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凝眸处 千秋愁一
男人的心就像是一支绣花针,头和尾不可能一模一样,也许在这头,你是一根线,穿透了他的心,以为可以就此绑住了他。但是别忘了,他还有另一头,尖利得足以刺痛你的心。
……
竹林,小径。
薄暮时分。
静,无声的寂静。
忽地,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一匹瘦马由远及近,马蹄下尘土飞扬。
马蹄上有一男一女二人,女在前,男于后,二人看似夫妇,皆着黄衫。女子长相娇媚却不失英气,男子……可谓是绝世美男,那种美竟犹胜如花女子。无奈却一脸病态。显是经受不住一路的颠簸,神情疲惫不堪,几乎整个身子都斜靠于女子纤细的肩上。
一路急驰而去……
须臾,马蹄声再起,另一匹玄色骏马呼啸而来,马座上同是一男一女,不同的是这对夫妇神情皆冷峻严肃,眼带不解之色。只消一会儿功夫,他们的骏马已越过黄衫夫妇,直往前冲。
竹林小径延伸而去,幽幽,不见尽头。
大风骤起,竹叶脱落,分飞如密雨。
两匹马皆仰天长啸。
瞬间过后,风停,马停,重归宁静。
而后——
“扑通”巨响滚滚刺人耳膜。
但见数十黑衣人以倒挂的方式由竹林上空跌落地面。
落地气绝!
但,无飞血,一丝未见。
两匹马的主人表情如一,呆,愕,惊。
忽然,琴声飘袅而起,隐隐约约,如风般散了又聚,聚了有散……
“仙姑?!”玄马座上的男子惊闻琴音后,面露狂喜,一声惊呼之后,跌下马来,顺着琴音来源的方向,狂奔而去……
“仙姑,是你吗?是你吗?”他一路追,一路喊:“我知道是你,你别走,别走……仙姑……”
竹林深处,悠悠鸟鸣清人心,飘飘叶落动人情,只是,琴声飘逝,伊人芳踪何处寻?
“三秋!”随着一阵马蹄声响,略显不悦的女声传来。
他已停止追寻,呆立林地。
玄马上的女子正是易双双,她从马背上跃下,却在距一日三秋一丈开外的地方止住脚步。
“三秋?”
他依然没有回应,似未耳闻。
她的心猛然一痛。
“三秋,你的心……还在吗?”
萧萧竹叶飘飘落下,风中,有晚冬的叹息。
……
往来酒肆。
位于官道与小道接口处的一间小小酒肆,草屋顶,木桌凳,青瓷碗。
一日三秋夫妇拴好坐骑后,一前一后踏过低矮的门槛。
店家见客,喜迎而上,不需片刻后,热酒土菜馒头皆一一现于桌面。
“客官请慢用,小心烫。”
“谢谢,这是碎银,”一日三秋把银子放于桌上后,又再吩咐道:“我家娘子不喝酒,劳烦多添上一碗清水。”
“是,夫人请稍等。”
“不必了,我不想吃任何东西。”
“双双?”
“你赶紧吃吧,”平日里一张呆憨的俏脸此时布满冰霜,“吃完了好赶路。”
三秋不明所以,只当她是劳累所致,“你都一整天没吃东西啦,想饿死啊?”
“那敢情好,称了某人的心。”
“还是吃点吧,饿死事大。”
“不吃。”
“不行!”
“要你管?”
“我……”
“闭嘴!”
“……我怕你饿死嘛……到时候还得花力气把你埋葬……”
“一日三秋!”头顶有烟冒出。
“有何贵干?”
“去死!”
“不急不急。”
“我打死你这个负心汉!”顺手抄起桌上瓷碗,砸了过去!
清脆的破裂声响起。
他险险地躲过。
“你这是怎么了?”他摸摸仿佛已开花的脑门。
“你不知道?”
