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是宴会上喜色的衣衫,星夜靡一身素雅的蓝色,出现在门前。
他高大壮实的身躯在烛影之间,更凸显一种雕像的之感,连同那双深邃的眼眸,美丽的脸部轮廓,额角的发丝带着淋漓的湿气,散发出无尽的诱惑。
司徒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背过身去。
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说不上是酸甜苦辣什么滋味,只觉得手心益发地冰凉,人如风中的残柳。
星夜靡轻轻地掩了房门,紧闭的空间,静谧的房中,立时有了一种禁锢的感觉。
面前,单薄的肩膀紧紧地缩着,掩饰不住地轻微颤动。
那双蓝眸微微地眯紧了。
她……似乎是在害怕。
随着他的靠近,她的呼吸愈发地沉重,可以感觉得到那副身躯的冰凉与紧张。
也难怪,时隔三年,她当年又是自己逃走的,自然会怕他如之前所讲的那样,挑断她的脚筋之类,惩罚她的出逃。
但……随着他将她自背后拥紧,等她明白他的心,那如冰山般带着拒绝之意的娇柔身子,也终会被他点燃,散发出魅惑的光芒。
星夜靡暗自笑了,走近了司徒槿,手臂如撒出去的渔网般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在她的耳旁道:“抱歉,我来晚了。”
司徒槿的身子果然一缩,但他执着地拥紧了她,不让她有任何逃脱的妄想。
那低沉而魅惑的声音继续啃噬着她脆弱的耳膜——
“……想我吗?”
司徒槿喉间不觉一阵干涸之感,脑中,居然纷繁地闪现出以前缠绵悱恻,卿卿我我的无数画面来。身后这具充满男性魅力的身体散发着她熟悉的体香,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往日的种种亲昵。
司徒槿垂下了眼,面红耳赤……她没想到比起气节与面子,自己居然更快地先走到了心猿意马的可笑境地。
不可以。
她有她的立场与坚持,绝不会败在这样源头的本能面前。
沙哑的声音勉强地答道:“只是去沐浴了一转而已……片刻功夫,有什么想不想的。”
星夜靡似乎察觉到了司徒槿的摇摆,无声地在她的耳旁笑了。
他眷恋地嗅过她身上特有的清香,声音中带着道莫测的意味:“久别重逢,竟说出这样不疼不痒的话来……你变得很无情嘛。”
司徒槿何尝不知他问的其实是这三年,方才也是故意的装聋扮哑。但此刻这样肌肤相贴,备受诱惑的感觉,令她觉得非常不安,甚至无法正常地思考了。
她有点艰难地想要自那个怀抱中挣扎出来:“别这样,我喘不过气来了……”
“喘不过气来不好么?”星夜靡的笑意未减,双臂牢牢地禁锢着她,“我也很想知道,你屏着气息究竟可以坚持多久……竟然能过得了那样密封的水道,溜到大街上去?”
听到那突然冷却的语调,司徒槿的心骤然一紧,身后一层薄薄的冷汗,已然溢出。
耳旁轻笑的声音响起,她这才猛然醒悟,知道自己这一瞬心虚的颤抖,正应了星夜靡的下怀,不禁愈发慌乱起来,连害怕也忘了,急急地伸了柔荑去掰腰间紧扣的十指。
“放、放开我!”
“不用紧张,那条水路已经被我封住了,顺带检查了内城地下通路里,所有可能的漏洞……”星夜靡不紧不慢地制止了司徒槿乱抠的举动,那笑声中分不清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水殿如今是真正‘安全’的一座宫殿,你可以安心地住在里面,不必担心会再有人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将你‘掳走’。”
一句话,如巨石坠入深潭,惊起千万波涛,将司徒槿震得冷了心。
这……这就是星夜靡将她娶到乌孙之后,准备要“赏”给她过的日子么?
