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阴沉的天气突然放晴了,滕州城的大街上行人明显的增多,谁知好天气并不意味着一切都好。乌力罕果然带领五万大军在早晨渡过松江,巳时整抵达城下,在离城两里时停下脚步。
乌力罕坐在马上,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望之令人心生畏惧。
乌力罕回头问道:“那位将军前去叫阵?”
乌力罕后面闪出一员大将,高声回道:“三王子,末将愿打头阵!”
此人是韩国名将黑龙。这次因为是乌力罕主动要求带兵攻打滕州城,毕竟是亲生子,除了极有谋略的的军师苏德,六王爷还调派给乌力罕韩军中二十名能征惯战的大将跟随。
黑龙的兵器是一杆五十斤重的黑铁枪,力大无比,并善骑射,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很得六王爷欢心。
黑龙策马提枪,来到城下,高声喝道:“齐国的胆小鬼,快些出来应战,你黑龙爷爷来了!”
宇文麟,上官澜,慕容恪等人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
蒲世杰和碧芸带了一万人马早已等候多时,碧芸第一次亲临战场,有些激动。
碧芸问道:“蒲大哥,韩军果然名不虚传,军容整肃,声势浩大,一会儿我要先会会那乌力罕可好?”
蒲世杰说道:“鹏飞小弟,黑龙力大无穷,还是我先打头阵,小弟只管给我观敌瞭阵,擂鼓助威就好了。如果大哥败阵,你再会他,看这情形,乌力罕应该是把二十名大将全都带出来了。”
碧芸点头,关切道:“好,这头阵就让给大哥,我在后面给你擂鼓助威,祝大哥旗开得胜!”
战场上都是马上作战,与平日武林中人近身相搏大不相同。
蒲世杰在马上的兵刃是一把宽刃宝刀,在太阳的映照下更显得寒光凛凛,杀气逼人。
碧芸此时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战争,看着蒲世杰与黑龙战在一起,马蹄把积雪踏的到处飞扬,神思有些恍惚,兵刃的撞击声,战马的嘶鸣,让她的心莫名的恐慌起来,难道,一定要血染疆场才会使天下安定吗?
一百招之后,黑龙已呈败势,乌力罕眼睛一眯,冷冷说道:“哪位将军去把黑龙换回来?废物!刚过百招就要落败,回去之后告诉黑龙领一百杀威棒!”
大将术赤从乌力罕身后闪出,手舞狼牙棒策马上阵,高声喝道:“黑龙将军,王子让我来换你,你快些回去,我来会会这小子。”
宇文麟早在城楼上就看出不好,转头对慕容恪说道:“慕容将军,放下吊桥,我要下去,他们恐要进行车轮战,这一仗我们不能败!”
慕容恪拒绝道:“宇文兄,还是我出城吧,你们日夜赶路,还没有来得及休息。”
上官澜拉住二人,说道:“你们不要争来争去了,还是我去吧,昨日二哥喝了一坛酒,到现在还一身酒味呢?宇文兄一路劳累,也不适宜出去迎战。不要再推来让去了,就这样说定了!”
不等二人说话,上官澜已经提着镔铁棍下了城楼,慕容恪只好命守城士兵打开城门,开启吊桥,放上官澜出城。
术赤的确要比黑龙厉害一些,黑龙是一身蛮力,但术赤受过雷鸣亲传,应该和蒲世杰的功夫不相上下。
碧芸观察了两战之后,看出了一些门道,看来,实战经验太重要了。
上官澜勒住缰绳,停在碧芸的身边,问道:“四弟,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仓白?是不是太累了?要不然你先回去,我来打这一阵。”
碧芸摇摇头,连说不用,上官澜一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随她。碧芸扭转头问上官澜:“三哥,你可看出胜负?”
上官澜也在观战,听见碧芸问话,回道:“蒲将军连战二人,怕是要输了,我这就换他回来。”
碧芸说道:“三哥,还是我去,把你的镔铁棍借我用用,我要去会会术赤,听说他的功夫受过雷鸣传授。你在这里要仔细观察对方军中的大将,我看他们最少有一半都是射箭高手,如果他们落败,说不定我们人还没有回来,他们已经弯弓射箭了,一会儿我上阵之后,你就命令前排的士兵用盾牌护好身体,万一发生什么不测,一定不要乱了阵脚,力保伤亡人数降到最低。”
见上官澜点头答应,碧芸轻呼闪电,一人一骑催马来到阵中。高声呼喊,换下蒲世杰,蒲世杰早已精疲力竭,听到碧芸前来换他,卖个破绽,错马来到碧芸面前,点点头,道声小心,回了军前。
术赤也不追赶,看看碧芸,心中暗赞,真是一个玉树临风,英姿飒爽的小英雄。
于是开言叫道:“小娃娃,是不是刚断了奶,看你不过十五六岁,为何要前来的送死呢?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吧,这么漂亮的小脸蛋要是染上了血,可就不好看了。”
碧芸也不恼怒,嘴角一扬,笑道:“术赤,话可不要说得太满了,今日还不知道是谁来送死呢?呵呵,接招吧!”
