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慌张地抬起头来:“奴婢……”
司徒槿正了颜色斥道:“如月,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知了这才意识到,四周数十双眼睛,正都静悄悄地望着自己和司徒槿。她这才想起来出发之前,养母千叮嘱万叮嘱要她注意,说宫中耳目众多,每行一步,每道一字,都要三思过后才做。
她大半年来修养所得终于发挥了作用,端正了姿态对司徒槿道:“安泰姐姐,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虽然嘴上说的是惯常的客套话,但她眼中满满的担忧,却是溢于言表。
司徒槿淡然一笑,这才道:“我们姐妹许久未见,也不要站在这大日头底下说话了,不如先进去坐下,沏了茶再慢慢聊吧?”
知了颔首,两人便就此相互搀扶,进了清凉殿的后殿,里屋中,分主客坐下。几句寒暄过后,司徒槿收了淮南王妃托知了带来的礼物,叫人还了礼,便顺便将身旁服侍的人都叫退了下去。
知了只等那些宫女们都出去之后,马上便离了座位,“扑通”地给司徒槿跪下了,经验的泪水,早已滚出了眼眶。
“公主……能见到你平安无事,知了总算是放下了心头的大石。都是知了害得你身陷险境……如果你居然有什么三长两短,知了真是死一千次,都不够的……”
司徒槿早已听金壁辉说过自己昏迷期间发生的那些事,更是知道知了舍身保护自己的事情,此时只含泪笑道:“你这个傻丫头,不是被淮南王妃好生教育了好些日子了吗,怎么说话还是这样没轻没重的?明明是你舍身替我被鞑子掳走,害自己受了一圈的苦,本是我该跟你道一声谢,又何来是你害我的道理?”
知了只是在地上跪着不起,直到司徒槿佯怒说再跪着就不跟她说话了,才终于推搪着站了起来。
司徒槿叹了口气,又道:“知了,你如今已经是郡主了,也别公主公主地叫我,叫槿儿就可以了,我也改口叫你月如,好不好?”
知了迟疑一瞬,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看知了还是情绪激动的样子,司徒槿少不得又安慰了她一番,这才总算消停了下来,两个人好生说了会儿闺房密话。
知了对金壁辉说话的时候,尚且带着几分顾忌,努哈蚩对她的点点滴滴,不敢全说出来。此时见了司徒槿,才真叫做见着了主人,立时将自己在匈奴的那几个月身边的事情,对司徒槿全盘托出。
司徒槿直到此时才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一名曾经的贴身宫女,原来在匈奴有过那样的一番奇缘。知了不只是代替她受了匈奴叛军的禁锢之苦,还因此而遇上了自己认为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她不觉心中一阵澎湃!
那一次的和亲,看起来不过是一枚石子偷入湖中,没想到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竟这样地改变了她自己的人生,同时,也改变了自己贴身侍女的人生。
想到自己在乌孙和楼兰所经历的一切,司徒槿便止不住对知了的遭遇艳羡不已,唯一感触更深的,则是自己爱得更彻底,也被伤得更彻底,而如今她腹中还怀着星夜靡的孩子……
下意识地,司徒槿抚了下自己的小腹——她逐渐见圆的身形,如今掩在高腰的百褶裙和长长的外袄中,还不算得十分明显,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再过一阵子,就算她最亲的亲人们都不漏口风,宫里少不得仍会留言满天飞,她会逐渐地陷入困难的境地。
星夜靡不太可能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即使他知道了,恐怕也未必会在意。
但是,她必须要保护这个孩子,因为……这是她司徒槿的孩子。她失去了第一个,就绝不会让第二个也遭遇这样可怜的命运。
只是,皇室不会允许自己这样蒙羞。最近几****虽然每日只是自己发呆,其实思前想后,不知为自己想过多少条出路。如果不是太医诊出结果,这一胎极为稳固,就算是设法落胎也只会白费力气,少不得她还需要担心自己的饭食,但如今,只需要考虑如何能在兼顾司徒家的面子之下,将孩子安心生下来的问题即可。
虽然其实如果星夜靡此时能来提和亲之时,她又表态的话,这件事情就可以在秘而不宣的情况下得到最完美的解决,然而……金壁辉一定会设法敲星夜靡的竹杠,而那个不肯吃人亏的男人,少不得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说不定根本就不会走和亲这一条路。
他还会象在楼兰时一样,设法派人来将她带走吗……?
