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槿吃了一惊,正待要转过头来,那双她所熟悉的手臂已然绕了过来,将她一把揽入怀中。
她低低地惊叫一声,手中的东西差一点儿全部打翻,幸好那个人分了一只手出来,替她将手中的杯盏稳稳地接了。
“死人!做什么要这样吓唬人?”司徒槿小声地在那个怀抱中嗔道,“莫非你就那么想把我吓死了,好自己逍遥快乐去?”
“冤枉……若是你死了我第一个慌,我怎么舍得把你吓死了呢?”星夜靡轻笑着在她的颈脖印下一吻,又在她的耳旁问道:“特意给他们送饭菜过来,看来你真的很关心他们。希罗跟若兰的情况如何?”
司徒槿的面上微微一亮,闪起了诱人的红晕:“我到今日,才第一次知道,天下……还有由自己的爹爹亲手接生下来的孩子。而且我觉得若兰好勇敢,居然敢这样只身闯入激战的战场营救夫君,她是一个值得人尊敬的女子。”
她回想起今日在战场上的那一幕,又想到自己已经归入轮回的孩子,眼眶簌尔红了,声音放得更低——
“看到他们一家,觉得一切真是完整,好……幸福……”
星夜靡听了,沉默地将她拥得更紧。
“槿儿……我已经如你所愿,为了若兰腹中的孩子,放过希罗,”他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而且……如果你愿意,今日,就是你为自己报仇的日子。”
司徒槿的眼中微弱地一闪,身子往星夜靡的怀中陷得更深了。
“沙耶他……是你的属下,该由你来处置,我没什么可说的。”
她的声音有点几乎察觉不出来的颤抖,然而捧着杯碗的小手,下意识地往杯碗之上使了劲儿,这股力量,透过杯碗传到了星夜靡的手中。
星夜靡沉默地将杯碗接了过去,顺手撂到旁边的车辕之上,再一反手把司徒槿抱了起来。
“槿儿,你这是什么话。我当然会将他交给你处置——不管你想要将他怎样凌迟至死,我都依你所言……就如我之前曾对你许下的承诺一般。”
司徒槿将脸埋入星夜靡的胸前,拽着他胸襟处一片衣襟,轻声道:“今天……臣子里面,没有人站出来,要求豁免沙耶吗?战乱甫定,正是需要人才之时……”
“求情的人是有不少,尤其是冰玉代表的东南十八部众人。但我若留了他,只怕日后他的势力更是壮大,就愈发地难找到机会了……”星夜靡徐徐地叹了口气,“我将他在此紧要关头拿下,就是忍痛割下自己的左膀右臂,先要替你报仇的意思,自然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接受别人替他求的情。”
司徒槿眼中轻微地闪烁起来。她缓缓地掩了长长的睫毛,示意星夜靡将她放回地上。
脚一着地,司徒槿便立时朝着月光的方向急急地走了好几步,直至星夜靡自后面赶上来,再将她拢入怀中。
“槿儿,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他在她的耳旁轻声呢喃。
“没有……”司徒槿深深地埋了头,“我怎么还会有不满呢?星夜……我只想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我很高兴,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真的?”星夜靡犹如一个讨要糖果的孩子,扳了司徒槿的身子,眼中带着沉默的期待,“你真的觉得开心?”
司徒槿点点头:“嗯。可以将这个在药中下毒,又派人追杀我的罪魁祸首绳之于法……实在没有比这更令我开心的事情了。”
她的面容纯净美丽,在皓白的月光之下,更显得肌肤如雪般细致白皙,令人心神为之荡漾不已。只是那张脸上,他所期待着的那个,曾经如春天一般温暖的笑容,早已不知在何时的间隙之中流失,而且似乎是永久地失落了。
星夜靡欲言又止,转而轻吁了一口气道:“只有一点……沙耶素来口齿伶俐,善于以三寸不烂之舌蛊惑人心。如今到这样的田地,他恐怕会设法挑起你我之间的争端。切记,你与他说话之时,不管他说些什么,都不要被他的言语迷惑了。”
司徒槿缓缓地抬眼望着星夜靡的星眸,细细地端详他的长发自耳缝中倾斜而下的样子,淡淡地笑了道:“……我知道了。”
她的双眸犹如夜空中的星子般璀璨明亮,灼灼地反射着月亮银亮的光辉,又深邃得仿佛可以吸入天地间所有的光华,美不胜收。
星夜靡看得心中微微一动,捧起司徒槿的小脸,正欲吻下去,簌尔,那种不知名的彷徨之感又笼罩了过来,令他手心一颤,抿了嘴唇,手缓缓地顺着她的颈脖下滑至她的肩膀,慢慢地抓紧。
“槿儿,我们很快就要回赤谷城了……我即将登基,成为这个乌孙名实上的王。你,为我高兴吗?”