术赤刚要挥舞狼牙棒上前迎战,就听的后方喊道:“术赤将军,王子让你回来,他要亲自迎战!”
乌力罕催马到了阵中,色咪咪的双眼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样,只是不错眼珠看着碧芸,舍不得挪动分毫。
碧芸喊声怒道:“乌力罕,你的双眼不想要了吗?”
乌力罕丝毫不见恼怒,听见碧芸的喝声,反倒更加喜欢,啧啧称赞道:“君鹏飞,本王子早就对你倾慕已久,就连在梦中都盼着与你相见呢?现在终于看到你了,本王子更加把持不住了,这么漂亮的妙人儿,真不愧齐国第一的美男子。啧啧,瞧这脸蛋看着就像玉雕的一样,摸起来一定很滑了,看看你这弱不经风的样子,手拿这么一大根铁棍,可别累坏了,还是下马来本王子这里,让我好好抱抱你,疼疼你。”
碧芸终于失去所有的冷静,二话不说,一错马头,抡起镔铁棍,一招横扫千军,击向乌力罕,乌力罕一矮身形,铁棍正好砸在他的腰上,疼得他吸溜溜一声暴叫,再不敢胡言乱语,手持双刀,和碧芸战在一处。
碧芸没有想到,乌力罕受他一棍,居然还能挺身再战,暗道韩国人果然厉害,不敢轻敌,只把这镔铁棍使得急如秋风,快如闪电,众人只在远处看到一大片棍影,却不见碧芸身在何方,不过三十招,乌力罕已经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敌营的将士们一看,怕王子吃亏,十几骑战马一起跑向战场中,要把乌力罕抢回来。
碧芸虚晃一棍,勒住缰绳,闪电倒退了几步,碧芸娇滴滴的喊了一声:“三王子。”
乌力罕听到碧芸说话,不由的愣住了,抬头看向碧芸,错愕间,碧芸已经抛下镔铁棍,从腰间取下乌蛇软剑,直接从马背上跃起,一招流星赶月,取下了乌力罕的人头。
乌力罕恐怕到死都没有明白,为什么一个英气勃发的俊逸男子会发出如此娇柔的声音。
碧芸呐呐自语道:“我已经陪你玩的够多了,第一次马上作战,就想试试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谁让你招惹了我呢?”
敌军大将一路上眼看着王子被碧芸取下首级,尸身坠落马下,却赶不及相救。
术赤跑在最前面,他高声喝道:“小子,拿命来!”
碧芸轻蔑的一笑,拍拍闪电,说道:“闪电,一点儿都不好玩,你先回去吧,我还是用剑痛快。”
闪电听话的自己跑回了阵营。
宇文麟在城楼上看的清清楚楚,急命慕容恪开城门,先让兵丁们入城。
自己则直接从城楼上轻飘飘跃下,落在城边的草地上。
兵丁们听到回城号令,已经前队变后队,跑步入城。
蒲世杰命令上官澜护卫好军队,策马疾驰跑向阵中,要与她一同作战,碧芸早已听到后面马蹄声,挥手拒绝道:“蒲大哥,你快回去,这里不用你,你要护好兵丁,火速入城拉起吊桥。这是命令!”蒲世杰听罢,只好返回。
十几骑人马团团围住碧芸,各个火冒三丈,今天如果不擒住碧芸,那六王爷就会取下他们的首级。
军师苏德本来并没有随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大帐中突然间坐立难安,心慌意乱。越想越害怕,便带了几百名兵丁随后赶来。
后面的大军还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变故,看到军师苏德,都自动闪出一条路,让他过去。
苏德来到阵前,十几名大将正好刚把碧芸围住。一听乌力罕被碧芸斩于马下,苏德脸色遽变,乌力罕再不得宠,也是六王爷的亲子,就这样被杀,那他们回到韩国,同样也活不了。苏德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旁边的大将罗产说道:“罗将军,三王子已死,我们这样回去也难活命,不如现在趁乱杀进滕州城,如果能夺下滕州,或许王爷对我等还能网开一面,你们命令队伍分成三队,包抄敌军,今天务必攻下藤州城!”
