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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日子恍惚地过已经到了梅雨时节了,整日整日断断续续的雨倒是下走了店里的一些客人,平日喊累喊忙的三个伙计现在又喊起闲来了。

“这客人家怕是都没有雨伞蓑衣?怎么下雨天就不出门了呢,雨中喝酒才有情趣嘛。”来福起头嘀咕,旺财一旁点着头,小小强则望着账本叹气。

“没给我在这里唱衰了,几天没客人也不会饿着你们,对了,最近怎么没瞧见吃白食的师徒俩,旺财,待会去西林药铺瞧瞧,别是饿到爬不过来了。”

“掌柜的就是口是心非,明明就是担心阿迟大夫……”旺财一个扑过来按住来福的嘴,“你这嘴啥时候能有眼力见点!”

“佟掌柜的,您店里的伙计真是热闹。”常客甲笑着朝我说,估计他是天天来看我这三伙计的,不过的确我是捡到了三个活宝。

“您瞧这舒心我就留着继续用着,哪天您瞧着不乐了我再换一批,我们饭庄就是把客人当佛祖般伺候着。”这是开业时用的广告语。

“您放心,就您这用心良苦过阵子生意一定红火,最近听京城的朋友捎信说皇上在宫里呆着又不放心了,估摸着要下江南,所以各地的大小官员都在家关着门想心思呢,各个关卡都把守的严,所以这里过往的人也少了。”常客乙边吃着宫保鸡丁里的花生米边献宝地说着。

“这皇上又要下江南了?”常客甲轻蔑地笑笑,“这就是闲着没事干,那些当官的一定又是不管水灾管皇上了,皇上走过的地方哪里不是太平盛世,走过了就是秋风扫落叶……”感情这甲还是当代愤青,不过说得也在理。

“哎,这也不是咱说的算的事,咱还是个自己的酒,掌柜的要不要也来一杯?”

我摇摇脑袋,“你们喝酒我才有口饭吃,我要是喝酒那不就养不起这帮伙计了,你们尽兴。”

这雨淅沥沥地停不了了,对南方的水灾也有所耳闻,估计皇阿玛心里也是着急的,可他双手能触及的也就是那些如山的文书,不知道他是否又熬夜不知道休息了,曾经也是一场大水,灾民都跑到了京城了,他几夜没有合眼,撤了好几个官员的职,还没安顿好灾民自己就先病倒了,李德全来找我说他不肯吃药,我端着药碗跟着他屁股后面跑了好几天。

“掌柜的,那边停了一辆马车,看着前面骑马的似乎是路过要住店的,要不要前去问问?”来福凑上来指着不远处一队人马,打头的几个穿着蓑衣坐在马上任风吹雨打也不乱动怕是训练有素的手下,瞧着马车里也不是什么来头小的我拦住了来福。

“赶明我给你开个怡红院你再给我去拉客,现在好好在堂里伺候着就是了。”我内心不想去招惹权贵,上次那个高丽王子微服出游路过这里倒是和我聊得还行,可人家那是微服,后来我有告诉他他的国家在N年后会有个行业发展远胜大清,他很积极地问我是什么,“脸蛋输出”我是这样答的,他没听懂却也送了我两颗高丽参,一棵被来福当做萝卜拿去喂阿巴了,还有一个则被阿砚抢走了。

不还在发愣,有人走上前来与我打招呼,好像是那队人马里的,“掌柜的,我家老爷腿脚不便,你们这里的饭菜可能外送到那边的马车?”

“能能能!”死来福倒是最快满口的答应。

我只能点点头,“不知道贵老爷想要吃些什么?”

“我家老爷平日没什么特别的喜好,掌柜的看着上就行了。”

“来福,将店里贵的都上一盘。”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来福一头看估计又堵我嘴的冲动,小强的眼神告诉我他觉得我的嘴还不如来福。我也不知道自己心血来潮怎么就这么不懂事了。

雨中被我派去阿迟那里的旺财急匆匆地跑来了,看着连伞都没打的样子我心里暗猜怕是出事了,果真旺财一脸的沮丧地望着我,“掌柜的,你快去看看吧,阿迟大夫那里出大事了!”