照他的性格,绝无就此罢休的可能,但——她却也猜不到,他的下一步会怎么样去走。
跟这个蓝眼男子的这场纠缠,还不知会以怎样的方式落下帷幕,但,她的肚子已经不能再等了……
“你怎么了?”
知了的一声问话,将司徒槿的神思拉了回来。
她只得掩住自己心里汹涌的心潮,微笑地对知了道:“听说这一会匈奴内乱和解之后,努哈蚩仍对‘安泰公主’念念不忘,以致非要再跟祁胤重新和一次亲不可……我初听是还不解呢。原来,他是因为你在那儿的那段日子,对你生了情分了。我想,皇嫂做主将你交给淮南王家做养女,要设法再将你加封为祁胤的公主,好让你能出嫁匈奴,竟是在为你打算了。既然你跟努哈蚩是两情相悦,那实在是太好了……”
知了的面上顿时一阵红潮翻涌,羞赧地低下了头道:“我只是跟母亲在屋内每日做着针线,修习琴棋书画而已,皇后娘娘有什么打算,我是不能知道的。”
槿儿笑道:“这不难,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寻了她问去好了。”
知了一听顿时急了:“别……别别别,这种事怎么问……不能问。”
“你看你,都羞成这个样子了,一定很想知道了,走,我们这就问了去。”司徒槿越是看知了脸红得象熟透的苹果,心里那条爱捉弄人的痒痒虫便越是发作,一手攥了知了的手就往大门走去。
“哎呀呀,别……都说了别了……”知了急坏了,奋力挣脱了退开两步,脸上都快红过蒸熟的螃蟹了,“我……我不去,你要去就自己去吧。”
“哎呀——”司徒槿看着好玩儿,禁不住扬起眉看着知了笑了,“你今儿才刚入京,还没跟皇上、太后、皇后请安呢,居然敢拜架子说不去?看我告你状去。”
说完,她就跟以前在皇宫里那样,拎起裙角,轻快地跨过门槛,顺着长廊往兰心殿一溜烟去了。
“公、公主!”知了一听司徒槿给她一下扣了那么一大顶帽子,顿时吓坏了,急得眼角都冒了泪花,赶紧也急急地追了上去。
怎奈越是唤,前面的司徒槿越是走得快,知了也只好死命地追,直害得两个人身边的宫女太监们也不得不跟着一阵飞快地赶路。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兰心殿,司徒槿先到,见门前都是太监,连一个宫女都没有,心里稍稍有点疑惑,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太后和皇上来了位男客,据说是皇后的亲戚。
司徒槿这才明白为何太后要她招待知了到午饭后再带去的意思,当其时,却又已经到了门前,心里更是痒痒地想知道是金壁辉的哪个亲戚,居然被这样隆重地接待。她伸了食指在唇边示意门口的宫女们不必通报,就这样拎起裙角,静悄悄地走了进去,躲在柱子后面偷听。
知了在司徒槿进了殿之后才赶到门前,看着面前一方粉红飘飘然进了门,记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象司徒槿那样溜进去,更怕万一请人通报了,会暴露司徒槿的行踪,只得生生地转了个方向,也不要通报,赶紧先回清凉殿去了。
这一头,司徒槿入了兰心殿,便听到太后朗朗的笑声,在梁柱之间舒服地回荡着:“卿,你果然不负当年你爹的名号,如此一表人才不说,还年轻有为,哀家往日不知,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了啊。”
“臣何德何能,太后娘娘的这番褒奖,实是一生之福。臣定会在返还岭南之后,将皇上与太后的皇恩浩荡,对家父如实相告。”一个带着磁性,好生温柔的声音,沉静地回答,不卑不亢。
司徒槿一听这个人如此谈吐得当,且居然能够这样讨得母后的欢心,好奇心顿时更浓郁了,不觉从柱子后面探出了半边脑袋,寻找着那个名为“卿”的客人身影。
只见漂亮的红木椅子上,坐着个白衣男子。
他背对着司徒槿坐着,她看不清楚脸面,只觉得身材高大,不会太瘦,也不见太过健壮,是个十足的衣架子。
他的衣服面料是皇宫贵族级别的汨罗纱,极为稀罕,发冠却不是京中常见的发样——司徒槿以前见过,岭南那边来的商人官吏,多着这样的鹭发,是南方流行的式样。
司徒槿屏了呼吸,静悄悄地绕过一根根廊柱,在阴影的掩护之下,缓缓地要绕过一个角度,好看清此人的样貌。
谁知,她才刚走没两步,就被正对着自己的金壁辉看见了。
金壁辉正啃着荔枝,看见司徒槿在那头鬼鬼祟祟的,也不直接跳破,将手中的荔枝一甩手朝她那边扔了过去。
不偏不倚,那只荔枝打在司徒槿的额头上,疼得她一声“哎呀”,差点儿没蹲到地上。
这一叫,殿中的注意力便全书都集结到了她的身上。
司徒槿心中一阵叫苦,这会子又没法马上直接声讨金壁辉的阴险,只得直起腰板从暗处走了出来,一边赔了笑脸道:“哎唷,是谁这么坏,扔了东西砸我的脑袋?就算是没砸到我,砸到花花草草了也不好啊。”
司徒槿虽然心里想是不能声讨,免不了话中带刺,还是要先扎金壁辉一下才舒服。
金壁辉笑嘻嘻地道:“我们可正要说起你呢,可巧你就来了。快来见过你卿哥哥。”
“卿哥哥?”