将她关入那座石头宫殿里,永远永远地囚禁她,只有在他高兴的时候才可以辗转承恩,一如当年她作为他的女奴时那样。她只不过换了祁胤公主的身份,换了正名夫人的称号回到这里而已,其实实质上什么都没有变化过……她仍只是他的宠物,他的玩具!
她……不要这样!
司徒槿心底的恐惧一瞬间扩散开来,身体立时对背后这壮实的身躯产生了十足的抗拒。
她开始没命地挣扎起来:“不要……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槿儿,你急什么?我又没说要罚你。相反,今夜是我们的大婚之夜,我正准备要好好疼爱你……”
星夜靡笑了出声,并没有察觉话中佳人的情绪激变,只当自己的恶作剧得了逞,还乐悠悠地坏笑不止。他弯腰硬是将怀里柔软的身躯抱了起来,也不管她早已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只顾着要挣脱他的禁锢,根本没有他这样轻松的心情。
喜床上的红绸装饰一下子被搅乱了,巨大的囍字拧成一团,司徒槿的后背触到了柔软的床褥,下意识地一声惊叫,益发无助地乱蹬起来。
“不要——唔……!”
一声惊恐的抗议却被生生地堵在了喉间,星夜靡并没有等待的闲情雅致,********的热吻深深地侵入司徒槿的口舌之间,手掌已然探向她的腰间,摸索起腰带的结口来。
司徒槿简直心如死灰,虽然她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再会的场面,但是没有想到一旦两个人独处下来,星夜靡脑中想的,仍只有这样的男女之事。
什么都没有变化过……
什么都没有变化过!
绝望的感觉充斥着所有的神经。
她还是一样……首先必须要满足他的需要,服侍得他开心,其他的一切,才有谈论的价值,否则,免谈。
王妃的头衔,不过是一个耀眼的光环罢了,她依然只是他怀中发泄的工具。与三年前唯一不同的是,如今他已经妻妾成群。
毕竟,换汤不换药,他这样的男人,就只懂得这样对待女人,任何女人都一样,而她……早在三年前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心死而出走……
“呀——……!”
一声凄惨尖利的叫声在床榻之间炸开,惊得星夜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说,更连门外守候着的宫女都被吓了一大跳,睁大了眼睛望向身后的房门。
亮如星子的冰蓝色眼眸,闪烁着讶异的亮光,星夜靡的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司徒槿已然侧身缩成一团,不断战抖的肩膀。
他并没与料到这样的变故,直到方才都只是急于一亲芳泽,此时这样的变故,竟令他有点不知所措了。
“槿儿,你……怎么了?”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犹豫,“是我吓到你了吗?我方才是不是太粗暴……?”
“放开我——”
司徒槿的发髻已经散乱,乌亮的三千青丝散落床榻,衬着冬雪般雪白的肌肤,格外刺眼的对比,也格外刺痒人的神经。
许是被她凄婉的神情镇住了,他下意识地噤了声,松开了手。
喘息着,颤抖着,司徒槿缓缓地自床上爬了起来。
星夜靡欲说句什么,但一时竟觉得心疼得不行,再说不出话来,连手也不忍去碰她,眼睁睁地看着衣衫凌乱司徒槿缓慢地下了床,拉紧了胸前的衣襟,混混沌沌地往门前走去。
“槿儿……”星夜靡略感迷茫地站起身来,跟在司徒槿的身后,“你去哪儿……?”
声音带着试探,也带着诚意。
但,听在司徒槿的耳中,便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素手慢慢抚上门勺,苍白的葱指带着轻微的颤抖:“我……回水殿去。”
星夜靡那双湛蓝的眼眸立时透出一股锐利之气来:“洞房花烛之夜,你回什么水殿去?虽然那如今是你的宫殿没错,但……喜房可是设在这儿。”
司徒槿的唇,剧烈地颤抖起来,一双亮丽的水眸却闪烁出坚定之色。
“昆莫大人,您是个聪明人,对自己所做之事该有自知之明。我……无法心甘情愿地服侍一个逼我二次出阁,让我背上不义之名的男人。若您让我安然离去,往后,我们仍可做和善夫妻,为乌孙和祁胤的和平共处,两国的协力发展,各尽一分心力……我一定会照足礼数做事,为您锦上添花,也令众人口服心服。”
璀璨的蓝眸猛地闪现恼怒的气息,星夜靡抢上前,将司徒槿一把推至墙边。
“你在胡说些什么……不管外人怎样看这场和亲,你应当是明白的。我手段是有点过于强硬了没错,但并非恶意,只是为了完成当年对你许下的承诺。三聘九礼,明媒正娶——这是你要的,不是么?到刚才你都好端端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我究竟又做错了什么了?”
