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岁
本命年犯太岁。
那款索爱牌的手机才买了几天,就很潇洒地跟她挥手道别,这大概是感恩节当日除了扭伤脚以外,遭受的最大不幸。幸好工作是业务班,上一天,休息两天,不但有空暇处理扭伤,也能赶早拖着不太灵光的脚,前去移动公司的营业大厅办理SIM卡转换手续。
经过一夜的落雪,M市被积雪覆盖。走出户外,站在公交站牌下,仰望透过厚实的彤云,从指缝映出的冬日阳光,她舒服地哼着,呼出阵阵白雾。
“早上好。”有名男子自身后向她问候。
梁家宁听着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是谁,赶紧回头看,失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晨练路过。”换了米白运动服,一身清爽的钟衍晃了晃掌心挂着小吊坠的手机,“有人把手机丢在我的车上。”
“啊,是我的手机!”她两步上前取回自己的手机,失而复得的快乐以最灿烂的笑容表达出来。
没有错过她脸上的每一抹变化,钟衍双手揣在口袋里,“你总是丢三落四的吗?”回家下车前,本想给她发个短讯,提醒那个迷糊虫抹药,哪知悦耳铃声从他的后座响起。
世上总有人善于直接揭人伤疤,梁家宁垂头丧气道:“是啊……这辈子是改不掉的。”
钟衍颇觉有趣地望着她,并没有笑出声,开口道:“你不打算谢我?”
“谢谢。”她从善如流地点头致意。
“真没有诚意。”钟衍叹气。
“那我请你吃早饭吧。”她四下瞅瞅,“附近有不错的早茶楼,你晨练后一定饿了。”
“如果你有其他事的话……”他并不打算强人所难。
“不会。”她笑着摆手,“我今天没班,你刚飞回来,应该也不要紧吧。”
家里的管家做好了早饭,不过,与其面对两老玩味的目光和没什么义气的大哥和三弟,他宁可在外面多溜达一会儿。
“嗯,明天下午飞日本。”并肩走着,他低头瞥了一眼她的脚,“你的脚比昨天好很多了。”
“本来就没那么严重。”她满不在乎地耸肩,前脚踏进雪里,后脚就站不住滑了一下,身子后仰,不由得抓住近在咫尺的他。
钟衍任她那双小手拉着胳膊,揶揄道:“看来没多严重。”
梁家宁松开五指,真想钻到雪里躲起来,顾左右而言他:“H1N1蔓延得好厉害,出境时当心……”
钟衍勾起唇,“我想我会的。”
正要迈进早茶楼,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到两个亲昵的影子,当即吸引她的注意力。
“梁家宁?”他莫名地循着她的视线去看。
浑然不觉失态,梁家宁一径瞅着两个下了地下通道的背影,喃喃道:“奇怪,音音上午不是有课吗?”
“你认识他们?”钟衍低咳。
梁家宁点点头,“那个女孩子是我妹妹。”
“你不放心?”他以下巴指指那个方向,“那不如去看看?”
“可是——”她又瞅瞅早茶楼,“你还没有吃饭。”
“我没那么不济,一顿饭不吃饿不死。”拉着她凉冰冰的手,钟衍迈开大步,穿过马路,也往地下通道走去。
心里明白他是考虑到自己的脚不便,拉着走比较快,她还是很不好意思地闷着头,小声道:“谢谢你。”
“看来你不只要请我吃早饭了。”他边走边说。
梁家宁并不清楚钟衍平日是怎样的性格,但昨日在宫医师的婚宴上,他对大多人都是疏离的,也不失礼,也没几分热络,却能三番两次帮她,要找一个暂时顶替他女友的人不是太容易了,何必找个笨拙的女人?
她没自恋到以为人家会对一个要啥没啥的她图谋不轨,难道,她真的已蠢到让人看不下去……
“那再加一顿午饭吧。”她摸摸钱包,好像记得带了信用卡。
钟衍有种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不过强自抑下,在走到地下通道拐角时,忽然把惯性往前的梁家宁一把抓到身边,在她要张嘴说话时,大手捂住她的嘴唇,低下头低声说:“嘘……”
灼热的气息撩拨在耳边,梁家宁从脖子到头顶都被红晕染尽,明澈的眼无声地询问着他。
掌心是她微张的红唇,有些****,鼻尖是幽幽的馨香,严重骚动了他无澜的心扉,钟衍定定神,另一只手将她的脸颊调整到某个角度,好借此清晰地看到那一幕——
男女紧紧搂抱成团。
男的奇装异服,耳朵上戴着几个彩环,头发焦黄,而被他亲吻的少女则是微红的短发,大冷的天,穿着超短的紧身皮裙,由于是上午八点多,地下通道的人少,而他们站的位置又很隐蔽,举动显得肆无忌惮。
暧昧的喘息交织在一起。
那妖娆的女孩……是她疼爱的小妹吗?