司徒槿呐喊地眨巴了下眼睛——她司徒槿身为千金之躯,也就两位皇兄而已,何时又多了个哥哥?
只见红木椅子上的那名男子,缓缓地朝她转过脸来,笑道:“是……安泰公主?”
司徒槿一看那人的样貌,便突地怔了:“你……你是?”
俊秀的容貌,如带着浓淡雾气的庐山般婀娜多情,双眼如炬,透着几分老成稳重的气息,薄唇含笑,温和得犹如春风一般的感觉……
这个人,不知道在哪儿见过,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臣子言卿见过安泰公主,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名叫做子言卿的男子已经从椅子上起来,对司徒槿行了君臣之礼。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司徒槿猛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某种熟悉又黏糊的感觉。
热情如火的视线……
这感觉令她猛地打了个颤,这才有点磕巴地应道:“不必拘礼。”
心中不禁暗暗奇怪——奇怪了,第一次见面就敢这样直直地盯着她安泰公主看,还这样滚热眼神的人,偌大的祁胤之中,这还是第一个。这男人是什么来头?真是胆大包天了。
等子言卿站起身来,已经顺了眼,一副乖巧的模样,但司徒槿仍觉得心有余悸,不觉又朝他多看了两眼,闷闷地只是想不起来,到底为何觉得自己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槿儿,你不记得他了?”太后已经笑眯眯地道,“以前他的父亲在宫中任侍郎的时候,他经常随着你的皇姑凤灵进来宫里玩儿,你有次爬树不慎掉了下来,还是他救的你……”
“啊!”司徒槿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地一拍掌,“原来是你!我就说怎么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她总算想起来以前自己爬树掉下来,幸好有人在树下接着的事情,这件事虽然细节记不清楚了,但印象是很深的,还时不时地总在梦里重现。
也就是书哦……眼前这名贵客,竟是自己的青梅竹马!
其实她早已忘了那个爱穿白衣的男孩究竟是姓甚名谁,但是不知为何,他舍身救了她的那一幕就是在心里留下了深浅的痕迹,一直没有淡忘,作为英雄救美的回忆保留了下来。而此时,这回忆更是令她一下子对眼前的这名男子,有了十足的好感。
司徒槿不禁有种意外的惊喜之感,笑了追问道:“你是……卿?你现在长得好俊!你后来跑哪里去了,为何突然就不见了,直到如今?”