司徒槿撞到坚硬的墙壁,下意识地一声哀鸣,但紧接着便咬紧了牙关道:“我不知什么当年,什么今日。我只知道——在你强迫我出塞和亲之时,我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夫君,是你拆散一个美满的家庭,让我骨肉分离……如果我今夜从了你,那就是对不起我以前的夫,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住口!”星夜靡一声大喝,真正地他暴怒起来,“亏你还说得堂而皇之的……如果不是你三年前不听我的话,偷偷地跟别的人逃走,我根本从头至尾就会是你唯一的男人!从一而终是你们中原的风气,你过去这样不守妇道,弄得自己一身不纯不净,连孩子都替别人生了,现在却又想在我面前树什么贞德牌坊?笑话!”
这一句话令司徒槿猛地耳鸣起来!
星夜靡他——他竟然谴责她不守妇道,身上不干净……
她虽然嫁给子言卿,但是并没有跟他行夫妻之礼,三年来,她都是清清白白的。她唯一做的只是为他星夜靡生下了昊月,跟子言卿定下了不近人情的三年之约……虽然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明明已经因为他大婚的消息而心死了,她却仍无法接受其他的男人。
三年了……
三年前是他先背叛了她,娶了冰玉,令她心碎了一地,恍惚度日。
三年后,他凭什么竟反过来来指责她嫁给了人,而新郎不是他?凭什么……这样武断地认为她的身子污垢,而且明明是他硬逼着她嫁过来,竟说得好像是他在宽容忍耐一样!
“是的,从一而终……”司徒槿心如刀割,眼角闪现无尽愤恨的泪光,“我以前的夫君……他用八重大轿将我接进家门,亲手挑起了我的喜帕……他就是我的良人!就是为了这个‘从一而终’,我恳请您高抬贵手,让我离开这里。如果,您非要对我用强,我一个弱女子,肯定不敌您的气力,但……那样强迫一个不情愿的女人,恐怕您身为乌孙之王的一世英名也就毁了。请您三思……”
星夜靡不觉睁大了蓝色的眼眸。
他们两个,不过是表面夫妻……
——原来,这就是面前这个娇弱女人,真真正正的想法?
她答应和亲之后,主动地提出一个又一个近乎惩罚的苛刻条件,叫他还以为她也是借了这个机会,一步步给彼此机会,好走下当年误会与骄傲的台阶……谁知道,她千里迢迢而来,并不是来和解,却是来跟他斗气的!
今日的婚礼,诸多本来不该有的繁杂礼节典礼,他不怕招人议论地为她做了。
而……她原来只是逗他玩儿的么?
他克制了自己,不让自己去多想这三年间,她跟另外一个男人是如何地辗转缠绵,不去计较她为那个男人诞下子嗣的事情,也不去报复那个竟然霸占了她三年的可恨家伙,只要她回到他的怀中就好……
而她却在占尽了风光无尽之后,反咬一口,根本不肯承认他这个夫君!
星夜靡越想越气,禁不住冷笑地道:“他是你的良人,所以你要为他从一而终?那你之前与我夜夜同眠,耳鬓厮磨的那些日子又是什么?就算没有夫妻之名,我们也早有夫妻之实了……我才是你最初又最后的良人,你就算从一而终,也该是为着我来从一而终!莫非你宁可守着那一纸已经作废了的婚书,却要忘却我们无数次曾经的合龛交欢吗?这根本是天大的笑话!”