梁家宁先是一愣,接着,就要冲过去阻止他们,但被钟衍牢牢锁在臂弯里,无法动弹。
“别冲动。”他依旧是贴着她的耳朵说。
眼见妹妹被陌生人轻薄到了腿上,一路上攀到了裙底,梁家宁无法再容忍下去,用力挣扎,企图摆脱束缚,可惜,娇小的身材比起一八五厘米的飞行员来说,根本是不值一提,纯粹浪费力气。
眼里泛起红丝,她气氛地瞪着他,一眨不眨。
钟衍再度把她嗔怒的脸颊扭过去,这时,就听陌生男子对气喘吁吁的梁家音说:“音音,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梁家音微微沙哑地开口:“就按照你说的啊,不过,我有条件。”
“你说。”那人挑起梁家音尖尖的下颌。
“不能伤到我爸。”
爸爸?这关爸爸什么事?梁家宁一震,不禁望了眼单臂环在她腰上,一手还捂着她嘴的钟衍。
钟衍肃然地示意她继续听。
“这个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那帮子兄弟都是我哥们儿,从小玩大,能出什么意外?”说着,轻佻地又把舌尖探进梁家音的唇内吮吸。
火辣的场面使得梁家宁口干舌燥,看也不是,避也不是,更加不敢去瞧钟衍此刻的表情。
又过了一会儿,梁家音说:“拿到钱,咱们去哪里?”
“你不是有护照吗?先去马来西亚吧,那里我比较熟。”男人抚着梁家音美艳的脸,“租个民房,住段日子,再来打算下一步……嗯,音音,你考虑好喔,大学剩下最后一年,放弃等于前三年白上,你爸妈会气死。”
“哼,我才不管他们!宁宁长,宁宁短,从小到大,老爸眼里只有那个捡来的梁家宁!我这个亲生的女儿在他眼里,算什么东西啊?至于我妈,她若是在乎我的感受,怎么会让梁家宁骑到我头上去!”梁家音愤慨地扬起拳,“你少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M大的校花,跟人私奔,卷走家里的钱,一定会成为大新闻,那又怎么样?是他们先对不住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哈,不愧是我霖哥看中的女人!”男子哈哈大笑,拍了拍怀中佳人,“编起谎,眼都不眨一下。”
“感谢那个白痴梁家宁给我提供的机会。”双手搂住霖哥的脖子,梁家音酸酸地哼,“老爸给她买了黄金地段的商品房,差不多两百万,最近又说要卖了添钱给她买更大的,当什么嫁妆!啧,来历不明的野丫头也配!我要看,养女的嫁妆和亲女的赎金哪个重要!”
“小心失望喔。”男人呵呵地笑个不停,引来一顿粉拳发泄。
这时,三三两两的人渐多,他们笑闹着远去。
梁家宁腰上的臂膀也放了下来,钟衍靠着地下通道铁门,凝视那个低着头肩膀一动一动的女人,皱起眉。
“梁家宁……”
她飞快地转过身,两手揉着眼,轻轻嗓子,“看来我又……欠你一顿。”
“你有什么打算?”他没有忽略她眼底的水汽。
“我要告诉爸爸。”她咬着唇,“不能让音音任性下去。”
“这样的话,你妹妹会恨死你喔。”钟衍悠悠地点破。
“她本就恨死我。”她哽咽地别开眼,“你刚才听到了,不是吗?那么多让她恨一点,少让她做傻事,对我来说没啥区别,不是很值得?”
“何苦呢。”他轻轻地说。
梁家宁失落地蹲在水泥地上,难堪又难过地捂住脸,“从不知……她这么的讨厌我……不管我怎么去讨好她,怎么哄她,都无法博得她一丝的好感吗?为什么……为什么……”
以前见音音把她辛苦打工送的礼物或丢或卖,以为是买得不合妹妹心意,还傻傻地一件又一件去试,就想博取她一笑,好叫自己一声“姐姐”,怎知在音音心里已把她划到仇人的范畴。
她做错了什么?
弯下腰拉开她的手,钟衍沉沉地说:“为什么要去讨好别人?你就是你,梁家宁,难道没有她,你就过不下去?”她可以为工作困扰,也可以为包饼干而笑,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就是不必为不值得的人痛苦。
“你知道什么?”她抽回手,冲口而出地说道:“我根本是梁家多余的!不是他们一家人,根本没有现在的我!你要我不在乎他们,那么反过来让你舍弃你的家人,做得到吗?”
说完,梁家宁就后悔了,她在做什么啊……人家好心好意陪着她在地下通道磨蹭了大半天,劝她也是为她好,怎么可以对他发脾气?