子言卿淡淡地笑着答道:“子言卿也笑了:“臣不敢当。公主如今容貌倾城,气度非凡,臣一见便已经折服了。臣的母亲凤灵郡主仙逝后,臣便随着辞官回乡的父亲返回岭南老家,在那里做起了贩盐和其他各色商品的买卖。幸有皇上厚爱,一直生意兴隆。父亲一直执念不肯回京城,臣需要承欢膝下,故此一直不曾探访公主,实在是罪大至极,但望公主恕罪。”
司徒槿当然知道凤灵郡主是谁。靠山王金被封靠山王的同时,其妹妹也被封为了郡主,赐号凤灵。那个皇姑早在十年前,因为一场风寒急病去世了。
司徒槿听说了子言卿的身世,这才明白所谓金壁辉的亲戚是这么一回事,也总算想通了自己年幼之时,能在宫中能够见到子言卿的前因后果。
想着想着,司徒槿不由得乐了:“既然来了,你就在京城多住几日,喜欢了,也就来宫里多玩会儿。当年我爬的那棵桂花树树,估计如今还在御花园的角落里头站着呢。”
旁边,太后早已满脸堆笑,此时更插了进来道:“你们年轻人一碰头,就是一堆说不完的话。既然如此,槿儿,你就带卿到御花园里走走,俩人也好叙叙旧吧。我们这些老骨头,就在这里喝茶说些杂话儿就是了。”
司徒槿一下怔了:“咦,去御花园赏花……用得着这么着急么?今天不行,知了还在等我,我马上就要回去陪她了。”
金壁辉早已插了进来道:“不妨事,我去照料她就是了,你跟卿去逛吧。我想太后聊了这么会儿也累了,就让楻送了她回宫歇会儿去,之后楻也好到勤政殿稍办点国事。晚上你们俩有的是时间闲聊,卿可不是日日能入宫来的,今儿不见,明日怕就见不着了。”
司徒槿被金壁辉闹得无话可说,只得应承下来。
一转眼,却望见子言卿正微微地对她笑着,那温暖的笑容中,带着一股意外地令人安心的力量。
“哈哈……这一下,安泰公主恐怕要卖出我金壁辉的历史最高价目了。”
司徒楻前脚刚迈进屋,就听得金壁辉在里面笑得得意非凡,不由得无奈地也笑了,绕过了屏风,道:“你这个皇后啊,能不能有一天不那么想着钱!祁胤的国库虽然算不得很充实,但也算得上是各国之中最富有的了,并不缺这十几二十万两的黄金。若这一次卿被你那可怕的聘礼价码给吓跑了,你可怎么跟母后她交待哟。”
金壁辉在太妃椅上歪了头过来笑道:“你是不知道我这个表弟家里有多富。虽说你身为祁胤的皇帝,但其实岭南的子言家,有着富可敌国的称号,这十年来那位曾经的侍郎打打拼拼,挣下来很可观的一笔钱财,说不定比我们这国库还要殷实呢。如今他这子言家最宝贝的独生子要娶妻了,还是当朝的公主,他能不大方点儿才怪。一句话,这是不赚白不赚的买卖,我自然是要拿稳了主意恨敲他一笔竹杠的。楻,你说敲他们家三十万两黄金如何?”
司徒楻无奈地叹口气,过去楼了娇妻入怀,柔声道:“你啊你,以前为金家精打细算,如今又来为祁胤精打细算。我真是怕累了你,你没事就少管点事儿吧,论文我们有欧阳耀祖,论武我们有轩辕钰,祁胤有的是人才,不需要你这样劳费心神。”
“哼,这么说来,我费心为你打点,反倒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金壁辉一听,顿时拉下脸来,“既这样,我不管就是,往后你什么事,也不必来问我主意,更不必想着要叫我替你出什么头之类,我是个妇人家,管不着那档子事,我还是回我的金家挣我的钱去。”
“皇后,皇后,你别这么极端嘛,有话好说……”司徒楻见金壁辉一下子就翻了脸,态度只好软了下来,道,“话说回来,给旁人赐婚我可以赐得干脆,可给槿儿赐婚……我觉得,若是不先问好她的意见,可不太好。”
金壁辉眨巴眨巴眼睛,一挑眉毛道:“不太好?你叫我的妹妹只能嫁给欧阳做妾,永不能扶正,你可问过她的意见了?好啊,自家人就跟别家人不一样,你欺负我们金家不成?”
司徒楻这一次可不肯让了:“槿儿毕竟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虽然是一国之君,但总指望她嫁个好人家,更希望她是高高兴兴地出嫁,而且,婚后也能幸幸福福。之前和亲的那一次,已经强人所难,不顾槿儿的想法硬送了她去,结果害她遭了这么多的罪……你说,她好容易回家来了,我们又这样急着将她嫁出去,她万一很难过,婚后也郁郁寡欢,岂不是我的罪过么?”
