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靡柔情万种地将司徒槿拉入怀中,叹口气道:“你被查路和查哈兄弟所掳,艾果带回来的情报,又含着你已经珠胎暗结的消息。全军上下莫不震惊,更是先入为主,认为这是下贱的女奴所怀的子嗣,敌意一致都朝向了你……这也是我的责任,没能好好地保护你……和我们的孩子。”
司徒槿默默地只是哭,却伸了手,推开了星夜靡。
“槿儿……?”冰蓝色的瞳子不解地望着面前这张泪眼朦胧的面孔,如此地娇弱可人,却含着一股锐利的气息,几乎要割破人的皮肤。
司徒槿低着头,啜泣了半天,突地冒了句话。
“到底……是谁?”
“咦?”星夜靡一怔,但他马上便反应了过来,俊眉立时蹙得紧紧,“槿儿,你……”
司徒槿缓缓地抬起脸来,面上亮闪闪地一片水的痕迹。她伸手拽了星夜靡的衣衫,纤弱的手臂却似乎带着无尽的力量,只轻轻地一拉,便令他俯了身,与她平视。
“那个人……想死了,而且想死很久很久了……”她的眼神带着无尽的迷离,却含着一股魄力,“星夜,如果是他做的,他该早就认了对不对?怎么会……怎么会让你将他折磨到这样的境地才承认?他究竟……在为谁隐瞒着实情?星夜……你一定已经问出来了,对不对?”
即使只是一瞬间,司徒槿还是看到了!
面前的那一双湛蓝的眼眸,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极度不易察觉地,轻微地,很快便被掩饰掉地……动摇了。
“槿儿……”
星夜靡慢慢地伸手,掌心抱住司徒槿拽紧自己衣衫的小手,指尖缠入她的指缝之间,将她的手就此带离了那片衣襟,紧紧地卷在手中。
他凝着眉,面上虽然平静,眼睛却不知失落到了思考的哪个角落里去了,深邃得望不见底。司徒槿的心与身子一同轻微地颤抖着,然而坚定地咬紧了牙关,静静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告诉我……星夜,那个害了我和孩子的人,是谁?
司徒槿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不管那个人是谁,即使就是星夜靡本人……即使今天这个真的是星夜下过毒手之后又想要再次嫁祸于人,因而故意要对她捏造的谎言,她也已经做好了承受真相冲击的准备。
她司徒槿已经再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她早已经失去了自由,尊严受挫,被人折磨,又几番波折,到现在,心丢了,孩子也没了。
她现在,只想要知道真相。
不管那真相会伤害谁,毁灭什么……
虽然她知道,星夜靡这段日子以来,对她真的叫做一个“好”字。
这些天来,她基本上都躺在病榻上养伤,而……星夜靡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这个细心的男子,本来就已经很在细节上关照着她了,如今,就更是一粥一饭,一茶一水,都直接喂到她的嘴边,如今连这两步路也都不舍得让她走,真真是宠溺得连她都要大叫没天理了。
宠得让她觉得,他哪里心虚着。
虽然她本来想不通,即使那是他下的杀手,他有什么好心虚的——这个无情的男人,不是向来做事都不怕任何后果的么?
自从她醒来之后,就觉得他变得比以前更难以理解了。
难以理解……
并且带着令人怀疑的气息。
星夜靡将司徒槿的手送至唇边,静默地吻着,半晌,才低低地道:“槿儿,你愿意答应我,冷静地听我说完?
司徒槿生硬地点头。
星夜靡长吁了一口气:“那名军医,的确是下毒之人。不过,你是对的,他的确受人指使……但是,在目前,我还不能替你报这一箭之仇。我也不可以告诉你那是谁。槿儿……你愿意相信我,将这件事押后再处理吗?”
相信我。
这句话,有如芒刺在背,刺激得司徒槿猛地抬手,将自己的一双玉手都从星夜靡的掌中抽了出来。
“相信你?”她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你就在刚才,还打算骗我……你想要我怎样相信你!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下的手,然后又找了他做替死鬼?”
“槿儿,我不是叫你不要激动么?”星夜靡拧紧了眉,轻柔却不容反抗地按紧了司徒槿的双肩,“你如今身子还未养好,就又胡乱动这样无谓的气,何苦呢……”
“什么叫做‘胡乱动这样无谓的气’?!”司徒槿忍无可忍地叫了起来,“你觉得那很无谓,只能说明你不在乎!那个孩子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所以你根本无所谓!我……”
她正破口大骂到一半,猛地觉着自己的手腕被星夜靡的手狠狠一拽,手心便突然多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还要被星夜靡的大手硬逼着她将这个东西紧紧握住。
“啊!”