“对、对不起——我——”
钟衍抬手止住她欲出口的歉意,“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要怎么做都取决于你。”顿了顿,“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做人失去自我更没意义。”
说完,他毅然就走。
顾不得脚下的伤,她吃力地绕到他前面,拦住去路,“钟衍!”
第一次,她把他的名喊得又清晰又干脆。
钟衍面无表情地说:“什么事?”
“请你原谅我。”她咬着唇,“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我不是这样的……我是说,我平时不是这样子的,你比我心思细,能不能帮我想想主意?我现在好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事情被他看到了也听到了,没什么好再闪烁其词,与其苦恼和谁商量,不如抓住眼前的浮木。
钟衍被她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打败,摆手说道:“好了好了,别人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先离开这里再说。”
地下通道风大,只会吹得人更不舒服。
“你真的不生气?”她偷偷瞄着他的神色。
钟衍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让我在半空盘旋那么久,我都没生气,这有什么好气的?”
不说还好,一说这事有人更似鸵鸟,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走吧!”
半拉半拽,他总算把她带出这个不愉快的地方。
坐在茶楼温暖的小隔间,搅拌着奶茶里的果肉,她怔怔发呆,不断地回想听到的每句话,完全没有吃早点的意思。
钟衍拿起筷子,夹住面前小笼筐内的水晶蒸饺,“不要浪费粮食。”
“钟衍……”她握着筷子,“你说我该怎么和爸爸说好?直说,他会生气;不直说,他又不知前因后果。”
“吃了饭再说。”不理会她的苦恼,钟衍再度强调。
“你吃就好,我没胃口,吃不下。”她小声地说。
“不吃?”他不悦道,“那咱们没什么好说的,你买单吧。”
“啊,我吃就是。”他也没吃几口,立刻就走,不是摆明了又要跟她一一计较?
“嗯。”他露出“这还差不多”脸色。
一口又一口努力地吃下去小半盘蛋饼炒面,梁家宁噎得厉害,连续喝了好几口奶茶,拍着胸口慢慢恢复。
钟衍把餐巾递给她,“不赶时间,吃这么快做什么?”
“吃久了我会觉得永远都吃不完。”她真的对吃一点兴趣都没有。
难怪她这么瘦……
钟衍撇撇唇,“好了,先说说你的情况吧。”
“我——”她瞅着杯子上浅浅的唇印,记起梁家音和那名男子的吻,烦躁地擦了擦,“是孤儿院等待被领养的小孩,身份不明,那时,爸爸和妈妈苦无子女,也就收养了我,后来又过两年,妈妈怀孕有了音音,但他们依旧抚养我长大直到现在。”继而又腼腆地补充:“报空中管制员,也是考虑到这个职位待遇好,将来可以好好孝敬二老。”
“然后?”他抱着臂问那个跑题的女人。
“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音音为此不高兴,觉得爸爸偏心。”梁家宁陡然握紧杯身,“那个‘赎金’?到底他们想玩什么把戏来欺骗爸爸的钱?我真担心音音被人利用……”
“你该担心自己吧。”这个摸索不到重点的人啊,钟衍直指关键,“装绑票骗取赎金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目睹,你就一张嘴,说得过那对母女?你养母会说你自私,不肯让你爸爸救人,你妹妹会说你血口喷人,而你养父是会冒险听你的话不去交钱,还是交了钱看你和你妹妹对峙,判断谁在说谎?”
的确,这种情况下,她里外不是人。
“如果你也作证……”她想到一个主意。
“抱歉,你让我去作证,这件事就不可能善了。”他漠然地说道,“在法律上,你妹妹和她男友是犯法的行为,我要么不介入,要么一定会检举揭发,到时,只会让你越发为难。”
梁家宁双手合十地哀求:“你不能不那么认真?”
一定要告到警察局才罢休吗?不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只在家里说,而不扯到外面去?
不去看她可怜的模样,钟衍坚持地说:“不可能,我有我为人的原则,一旦决定了的事,不会改变。”
梁家宁双手软软地搭在桌上,“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听之任之的话不是更糟?”
“方法不是没有。”他调整好坐姿,把杯子里的豆浆喝光,“你不是要签字,房子才能卖掉,换更大间房产过户?”
“是的。”她点点头。
“当着你妹妹的面,找个理由拒绝签字,让她知道你爸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供他们出国花天酒地。”他垂下眼,“她自然会让她男友取消计划。”
“啊!”她的惊呼引来不少服务生的侧目。
“个人意见,仅供参考,你完全不必听我的。”他离座后,居高临下瞅着燃起一丝希望的她,再泼冷水,“不过,有一就有二,就算这事圆满解决,不代表梁家音会就此放过对你,除非离开这个家,完全独立,你将永远陷入恩情的泥淖……无法抽身。”
那番话,似是咒语给命运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日后证明他说的完全正确。
“心情不是很好?”