司徒槿唇边浅淡的笑意不增一分,也不减一寸:“星夜,我当然是为你高兴的……回去之后,我还是住在水殿里吗?”
“你喜欢住在哪里,就可以住在哪里。赤谷城已经是我的东西,也就是你的……”星夜靡将怀中的佳人紧紧地拥入怀中,感觉着她身上温柔的暖气,嗅着她身上独特的清淡花香,低声呢喃着。
那种令他觉得心里寒凉的感觉又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自那一顿鞭子之后,司徒槿突然地改变了方向,对他变得非常友好、和气以来,这样不实在的感觉便一直如暗夜的黑影一般跟随着他,弃之不去。
她明明是对他笑着,可是他会觉得她的笑容跟之前的不同,没有以前在水殿或者在苏拉时那种温暖感觉。她明明是对他一句句地重复着“爱”和“喜欢”,可是他觉得还不如以前,她不肯承认对他的感情,却强忍不住要吃其他女人干醋的时候来得真切。
她的确是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往日的一切都不计较了,再不提他曾经对她的暴戾行径,也不再追究究竟他有没有给她的孩子写过堕胎的方子……她只是很细致和耐心地为他思考着战争的形势,出谋划策,并逐渐在他的授意之下,引领盖亚所领导的弓兵队,开始了影子般的游击战法。
是的,司徒槿并没有令他星夜靡失望,相反,她如出蛹蜕变而成的蝴蝶一般,一鸣惊人。他教她的东西都没有白费,甚至,她自己领悟而来的东西,比他曾经教给她的,不知要多上多少倍。
弓兵队一件件的战功摆在眼前,令他星夜靡早已在心中默默地承认,只是给了她一点点的沃土,这一朵桀骜的雪莲,便已经就地生根发芽,骄傲并艳丽地成长起来了。
司徒槿与半平民出身,等级观念浅薄的盖亚合作无间,两人合力立下一件件汗马功劳,与其他战线的将士们一起,慢慢将战争的压力转去昆莫那一方。她本人在弓兵队中的自得人心不说,更是与弓兵队中威望最高的盖亚,成了嬉笑怒骂均无顾忌的好朋友。
无论怎样看,司徒槿都是已经定下心来,努力地为他谋划着通往藩王之路的策略,努力地为他以及她自己,一点一滴地拢聚着人气和民心——她这样的转变,他其实是高兴的,除了……这样一种缭绕不去的心绪之感。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身躯细小的中原女子,现在,就如此真实地在他的面前,如此顺从地靠在他的怀中,为什么他反而觉得,她比以前奋力要逃脱他身旁的那个她,还要远在天边,让他有种无法触摸到的感觉?
星夜靡紧紧地蹙了眉,手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了。
司徒槿身上的芳香气息一如既往……
等回到早已繁花满园的水殿,她该又可以象去年一样采集百花精华,为自己制作更多与众不同的香囊了。
他也希望可以早一点回到赤谷城去。
因为,他越来越想念——
想念水殿里她微笑着替他贴上春联的那个时候。
也许,等回到了那里,她变回变回以前的那个小小司徒槿……
听着外面歌舞声声,将士们相聚喝酒谈笑,寂静的小军帐中,沙耶却是双手反剪地被绑在一根木桩之上,静静盘腿而坐。
簌尔,门帘被掀起的声音响起,他抬了眼望去,灰色的瞳子立时闪现了充满戾气的锋芒。
司徒槿白衣覆身,入了帐内,便示意身后的军士不要跟进来。
帐帘在她的身后轻轻放下,司徒槿拉下面纱,露出细致小巧的面容,缓缓地往沙耶的跟前走来。
“军师大人,今夜歌舞升平,却放您独自一人在此,实在是对不住了。”
她来到沙耶面前约摸五步的距离。
乌黑的眸子宛如没有月亮的夜空,深不见底,司徒槿淡淡地笑着,缓缓地蹲下身来,与沙耶平视。她的身躯本来便娇小过人,这样一蹲下来,便更是显得如孩童一般。
但沙耶看着她的眼神可不像是看着个小孩子。
设计了这样完美的局让他中计,令他以为自己得到星夜靡的默许,诛杀终将成为后患的希罗靡,却其实是借他的手大大削弱了希罗靡的心腹力量之后,将他收入猎网——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娇小,脸上还如此稚嫩,却其实聪明绝顶,是个完全不可以小觑了的角色。
他,就是因为轻视了她,所以才落到如此田地的。
他缓缓地眯紧了眼:“我沙耶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今日败在你这个床奴的手上,只能怪自己当日有眼无珠,错跟了个会对女人言听计从的主子。你不要认为自己可以嚣张很久……古往今来,蛊惑帝王的狐狸精,从来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你不过是一时得势,但绝不会一生得逞。”
司徒槿平静地看着他,并不理会他的话,径自说道:“让你苦苦牵线搭桥,如今得尽好处的东南十八部,如今却过河拆桥,明明见你落此窘境,首领也好公主也好,整整一夜,连一句好话都不曾替你说过,你……是不是很失望?”
