送到口中为止。
雅儿在旁边,看得小眼睛都直了,面上红扑扑。
司徒槿知道,这个年龄和自己相仿的女孩儿,除了街头卖艺之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历过,是跟艾果一样心地纯正的人。星夜靡为她选来的人,看似随意,其实都是心细了筛选过的,正如他挑选着留在自己身边的人一样。
不过……她有点汗颜地想着——她司徒槿也就罢了,害这个单纯的小姑娘也看着这种暧昧的景象,若教坏了人家,这不是造孽么?
想归想,食物一样样地送到嘴边,她的闲暇实在不多,思路很快就夭折了。
星夜靡一直喂到司徒槿摇头兼摆手,说再也吃不下了为止,这才擦了手对她说:“我今夜国宴之后,还要在水殿里单独招待一位客人,恐怕早不了能闲下来。你不必等我,自己先歇息吧?”
司徒槿提说殿里要来客人,水眸闪了闪,相当感兴趣。
难道是希罗靡又来找星夜靡喝闷酒了?
自从蕾纱去世,那个英俊又温和的人,就见一次是一次闷闷不乐的样子。
“不是希罗靡,你好好地去睡吧。”
星夜靡真的像是会读她的心似的,见她这样一睁大盈盈的水眸,就马上沉了脸,一句话堵将过来。
她不悦地扁扁嘴巴,又问道:“外面的登基大典,热闹不热闹?”
最近几日星夜靡都是穿戴整齐了出去见人,想来天天都有重要的事情在发生。
司徒槿问了家奴,于是知道最近几天新王登基,狼王就要变作新的乌孙王。可是她被困在这座水殿里面,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偶尔能听到遥远的天边,传来喜庆的乐声。
她并不知道,祈胤派来寻她的人就在这赤谷城内外打听着她的消息,更不知道欧阳耀祖其实已经来过内城一两次,跟星夜靡熟到一定程度了。在她的心中,等待救援的愿望已经逐渐被眼前的迷惑所扰乱,逐渐淡去,余下的只有对眼前温情的恋恋不舍了。
星夜靡看她这幅感兴趣的样子,轻笑了捧起她小小的脸庞,道:“别好奇了,这些台面事没什么意思的,都是繁琐的礼节和过场,只有一个‘累’字能够总结。”
司徒槿长在皇家,旁的不知,这些东西还是很深有体会的,也觉得那些来来去去的繁冗规矩,其实没什么意思。但是,这毕竟是西域大国乌孙的新王登基典礼,不是寻常能见着的盛事,她还是很有点心痒痒的感觉。
“……我真的没有办法去看一眼?”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秋猎是与民同乐的时日,所以无妨……但现在不同。”
司徒槿并不是不识大体的人,听他这样说,就不再坚持了。
当其时,却又有家奴捧上来一个茶盏,通体是一块碧玉雕琢而成,娇润欲滴。
司徒槿一看便爱上了,惊道:“好玲珑的茶盏。”
马上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细细赏玩。果然是玉质上乘的一块天山碧玉,连祈胤的皇宫里,都没见过质地这么好的碧玉盏。
星夜靡笑道:“小心被烫。”轻轻地拿了手在旁边护着。
司徒槿赏玩了半晌,才乐滋滋地对星夜靡道:“你哪里找来这么个好东西?”
“这里可是天山的北麓,这样的好东西,不等送到中原,就先往这里来了,”他一边淡笑着说,一边从她的手里将茶盏接了过来,“看你身子太弱,寻着中原的药方给你泡的参茶。这茶是要泡三四次才出色的,如今是第一趟,只喝一口就好。待会儿家奴给你再拿了来,便该是泡好了的,要乖乖地都喝了,知道没?”
他不厌其烦,将逐个细节都解释到了,还确认司徒槿都听进去了之后,才将那个碧玉盏递给她,道:“好好做到的话,这茶盏以后就是你专用的了。”
好啊……又是这样那好东西来收买她!
司徒槿有点不爽,但是这么大的诱惑在眼前,不过是要她喝口茶而已,还说是对她的身体有好处的,她当然不肯拒绝。
马上接了过来,揭开茶盏的盖子吹了一口,马上觉得清香扑鼻,不觉赞了一句:“好香。”
抿了一口,果然香味浓郁,正宗幽州产的上等人参,配上各种繁杂配料,味道很是甘爽浓郁。奇怪的是,虽然说是中原的方子,她却没有喝过这样的参茶,不然早就恋上这个味道了。
“不错,我喜欢这个茶。”司徒槿面露喜色,将茶盏交还给家奴。
星夜靡伸手绕着司徒槿的麻花辫子玩耍,笑着道:“你喜欢就最好。”
他玩了一会儿,低头吻了司徒槿的额角一下,道:“我该走了,你记得要早点儿歇息,别让我看见你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