碧芸暗恨自己的莽撞,如果当时不是因为气恼之极,绝对不会要了乌力罕的性命,若果拿乌力罕作为威胁,敌军肯定不会轻举妄动。
心中的愤怒瞬间转化为力量,轻身跃起,跳上术赤的马背,术赤一惊,回首间人头落地。
众人都还没有看清碧芸怎样跳出包围圈,就见术赤已经人头落地,又是一阵心惊。顾不得什么规矩,十几人一起挥起兵刃,杀向碧芸。
碧芸在马背上一个后空翻,落在了大将善明的马上,血光飞溅,善明来不及喊叫,已是身首异处。碧芸不再心软,也没有时间在和他们缠斗下去,伸手摁动天女散花,百余根淬过万蚁噬心的钢针,飞向众人,有的是射在手上,有的是射在脸上,然后跳出了包围圈。
这些人不知道万蚁噬心的厉害,被钢针射中之后,知道是暗器,但却不知晓是否有毒,都想用手拔出。不过盏茶时间,毒性发作,十几人一起跌落马下。各个手捧胸口,哀嚎不止,面色青黑的就像地府的小鬼。苏德赶紧命令士兵们把众将抬回来。
碧芸一声唿哨,闪电不知从哪跑了出来,蹭蹭碧芸的后背,停下脚步。碧芸回头温柔的抚摸了一下马头,说道:“闪电,我刚才又杀人了,刚才我想了想,以后你会看见很多这样的场面,所以决定,不让你躲避了,一会儿,我们会杀更多的敌人。”
碧芸刚一上马,身后就传出宇文麟的声音;“芸儿,那乌力罕对你说了什么,令你勃然大怒,竟然杀了他,今天有些失去理智了,这可不像你。难道你不知道他们身后是五万大军,而我们只有一万兵马出城吗?”虽是责备的语气却带着万分的关切。
碧芸低声叹道:“唉,麟儿,晚了,看来这场恶战不能避免了。刚才是谁发出的命令,做得很对,我们没有能力与韩军正面对抗,能退进去多少就退多少,誓死也要保住滕州城。”
宇文麟气宇轩昂的说道:“芸儿,放心,有我在,不管有多危险,我都会与你并肩作战!”
苏德坐在马上,他身后的帅字旗迎风飘摆,虽然是阳光普照,韩军阵营里却散发出滔天的杀气,令人毛骨悚然,战场上的人仿佛都已经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只待苏德一声令下,韩军就会冲向滕州城,两里之遥,根本算不上距离,而齐军撤进去还不到一半人马。
碧芸笑问和她并马而立的宇文麟:“麟儿,把你的弓箭给我。我想把韩军的帅字旗射掉,你说我能行吗?”
宇文麟宠溺的一笑,眼神温柔似水,令人陶醉,他没有回答碧芸,而是直接摘下轩辕弓,递给碧芸。
碧芸接过弓箭,宇文麟才发话道:“芸儿,这张轩辕弓可是滕州的镇城之宝,不要太过用力了,这箭头可是赤金所造,一会儿可别忘了取回来。他们韩军的帅字旗可没有我们的金箭珍贵。”
碧芸点头,弯弓搭箭,阳光下,她头上戴的大红结顶赤铜盔,身上穿的连环锁子黄金甲,还有搭在弓上的金箭头,反射出万道金光,像一尊天神,令人眩目。
对方一看,赶紧从背上取下弓箭,只可惜先下手为强。他们的速度太慢了,金箭射出后,像一道流星,带着风声,穿过旗杆,只听嘎巴一声旗杆断成两截,大旗飘燃落地,盖在了旗杆下士兵的头上。
苏德冒出一身冷汗,碧芸射箭的时候,他旁边的将军以为碧芸是对准苏德,眼疾手快,将他拽到自己的马上。
韩军从小在马背上生活,几乎人人善骑射,但像碧芸这样从两里之遥将旗杆射断的,恐怕还没有几人,一时间军心大乱,很多人吓得当场尿湿了裤子。
苏德气急败坏的下了命令,马上三面包抄齐军,攻克滕州城。碧芸听见马蹄响,回头一看,是上官澜和慕容恪。
上官澜已经把碧芸抛掉的镔铁棍捡了起来,夸张的是慕容恪,竟是用的流星锤。慕容恪朗声笑道:“四弟,这时候二哥怎能让你单独涉险,既是兄弟,就要同生共死!我们四人来对抗这五万大军,一会儿可要数清楚了,看看谁杀的敌人最多!”
碧芸回头一看,蒲世杰和原来的城守邓肖正在大队人马的后方,组织兵丁们撤入城中,这才放下心来。随即也是一声大笑,回应道:“好,二哥,我们同生共死!”