司徒槿吓得失声叫了出来,急急地低头看去。
黑水晶一般的眼瞳瞬时睁得大大!
一柄轻巧精致的匕首,不过她的掌心长度,小巧的剑鞘已经脱落在旁,露出闪着寒光的锐利刀锋——这虽然是一把很小的匕首,却打造的异常锋利,即使如司徒槿这样外行的人也看得出来,这是一把使用得当,便可入石三分,削铁如泥的兵器。
“你就非怀疑我不可吗?”
电光石火之间,星夜靡的手已经带着她的手和那把匕首,猛地往上掠了去。
“呀——!”
司徒槿立时认为星夜靡要用这把匕首隔断她的喉咙,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往后倒去,却被自己的手臂狠狠一拽,连毛皮都没碰到,只倒霉地扑倒在星夜靡的腿上。
这一摔并不轻,司徒槿被撞得眼冒金星,正胡乱地摸索着要爬起来,腰间却已经被那只熟悉的手臂圈上,霸道地拥紧了,将她活活地囚禁在铜墙铁壁一般的怀抱之中。
“星夜,你……你?!”
等她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把匕首的寒光,居然闪闪地在星夜靡的颈脖边缘闪着——他居然拽着她的手,将刀锋架到了自己的要害!
司徒槿的双眼睁得滚圆,手臂如筛糠一般地抖了起来:“你……为什么……”
“你不是说,我是真凶么?”星夜靡冷冷地望着她道,“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如果你真的这样渴望报仇雪恨,就来割断我的喉咙,为你腹中那个还未成形的孩子报这个仇好了。”
“我……没……”
司徒槿使劲地拽了下,并没能挣脱星夜靡的手,那反拽的力道却反而令那个匕首真的往星夜靡的脖子边缘扫去——瞬时,那俊朗的颈脖上,便赫然多了一条细微的血痕,鲜血……从里面慢慢地渗了出来,触目惊心。
星夜靡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只冷冷地盯紧了司徒槿,道:“……动手啊。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是对的。”
“我……我……不要!”
双方这样力量的争执之间,司徒槿夺不回自己的手,急得大叫一声,却突然不知哪里来了力气,细细的指尖竟然硬撑开了星夜靡的大手。“哐当”一声,匕首从她的手中坠了下来,扎入两人之间空隙的地面,顺带将司徒槿的裙衫,生生地割裂了一片。
“不……不要……不要这样……”
司徒槿重重地喘着气,泪光朦胧之间,看不清星夜靡的脸,却依然感觉得到,那双鬼魅冰蓝的眸子,带着如火的怒气,紧紧地盯着自己,手上……传来被捏紧的,剧烈的疼痛。
星夜靡一字一句,都带着质问的味道,重重地敲击这司徒槿的耳膜。
“槿儿,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你也应该知道,我如今给你,还有承诺要给你的东西,是我从来不曾给过任何人的!”
他贴近了她的脸,眼眸中烁烁地闪着火光。
她一瞬间畏缩了——
她当然知道。
所以他才觉得他很奇怪……
“我承诺给你名分,送你回家,让可以你作为你真正的自己,风光大嫁……这难道不是你要的吗?这难道,不足以让你相信,我是要待你好,要给你你想得到的那种幸福吗?”
有力的手臂攀上了纤细的后背,牢笼一般的拥抱圈紧了柔软的身躯,炽热的体温带着澎湃的波浪侵袭过来,颈脖之间的温存似带着夜来香中诱惑而纯净的香气……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还换不来一句你相信我吗?”
他似是要将她的身子就此紧紧搅碎在自己的臂弯之中,不留一丝余地地抱得紧紧。
“你究竟还要我怎么做……槿儿!”
她黑夜般的眸子摇曳着……虽然是夜的颜色然而却带着狂风暴雨肆虐之下的动摇。
不好了。
心——
心的最里面最里面……
一瞬间,被突然地,击中了。
手……
滚热的泪珠滚出了眼眶。
手不听使唤了。
伸了出去,圈紧了那个一直令她流连不已的颈脖。
脸也覆了过去,泪流不止。
用力地……
用力地拥紧。
“对不起……星夜……”
她感觉到自己被拥得更紧更紧,紧得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然而她一点儿也不想要提醒星夜靡放松一点儿——她也只想要被他抱得更紧更紧。
“对不起……对不起……”
这样地抱紧他。
也让他只这样地抱紧她。
永远……永远不要放开。
这样地要求他紧张她的一言一行。
也让他只这样地要求她相信他,留在他的身边……
永远……
永远地。
不想要再去思考其他。
相信他。
相信他的承诺。
相信有他的未来……
赌上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