沙耶的眼中被刺伤般地闪了闪,冷笑道:“成者王,败者寇,我沙耶不是不懂得这个道理。如今,我既然落到了你的手上,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但你别指望可以在此羞辱我。”
司徒槿面上的笑容愈发地深了。
“其实也多亏了你屡次设计企图要害我。不然,我还不知道,自己原来竟然是这样有力量的一个存在,可以左右星夜的想法与行动……”她缓缓地站了起来,“也难怪你竟然要怕到不顾一切后果,只要能爽快地除掉我。”
沙耶静静地看着她平静的眼眸:“你的确变了很多。一年之前,在水殿见到你的时候,你的眼睛里尚且沉淀着一股单纯的气息,如今,那些味道已经自你的身上完全散去了。我究竟是该恭喜你终于幡然领悟了,还是该笑你总算堕入泥尘了呢?”
“如果这样算是堕落,那我是心甘情愿的……毕竟,我不可能总是那个未长大的孩子,这个世界充满了阴谋和陷阱,单凭着一颗不伤害任何人的心,是无法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的。”司徒槿轻轻喟叹道,“我早一点,领悟到这一点就好了……”
沙俄苦笑道:“得到权力的感觉如何?这几个月来,你的日子过得该很舒爽了吧?我早就觉得不能留你,只可惜你那时真是命大——那么费心下成功了的毒,竟然只除了你腹中的那个孽种,却除不了你。几次三番的折腾,我不只是得不了手,还被你将那些事情用作把柄,让自己愈发地陷入不利的境地,直到如今这样。”
司徒槿面上簌然变冷了。
“你终于亲口承认了……果然是你下的毒!你联合达龙进谏,逼他接受军医所写的堕胎的方子,但……其实你根本不只是要下掉孩子那么简单,你命人换了方子中的药草,想要一次性置我于死地!”
沙耶脸上的笑褪去,冷冷地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能承认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不遂人意,于是我流落到这样的地步。我沙耶所做之事对得起自己,并不后悔。只是……”
他的唇边再勾起一丝凉薄的笑意来。
“只是……那一个方子,究竟是我与达龙进谏的缘故才下的,还是星夜靡大人自己不想要孩子于是下的,我劝你还是仔细地考虑一下为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别一时得势,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星夜靡大人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如今婚约在身,而且这是一门他绝不可能再加推辞的婚事,马上就要有正式的女主人入主他的后廷。你……风光不了太久的。”
司徒槿的眼中重重一闪,无数心绪突又涌上心头,翻腾不息。
她强压下自己心里的波涛汹涌,咬牙切齿地道:“这些事,不需要你来教我,我自己会下判断,会有对策!且不管那张方子是怎么开出来的,下毒的是你,派人杀我的人,也是你!我能活下来的确是命大,可是那些苦,都是我切切实实地受了的……”
她从自己的袖管中,缓缓地掏出来一把小小的匕首,“噌”地一声,闪亮的刀锋就此自刀鞘中拔出。
她缓缓地将那把匕首的刀锋抵到沙耶的脖子上:“你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一次次徘徊在生死边缘,挣扎求生的滋味,是如何地痛苦难耐——尤其是我腹中那无辜的孩子!因为他的逝去,这个仇,变成了我不得不报的仇。”
司徒槿就此用那柄匕首,在沙耶的颈脖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这……是为我那尚未出生的孩子报的仇。”
她的手轻轻颤着,垂了拿着匕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血,自伤口处渗了出来,缓缓流下,逐渐染红了沙耶的衣襟。
沙耶垂了眼帘,平静地道:“小女奴,这样程度的伤,是杀不了我的。杀人,不能这样手软,要狠心一点,直接插入对方的心脏,亦或隔断对方的喉咙,才能杀得彻底。”
司徒槿的唇角有点僵硬地弯了弯,又往后退了一步。半晌,她似乎是做了一个悠长的梦,突然醒过来了般,面上凝聚了冷静的华光。
“我不会……杀你。”她静静地道,“你的生死,就让星夜来裁定吧——他才是那个真正有权决定如何处置的人。”