五万大军快速的移动着,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听起来甚是撩人,惊得连飞鸟都不见了踪迹。
苏德看着离韩军不足五百米的四人,讥讽道:“凭你们四人,就想阻住我韩国五万大军吗?我劝你们赶紧投降,不要做这以卵击石的蠢事,哼哼!光凭你们杀了三王子这一条,我苏德今日也要血洗滕州!”
碧芸四人并不答话,只是相互对视一笑,尽在不言中。苏德挥手,大军迅速包抄过来。虽然还有近半数人马未进城,蒲世杰还是命令城内高悬吊桥,关上了城门。
兄弟四人连同蒲世杰排成一线,傲视韩军,如同下山的猛虎,出水的蛟龙,带着凛然的杀气,轻蔑的看着杀来的韩军。
走在前排的韩军不由心生畏惧,倒退了两步。
气得苏德大喊:“给我放箭!”
苏德话音刚刚落地,前排的骑兵立即射出了上千只羽箭。
碧芸手持乌蛇软剑,拨打着近身的羽箭,她再次反悔,不该让闪电回来,她可以避过,闪电不行啊!气得她跃起身形,一边喊着让闪电逃离战场,然后飞也似的在箭雨中,直接扑向苏德所在的方位。
苏德看着从天而降的碧芸,吓得体似筛糠,抖个不停。苏德旁边的几员大将高声喝道:“快些放下军师,不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碧芸毫不在意,运足真气,寒声高呼:“韩军将士们听着,你们的军师苏德已经被我擒住,我既然能够射落你们的帅字旗,砍下乌力罕的头颅,你们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军师更是不在话下,谁要是再放出一箭,君某人马上就让他身首异处。”
看到军师也被生擒,韩军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军心已经涣散,乌力罕被杀,术赤被杀,十几员大将被暗器所伤,直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随即帅字旗被一箭射断,军师现在又被生擒,而这一切,都是这个身穿黄金甲的少年小将所为,经她这么一喝,哪有人敢反抗。
碧芸骑着苏德的战马,把苏德横放在马上,头也不回的奔回己方军中。
有一员悍将心有不甘,弯弓搭箭,射向碧芸,碧芸头也不回的顺着风声挥出宝剑,将雕凌砍成两段。
顿时,整个战场一片寂静,就连战马也被吓得忘了嘶鸣。
苏德没有想到碧芸有这么大的震慑力,虽然横在马上很不舒服,还是攒足了力气喊道:“韩军将士,不要管我,只管冲杀……”话没说完,就被碧芸点了哑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军师苏德在韩国内乱时节,屡次献计,均以大获全胜告终,因此平日里就连六王爷高看他一眼,这次乌力罕带兵,苏德不仅是军师,还是监军。
乌力罕被杀,韩军当然以他马首是瞻,谁能想到碧芸在这千军万马中,竟能自由穿梭,毫不费力的把苏德生擒了去,韩军没有了主帅,还有哪个敢动,还有那个情愿舍命呢?
本来这次韩军大兵压境的目的就是牵制齐国的兵力,好让韩国主力大军从齐楚边境进攻大齐,所以,乌力罕所带的十万兵马,大半都是投降的各路人马拼凑而成的,再加上天寒地冻,本来就心中生怨,现在看到两名主帅一人身死,一人被擒,更加乱了阵脚。
碧芸把苏德扔在脚下,早有士兵一路小跑着过来,用绳子把他困了一个结实。
碧芸在马上挥剑一指,高声喝道:“对面的韩军听着,我君鹏飞从现在开始计时,你们开始退兵,一炷香之后,我自会把苏德还给你们,如果我发现有谁心怀叵测,图谋不轨,定然第一个把他斩于马下,乌力罕就是你们的榜样!好!现在开始退兵!”
韩军听完,面面相觑,退还是不退呢?碧芸看到韩军不动,下马拎起苏德,跳上马背,举起苏德喊道:“再不退兵,我就割下你们军师一只耳朵!”
韩军听得清清楚楚,可还是没有人敢妄动,剩下的几员大将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拿不定主意。碧芸可没有耐心等下去,从靴中掏出匕首,噌的一下,割下了苏德的左耳,苏德被点了哑穴,虽然喊不出声,可还是疼得浑身战栗不已。
对面的韩军看的清清楚楚,再没犹豫,韩军的旗兵打了一个后退的旗语,韩军开始向后撤退。
与此同时,蒲世杰也命令城门口的士兵放下吊桥,打开城门,齐军也开始有序进城。没有想到,一场大战还没有正式开始就不可思议的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