钟家小弟就发现他这位二哥有些古怪,晨练回来声称跟人吃罢饭,把全家计划元月外出旅游的事当作耳旁风,闷不吭上楼回房,还关上门,生怕别人不知他在拒绝打扰。
把枕头丢向探头进来的弟弟,钟衍不耐地下通牒文书:“出去。”
“哇,二哥啊!”钟家小弟不仅不退缩,反而变本加厉推门进来,厚脸皮赖到兄长干净整洁的床上,没一点荣升士官的好形象,“我服役这几年除了探亲假,咱们兄弟难得见上一面,你也不要无情嘛……呜呜呜……”
懒得理他,钟衍转回电脑跟前,无聊地点着鼠标。
“二哥。”钟家小弟凑到跟前,故意地试探,“我那位未来的嫂子呢?你怎么不把她带来家里?既然决定交往,好歹正式一点,别太失礼,弄得咱们一家子都吃惊。”
“关你屁事。”钟衍一句话给他堵回去。
“话不能这么说。”钟家小弟再接再厉,“等你们结婚,她就是我嫂子,怎么能说没关系?二哥,你不知爸妈多高兴,昨晚兴奋得睡不着,念叨着摆酒不能输给宫伯伯的儿子,唔,虽说那丫头在工作上是菜鸟,总算是女的,你愿意就成!咱家要求不高!”
是女的就行……他几曾饥不择食到男人也接受?再说,这群人会不会太超前,八字都没一撇,搞什么乱七八糟的……瞪着小弟钟毓,钟衍的掌心印在他年轻俊俏的脸上,“收起你的好奇心,我和她的事,你少掺和进来,还有,不准你给妈吹耳边风!”
天啊,二哥是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钟家小弟双手投降,“OK,我服了你,二哥,你要知道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是因为爱你啊——”
鸡皮疙瘩抖一地。
“你们都做了什么?”他捺着性子问。
“利用人脉,查了一下梁小姐家。”钟家小弟嗫嚅着说。
“你们查她!”怒意冲冲的钟衍兀自站起。
“二哥,你冷静点。”许久不见他发火,钟家小弟暗暗叫苦,“梁小姐家世清白啦,也没什么好查的……只不过,爸妈想多了解她,何况……”
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令钟衍起疑,“说!”
“她不是现在的父母所生,是个寄人篱下的养女喔。”
“这不用你告诉我。”他被那妮子的家务事折腾了一早上。
“啊,当然啦,这个年头养女是不稀罕啦,但像她家这样的真不多。”钟家小弟坐没坐样地跷着二郎腿,“你想不想知道?二哥?不会连这些琐碎的事你都一清二楚吧?你不是最讨厌麻烦的吗?”
“你不说就出去。”他倏然转过座椅。
“好,好,我说就是。”钟家小弟好笑地继续汇报,“她在外地念大学,四年都没回过M市,直到去年暑假毕业归来,然后去报空中管制员,经过一年考核后最近上岗,呐,先别瞪我,搜集各种八卦是我的爱好……梁家宁是梁家不和的最大主因,梁母怀疑丈夫对这个大女儿有畸恋,所以能不让她回来,就不让她回来——”
啪!
钟衍另一只手里的铅笔被折断两截,丢出八丈远,上去抓住钟家小弟的衣领子,“谁造这种谣?”
畸恋?胡扯八道!那妮子对她养父的仰慕,白痴都该看得出!大学期间都不让她回来……那岂不是让十八岁的小姑娘在外地过年,孤零零面对冷冷清清的宿舍,无法跟亲人团圆?
大年夜,只有雪,没有家人,难怪她对雪没有好感。
“二哥,都说让你冷静啦。”钟家小弟用手代替扇子给他耳边扇风,“梁父对她确实不错,动用一半资产给她买房,将来娶到她的男人,至少不用为房产奋斗……啊,我错了,咱们家又不缺那个钱,二哥只是多了套住所,重要的还有一项啦,关于梁家宁那个妹子,绝对不是盏省油灯!经常和M大一个叫霖哥的混混来往,而那个混混在外面欠了不少钱,哥,地下钱庄的钱还不出,要拿命偿的,那个霖哥哪来的钱?”
钟衍猛地抬头,想起在地下通道的所见所闻……
莫非,这个霖哥撺掇着梁家音骗家里的钱,是要拿来偿自己的债?
“你能不能不那么认真?”
他的耳边回响她软软戚戚的祈求。
她不让他把事情闹大,但若真的牵涉到地下钱庄,有可能不闹大吗?
麻烦的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