沙耶冷冷地笑了道:“你想要避过世人责骂的锋头,让这份罪责落到星夜靡大人的头上?只怕你今日不杀我,就杀不了我。如今星夜靡大人建国在即,正是如要人才之时,他很快变会发现,我是他最需要的人。”
司徒槿静静地转眼注视着沙耶灰色的瞳子,道:“沙耶,你错了。星夜他一定不会犹豫,将你这个总是喜欢自作聪明,莽撞地冒着他的名号做事的人,连根拔起。这在如今的他看来,才是真正的长远而且明智的决定。”
“果然像是一副星夜靡大人心腹般的口吻了,”沙耶冷冷地盯紧了司徒槿的双眼,“只怕你的心中,未必是为了大人着想,却其实在打着旁人看不见的算盘呢。”
司徒槿面上一冷,静静地看着沙耶,并不答话。
沙耶继续说道:“试问,就算我行事独断,如今乌孙之内,能出我之右的治国人才,却是没有的,星夜靡大人为何一定要在此用人之刻,偏偏选择要杀了我呢?理由只能是你,是你以自己的私仇为由劝的他!你在此时劝星夜靡大人杀了我,却留下将来会后患无穷的希罗靡和他的子嗣,恐怕并不是为了真正替星夜靡大人着想,倒是……想要害他吧!你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
娇媚的唇角缓缓地翘了起来,司徒槿笑得颇有深意。
“好一个聪明的沙耶大人……连这样的可能性都想到了。只不过,我一届女流,并没有这样高远的眼光,就算我劝星夜杀了你,也只是为我自己报仇而已。”
沙耶咬了牙道:“这几个月来看过你在弓兵队的各色谋略,我早就开始怀疑了……你成为星夜靡大人的女奴之前,究竟是什么身份?这样的学识和见地,不是一朝一夕的积累,更不是普通凡俗家庭里能够教育出来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司徒槿面上的笑霎时变得更深不可测了。
“我是谁……这个问题,就留着你在黄泉路上,慢慢思考吧。”
她再也不回头看沙耶一眼,就此转身出了军帐的大门,走入凉风习习的夜色之中……
赤谷城,最近很是热闹,城里城外忙得不亦乐乎。
一方面,持续了四个月的战争结束,人们总算可以松一口气,安家乐业,面上自然都是轻巧快慰的神色。商旅们开始在赤谷城内停留贩卖各色商品,一时,各大集市又变得繁忙起来,小贩们穿梭巷市之间,叫卖声不绝于耳。
另一方面,星夜靡下令军士们帮忙民众重建家园,尽快地回复牧业的生产。但凡因为战争流离失所者,均统一照顾着在就近的部落安家;战争中牺牲的军士们,不论是哪一方的士兵,其家属都照着标准进行安抚。至于立下军功者,自然论功行赏,加封进爵,荣耀无比。
星夜靡本来民望便高,又在战后如此仁政待民,还未登基,国内的民众呼声,已经一浪高过一浪。
至于国外的诸国,也异常平静地对待这一次的更新换代。在乌孙内战的期间,外交策略相当成功,并没有出现任何一国趁机入侵的迹象,如今,东南的龟兹和车师,西南的大宛和疏勒、西部的康居,东北的匈奴,甚至连东边更远的楼兰和祁胤,均遣人发来了贺贴,恭喜新王上任。
半年的战事令国内很多事情都陷入停顿的状态,如今一朝回复了和平,自然百废俱兴,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尽快地决断并且付诸实施。星夜靡自然忙着跟元老院的众人商讨国事,虽然尚未登基,已经日日兢兢业业,勤奋务政。
赤谷城的内城,连日来张灯结彩,都在打扫收拾,准备新王的登基仪式。
星夜靡虽然暂时仍在水殿起居,但依照惯例,需要尽快搬到历代昆莫居住的中宫去。
于是,水殿之中的物品,都要统一整理了,移往中宫。司徒槿这个身份本该是女奴的人,莫名其妙地被要求担起了照料搬家事宜的担子,每日忙里忙外,忙得她脚底都磨出了水泡。
盖亚因为战功卓绝,被封了一片肥沃的领地,领五千兵马,早早地辞别了司徒槿,跑自己领地去视察去了,要等到昆莫登基大典的时候才回来,气的司徒槿骂他不够义气,关键时刻就开溜。
冰玉作为未来的王妃,直接随着大军入城,就此入住皇宫,随着她的哥哥路德,暂时居住在原来狼王的雷殿之中。跟因为操持搬家而到处走动的司徒槿相反,她很少出雷殿到外面转悠,只是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在殿中的神龛前,终日冥想。
登基大典的日子一天天地逼近,司徒槿虽然每日也听星夜靡提起当天议事的话题,但那些林林总总的话题里面,总也没有关于取消与东南十八部婚约的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