司徒槿的面色一瞬间苍白得毫无血色,声音也愈发地尖利起来。
“我不记得……我早就忘了那些事!我是祈胤的长公主,三年前奉祁胤皇帝的诏书,下嫁于凤灵郡主之子的子言卿……我不记得我与有过别的什么人,有过合龛交欢之事!”
“不记得?”星夜靡冷笑地捧起她的脸,掌心炽热地带着能够割裂人皮肤的锐气,“那我会让你想起来。”
这一次,再不带任何怜惜,他直接拢了她的腰间,如挟小羊羔一般地将她挟到臂下,往喜床走去。
“住手……!”司徒槿心如寒冷冰穴,止不住惊惶地挣扎,“放开我!不要这样!”
“你不是记不住吗?我会教你怎样记住重要的东西……”星夜靡甩手她扔到床上,“我现在就让你明白,我才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需要牵挂的男人,你唯一的归宿!”
紧接着,人便压了上来,将她宽衣解带。
手脚纠缠的乱斗,司徒槿身上的衣衫成为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几声撕裂的脆响,内里的殷红便赫然现出,儒裙也被高高地撩起,雪白的一片撩人春心。
裸露的肌肤上一阵阵的吻如雨点般落下,并不怜香惜玉的抚爱与探取,令她这具许久未行男女之事的身躯难以承受。
“啊……不要,不要这样……”司徒槿禁不住哭喊起来。
她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在那个冰冷帐篷里,被人掠夺一空的悲惨时刻。身上的疼痛竟比不上心中的痛楚,她的泪水涟漪不断地滚落,声音都变得沙哑。
朦胧之间,他逼近了她的耳旁,声音中竟不带丝毫的暖气:“你听着……你必须要忘掉这三年来的所有一切!你的每一个反应都是我教的,你的每一个习惯都是我要你养成的,今生今世,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沉重的宣言带着凛冽的煞气,压得她无法呼吸。
“不要,别这样……不要……”
干哑的声音愈发地低了下去,喉咙中的血腥味道侵袭了再也无法承重的神经,所有的理智一瞬间被本能取代,玉手发狠地挣脱了星夜靡的压制,迅速地往腿上摸去。
“不要——!”
一道银光突然闪现,带着冷冽而且锐利的寒气扑面而来。
星夜靡眼前一花,知道是什么锐利的武器。多年来的经验令他本能地直了身子,飞快地往后一闪!
刀锋就在他面前一寸的地方划过,虽然未伤到他,空中飞扬的发丝却有一缕遭了殃,簌然断做两截,余发无声地飘落。
星夜靡并不犹豫,大手一伸,已经擒住了操纵这一个危险东西的罪魁祸首,按至床上,发力狠狠一拧,身下一声惨叫,便再没了威胁。
他定睛一看,这才看清司徒槿的手边撂着的,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尺寸极小,正配了她纤细的小手,刀锋锐利,映射出冷冽的寒光。
他一时怔了,因为这把小刀分外地眼熟。
视线顺着司徒槿的身体往下扫视,望见她裸露的腿上那一根紧绑着的皮绳——果然……那是三年前他赠她守身的武器。
楼兰之王被伤的消息果然不假,这女人善用了他给她的东西,而且……竟然,她仍一直带着这把小刀。
中原地大物博,冶铁的技术也是最好的,她即使要防身,也随时可以换别的匕首……
湛蓝的眼中的火光逐渐湮灭,星夜靡自狂怒中冷静了下来。
“原来,你还带着我给你的匕首?”
她——她没伤到他吧?
闪烁的水眸逐渐地盈满后怕与担忧,缓缓地望向眼前那张俊眉绝伦的脸庞。
的确,他的脸上没有伤……他果然是反应更快,也更强壮的男人,并没有象蓝迪那样没能躲开。
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
没有想到随身携带的刀子再一次出鞘,竟然会是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