瞧着他一副快哭的样子,我心都沉到黄河底下了,取过门边的备用伞,匆匆走进雨里,顾不得踩到积水湿了鞋子湿了半身,心里暗自担心是不是阿迟的旧疾又犯了,上次犯时也不吭声,像没了半条命地窝在房间里和阿砚熬得米加水。

身后传来马的嘶鸣声,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回头去看,可就是回头了,那人马中,那马车前,那雨伞下,他衣衫楚楚不带零星雨滴,双目炯炯却似乎夹杂了些水雾,他朝着我笑,我却一时忘了改怎样回应。

旺财上前来催促我,“掌柜的快走,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你不知道那个姑娘多好看,像天仙一样,去晚了阿迟大夫怕是要被她勾了魂去了。”

我这才恢复了意识,提起步子却像是有千斤重,一步步交错直到他的面前,他果真是华发占了半头了,面容憔悴了许多,我颤颤开口,“看老爷面善有缘,不嫌弃进我的饭庄喝杯水酒的话……”

他点点头已经提步现行了,步子倒还是矫健,打伞的李德全频频回首望着我笑眼角却有泪,我只快步跟上,接过李德全手中的伞,“老爷,下雨地滑,多小心。”

“我老了,眼神不是很好使,姑娘要是愿意能不能扶我一把?”

我轻轻抬起他的手,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就像小时候牵着我的手在乾清宫玩耍一样,他的手依旧有力却显得枯竭了许多,我年幼依附着长得手,待他渐渐衰退却无能报以扶持,心里百味陈杂却也只是换做细雨无声。

我带着皇阿玛去了二楼的小包厢,屋里除了一桌酒菜就只有我们两个,我给他布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解说这些菜得做法来历,他只耐心地听我说。

“现在叫什么名字?”

“佟芷鸢。”能找来这里怕是对我的事情也了如指掌了,却不知道为何有这一问。

“没想到你还真做了佟家人,也不枉费舜安颜那小子为了你犯着欺君大罪。”

“是我哀求他的,他是怕我再跑了所以以生命起誓替我保守秘密,莫要怪他!”

“我谁也不怪,那你就舍得我一个人不知道?只字片言都没有留,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想找也不能大张旗鼓,不找又放不下!你们这些做子女的就仗着我们这些做爹娘的不忍心整日胡来!”

我倏地跪在皇阿玛面前,一声“皇阿玛”已经泪两行了,他的一句子女一句爹娘让我无言以对,就算我任性闯下这样的大祸他还是当我是女儿,就像我一直当他是爹一样。

“我真怕你不肯喊着一声。”他扶起我替我擦擦眼泪,“倒是还长得不错,像是没吃什么苦头,我回宫不怪罪你的舜安颜,也不罚你四哥了,他们到底是把你照顾得很好。”

“四哥?”他也知道我的行踪?明明舜安颜说除他以外没人知道的。

“别担心,老八跟我说老四去年就知道却没上报的时候我一气就把他禁足了,他倒好,打了侍卫跑到御书房跪着半天不让我来找你,也说不出个理由,我便把他派到黄河守堤坝了,看着你过得还好待会就让李德全派人把他召回来。”

我这风平浪静的两年倒是背后有着怎样的风浪我不敢去猜想,皇阿玛慈祥的目光里我暂时做个乖巧的女儿,可是不到一会李德全就进来催促了,似乎有急事。

“昕儿,阿玛回头再来接你,你把这里收拾收拾,等回头去我一块走。”

我想着要拒绝,可看着他身后李德全那祈求的眼神望着皇阿玛难得的低声下气,我迟疑了,想着那些心里话待到他来接我的时候再说。

雨中,马蹄声嗒嗒,我立在那里足足忘了半个时辰,看着空荡荡的路上空荡荡的影子,心里空了两年的某块地方似乎平坦了却也又空了另一块。

“掌柜的,那个贵老爷是谁啊?”

“我爹。”

“你死去丈夫的爹?”

“我亲爹。”

旺财把来福从雨中拉走了,又独剩下我一人,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