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神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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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羡鸢

做了这样一个古里古怪的梦,若还能睡着,未免神经太过粗放,我坐在床上定了定神,决定去院里散心以助睡眠。

披了件衣服下床,没惊动呼呼大睡的包子,我悠长的吸了口北冥府的空气,凉凉的浸在肺里,驱散先前郁郁。

这才是个要办喜事的样子,纵然夜深了些,也有人谈笑风生,人气十足。

大约那梦魔障得厉害,我盼望能有什么人来说话解心宽,便想去看看太白睡了没,他席间说困了要去睡,想来只是个托辞。

还没走到门口,一个小仙跌跌撞撞闯进院子,一瞧正是白日的黑鲤精,见到我,不顾礼数,上气不接下气道:“仙,仙子,快请太白星君!”

我怕他脚下收不及,撞到身上,退开一步道:“我师尊已经睡了,仙僚何事?”

他显然没料到有此一问,愣了下道:“主上有请,事出紧急,还请仙子通报。”

我担心真有什么大事,携他一起敲了太白的门。不一会,太白屋里亮起光,他打着哈欠来开门,见是我,欣然一笑,见到我身后的黑鲤精,笑硬在脸上,问道:“怎么了?大晚上的不睡觉。”

我努努嘴,示意我也不清楚,黑鲤精已上前急急道:“星君……我家,我家……”他本可一次说完,可开口闭口间却扫了我一眼,仿佛怕被我听去什么,“我家小姐不行了。”

北冥家难道还有个病重的小姐来找太白治病?没听说他还有这样一手功夫,此刻这里这样多的神仙齐聚一堂,却单寻太白去治,改天真应该学学。悬壶济世,也是个不错的事,不枉做一场神仙。

太白听了,略一沉吟,同黑鲤精道:“我收拾下同你去。”这时看了我一眼,忽问,“你怎么醒着,认床没睡好?”

我揉揉胸,勉强笑道:“让梦魇着了,出来走走。”

他不在意哦了一声,忽又问:“你做恶梦?”

我以为偶尔发发噩梦,或春梦,都是益于身心健康的体验,不明白太白何以大惊小怪,黑鲤精一张脸黑得都快露出本相,他还有空关心这些,答道:“是啊,可能真是有点认床,不然就是今天太兴奋了。”

太白敛起平日常见的玩笑神色:“铃鼓呢?”

我下意识拍拍腰侧,没拍着,想来睡觉时搁在床头:“好,好像放房里了。”心底纳闷他这严肃的表情是怎么了。

他随即道:“拿上铃鼓,随我一同去。”

我尚未来及说好,黑鲤精率先反对:“星君,此事主上不希望流传过广……还请星君……”

太白打断:“她是我的人,你也有意见?”

黑鲤精讪讪:“不敢,不敢。”

我回房寻了鼓系在腰间,走路的时候忽然觉得这铃铛声耳熟得很,梦里也听见了,只是太白在外等着,未及细想,匆匆出了门。

黑鲤精带着我俩在北冥府七绕八绕,偶尔遇见两个晚上睡不着的神仙,还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问好,步子却快得很。

我见他这样,暗自是有些想笑的,不过是家里一个小姐生病,何必遮掩得人神不知,真是辛苦。太白斜眼觊见我偷笑的样子,轻轻敲了下我的头,我无辜眨眨眼。

不多时,黑鲤精停下脚,站在一处院落前。

我一抬头,笑意没了。

春城花飞飞,蛇虫四处追,这院子,加上梦里那次,已是今日第三次来了。前两次每次都弄得不愉快,这次我自然心有余悸,不敢进去。

好在黑鲤精也没有立刻进去的打算,他停在门口,默默念着什么,好像在解禁咒,原来这里竟是有禁锢的。

我暗想这事还须同太白坦白一下,趁着黑鲤精念咒的当口,扯扯太白衣袖,将他拉离两步,踮脚凑上他耳边:“师尊……弟子……弟子有些事想同您说……”

太白眼里看着黑鲤精,微微俯下身。

是以我把日里撞进院子,遇见陵商的事原原本本讲了,想请他参详一下,抑或共盖一把弥彰。

太白听完,眼风望了下认真解咒的黑鲤精,又把我拉开两步,正色道:“你记好,这院里的咒是北冥神君傲雪亲自下的,不要说你一个小小元君,便是一般的上神轻易也解不开,你今天进的院子,是另外一间,只是有点相像,明白么?”

我看着院子在此刻北冥府突兀的外观,心下悲哀的想,果然不小心冲撞了北冥傲雪,立刻深明大义点头,郑重道:“弟子明白。”

黑鲤精已解开咒,回头望见我与太白已离他四步之遥,憨直的脸上闪过不解,道:“星君请快来,小姐怕熬不了多久。”

太白拉过我,嘴里应道:“来了。”

院里正有人在弹琴,琴声凄怆,调子倒像在哪里听过,只是没这样悲伤,隐约是个欢快的曲。

不过琴音在外面时一点也听不见,我回头望望,咋舌想这门禁还有隔音的作用,功能很是齐全,北冥傲雪在这方面,勉强是个人才。

黑鲤精伫在屋外,弯腰同太白道:“主上已在里面。”

抚琴的正是傲雪,他斜倚在床前,床上躺着一人,被床幔遮着看不真切。他好似在弹给那人听,面色黯然,眼底还有两个深深的黑眼圈,显得伤情不已,全然不是那时的桀骜神君。

旁边立了个小仙,是白日里捧着药盅进来的那个,此刻用手绢揩着眼泪,嘤嘤的哭。

傲雪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平静道:“哭什么。”不是疑问句,而是不许哭的另一种说法。

那小仙立时没敢出声,只还落了两颗眼泪,也用手背抹去。

太白见状唏嘘了一声,走上前对傲雪道:“别担心了,让我来吧。”

傲雪此时才注意到我手足无措站在太白身后,皱起眉,淡淡道:“出去。”

进屋后,我已发现这里装饰,一应与梦中无二,只是地上少了那滩我咳出来的血,心中慎得慌,得了他的逐客令,当即预备脚底抹油。

太白一伸手,阻止我离去:“她是来帮忙的。”

傲雪看了眼太白,转身探出一根手指抚上床上那人的脸,垂下眼,过了很久,才抱琴从床边起身让开,也不让得十分开,静静站着,并不说话。

太白又唏嘘了一声,坐到床边矮凳上,从袖里拿出一小粒药,下巴微抬唤我过去。

我轻手轻脚绕过门神般的傲雪,只怕发出一点声响惹他不快,一路踮脚蹭到太白身边,低低问:“师尊,什么事……”

太白安抚性的拍拍我手,将药丸递给我,道:“含着,别吞了。”

旁边站着的傲雪君狐疑望向太白,我艰难看了下那粒药,替他问出心中疑惑:“那个……师尊,我没病……这药……”

太白瞧了一眼傲雪,继而对我道:“不是毒药,可也治不了病,是护着你心脉的。”

我呆了一呆,以为太白神机妙算,连我做梦时心给人戳个大窟窿都知道,拿过药正欲千恩万谢,不料他接着说:“不然只怕傲雪要的人回来,我却再找不到你了。”

手中所谓护住心脉的药,骤然沉重起来。太白身为人家师尊的,平日里说话纵然偶有夸大其词,也还有其在理之处。眼下的意思,难道,莫非,是要我去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