金壁辉扑哧地笑了:“若说婚后要能幸幸福福,你大可以放心。卿看跟槿儿那一照面哪,我就已经明白了——他根本将槿儿放心里好多年了,见面的那一瞬间,惊艳之余,更是在陈年的爱恋之上,又增了几分燃情。若是你下旨赐婚,卿一定会忙不迭地求老父亲赶紧下了聘礼,快快地将槿儿接回家去,好好地待她的。槿儿就算是眼前有点闷闷不乐,往后时日还长,她那么年轻,总不会想不开的,别担心。”
“碧辉,你忘了?槿儿她如今不比往日……”司徒楻迟疑地做了个大肚子的动作,“子言卿听说了之后,会不会……”
“其实啊……”金壁辉吐吐舌头道,“我早就告诉他,槿儿如今是身怀六甲,所以才需要有个包容的夫君,能接纳她和她的儿子……”
“什么?你居然说了?!”司徒楻一下子惊怒起来,“这种事,你怎么可以说出去,你知不知道……这是说不得的事啊!”
金壁辉伸手按住司徒楻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卿走南闯北多年,家里也有经营如意楼这样的生意,什么世面没见过。我们商人最讲究的是诚恳,这种事与其瞒着他,还不如开门见山地告诉他,更显诚意。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真情正靠磨练。卿知道槿儿失踪一年,带回来这么个秤砣之后,嗟叹不已,只恨自己没有早一年来到京城,斗胆向太后要人……楻,我真的认为,他会是槿儿的好归宿。”
司徒楻怔了半晌,这才喃喃地道:“那我可得赶快说服槿儿去,趁早把事情给办了,不然再等些日子,她的肚子就要盖不住了。”
金壁辉瞪了司徒楻一眼,微微地蹙起了眉道:“其实我我的意见是不必问了,直接赐婚就好。槿儿既然任性地说了想把孩子留下来,就该知道自己也必须要让这一步的。不过你既然要问,今晚就问个够好了,现在别跑去打扰他们。”
司徒楻一听,怔了:“什么他们?”
“方才听人报了说,她跟卿两人往御花园去了,现在估计正说着话儿呢,”金壁辉打了个哈欠,“话说回来,方才我跟槿儿和卿正说话的时候,有人来报说西边的乌孙派来了使者,有重要的国事要跟你商谈。你不在,我便遣了人替他带路,去给你报的信。你还没收到消息,跟那使臣约了见面么?”
司徒楻这才猛然想了起来,掉头就往门口走去:“糟糕,我忘记我约了欧阳跟使者一块儿在勤政殿见。我先走了……槿儿的事晚上再商量吧。”
“早点儿忙完了,晚饭母后那边要传……”金壁辉一边又打了个哈欠,干脆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沉沉睡去。
桂花飘香,孤零零的一棵,却坚持地放出连年的芬芳。
司徒槿在距离桂花树两丈的距离停住,静静地享受那恰到好处的香气,其实,却激动得手脚发抖,几乎要站立不稳。
今日猛然听说乌孙派来了使者,有来自乌孙王的重要信函要呈敬上来。一瞬间,如巨石投入湖中,司徒槿的心中,就此泛起了千层涟漪,再变作汹涌的风浪,无法打住。
不消说,这是来自星夜靡的信。
算算时间,他该是算好了她回到祁胤安定一段日子,才派人送来这封信的。
这一封信,会是什么样的内容?
司徒槿恨不得自己能够插上翅膀,马上飞到勤政殿去,可又不敢出现在乌孙使者的面前,怕是个自己认识的人,一下就穿了帮,惹出大祸。她实在急得不行,却又毫无办法,背后细密地出了一身的汗,面上也无法保持冷静。
“不再走近些看看么?”
身后男子的声音令突地吓了司徒槿一跳。
她下意识地答道:“不必了,这样的距离刚刚好。”
“小时候的你,但凡什么都要先抓到手中,先摸过才算数……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啊。”子言卿走到司徒槿的身旁,语调温柔。
司徒槿这才想起来,是金壁辉推说自己要午睡,命令她跟子言卿一起来赏花的。
这几天来,子言卿天天入宫来寻她玩儿,说说童年的趣事,也给她讲京城外边儿说不尽的趣事儿,他们两人相处得非常自然、愉快。他在她的点头之后,已改了口,照着儿时的习惯叫她做“槿儿”,两人的距离,似乎不知不觉,又靠近了些。
子言卿给人的感觉就如和煦的暖风,令人身心舒爽,不知不觉,就开始想要陷进那种无底的温柔之中。
司徒槿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前的那个羽毛挂饰,只得微笑地道:“总不能一直像个小孩子。我已经是个大人了,自然要稳重些。”
子言卿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知槿儿你,面对如今匈奴的邀婚,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司徒槿没料到他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来,侧了脸道:“这件事是皇兄在斡旋,我一届女流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