“……不知道。”
“把你的脑门撬开。”
“……”
“再把我的脑子放进去。”
“……”
“你就会知道了。”
不明白。
还是闷头吃吧……可还是有人不称他的心——
“这位兄弟且慢。”一道中气不足但悦耳十足的声音轻轻柔柔地把他的美食叫停在了嘴边。
放下筷子,调转头,不满地说,“有事?”
声音由对桌传来,出言者一身黄衫,面含病态,与他同着黄衫的女子原本背对着他,此时却侧转娇躯,眨巴着一双媚眼,瞅着他。
一日三秋这一看之下,不免觉得此二人有些许面熟,细想之下,却原来事竹林中小路相遇的那对黄衫夫妇。
“人在江湖方知人心险恶,比之才狼虎豹有过之而无不及也。”黄衫男子友善一笑,那一笑简直可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为过,“兄弟看似初出江湖,知之甚少啊……”
“你想说什么?”被人扰了食欲,满心不悦。
“你不试试这酒菜,怎知它有毒没毒?”
“试?怎么试?”
“店家。”黄衫男子轻轻挥挥手。
“客官您吩咐。”
“去尝尝那位小兄弟的食物。”语气甚是平淡。
闻言,店家竟不知所措。
三秋皱起双眉,“不必了。”语罢,又欲将食物放入口中。
忽闻哐当一声响,三秋只觉虎口一麻,手中便已空空如也。
“你这是做什么?饭也不让人吃么?”一肚子火腾地冒起,直冲脑门。
“去。”一双温和得眸子对店家使了个眼色,无温度的嗓音却让人想到“不怒而威”四字。
店家竟似未敢多加迟疑,径直走向三秋的食桌,不发一言将食物放入口中。
饭菜入口后,店家笑道:“这些可都是我亲手做的,哪来的毒啊……”
含糊的嘀咕声猛地一止,店家双手紧捂喉间,蜷缩着滚向地面。
几十秒后,他全身青筋爆破,鲜红的血一触及空气便立即变为土黄色的液体,经土黄色的液体流过的肌肤皆化为乌有,最终,整具尸体化为一摸土黄色的尘土,被风一吹,散了……
往来客栈如死般静寂。
许久之后——
“二位往哪里走?”依然是黄衫男子。
三秋与易双双同时止步,转回身,惊魂未定,面对着黄衫夫妇。
“二位……不谢谢我的救命之恩么?”
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如同颤动着的古弦之音,听之令人上瘾,倘若他不是一脸病态,那武林第一美男子得称号将非他莫属。
“是啊,”黄衫女子似嗔似笑的一对晶亮媚眸直勾勾地瞅着一日三秋,“要不是我家相公出手快,这化为尘埃得可就是公子你了呢!”
三秋与双双闻言皆浑身一阵哆嗦。方才只想趁早离开此地,倒也没想那么多,此刻猛然意识到自身得不是,三秋面露惭色,抱拳说道:“方才一时惊吓过度,请恕我夫妇二人……”
黄衫男子展颜一笑,挥手示意三秋住口,“罢了罢了!不过小事一桩,何须挂齿?”
三秋与双双对视一笑,随后屈膝欲拜,却在膝盖半弯之时,忽感一袭劲风传来,两双腿便再也动弹不得。
黄衫女子似乎爱极了媚笑,两排如水晶般的贝齿把她原本娇美如花的丽颜衬得越发摄人魂,夺人魄。
“看你们小夫妻俩,那么客气做什么?我家相公救你们只是出于善心,可不需要你们这样啊!”
三秋与双双眼中的感激之情更甚,尤其是易双双,眼眶是红了又红。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愿有来生,小女子愿为相公偿还此情。”
黄衫夫妇皆温和一笑,当真如花海般迷人。
“有些事情是不必等来生的。”黄衫女子笑靥盛放更浓。
“在下风来兮。”黄衫男子拱手说道。
“小女子花人媚。”黄衫女子抚了抚如墨青丝。
“在下一日三秋,”抱以同礼,“这是舍妻易双双。”
待一阵寒暄过后,夜幕已如灵蛇般悄然缠上天地万物,往来酒肆在天地万物的空旷之间显着它固有的孤寂与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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