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意料之外
执行飞往日本的班次前,钟衍也无暇去约梁家宁见面,只通过手机询问一下情况。
听她的口吻,已按他说的方法,当着梁家音的面,拒绝签字卖房。
按说,知道父亲拿不出几百万的现金,梁家音应会暂时中止计划,避梁家宁的养父被大坑一笔,至于,随之而来引起怎样的家庭纷争,他没亲眼见到,也能想象几分。
光是那对母女就够梁家宁好受的,何况还要找理由给他养父解释?
梁家宁是在上班前接的电话,好像怕身边同事听到,嗓音压得很低,又有几分战战兢兢,似乎不确定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令他有种悒郁凝结在胸,很想抓着她用力摇晃几下,甩出去那些没必要的负担。
“那个……”她在电话那头结结巴巴,“不管怎么说,多谢,如果你家那边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都泥菩萨了还来担心别人?他懒懒地翻个白眼,“等我回来再说。”
“好。”她有气无力地应道。
“你这样子怎么接班?要么打起精神,要么和签派组沟通,临时换个人比较好。”精神不济对管制员是大忌,那不是她一个人的私事,牵涉到好多飞机上的人们是否平安,“我的命在你手上。”
他果然切中要害,梁家宁抹了沫脸,“我知道,你放心吧,啊,手机也要关了,拜拜喔。”
不管是飞行员进入驾驶舱还是塔台人员就位,都不允许带行动电话,一来避免私事缠身,再者免于电磁干扰。机组登机时间差不多到了,大老远就在安检处等待他的司靖平频频招手,钟衍切断通讯,把手机关上。
司靖平暧昧地吹口哨,“哟,钟家老二,小弟从不知你也可以如此牵肠挂肚,对着某个人煲电话粥。”
冷淡地哼了哼,钟衍把随身提包放在传送带上,通过扫描后往机组特别通道走去,完全不理会那个自说自演的小子。
家里有个钟毓,单位有个司靖平,他是招谁惹谁了?
“喂!”司靖平勾肩搭背地将他扯过来,“不要这么不够意思,咱俩都是搭档多少年啦?要真是好事近了,你不介绍一下对方给我认识?还是怕我横刀夺爱抢了小弟妹?”
“你只会吓跑她。”
眼前闪过梁家宁被他捂着唇,动也不敢动的娇弱小脸,钟衍内心漾着浅浅的柔波。
“你怎么把我说得像个怪兽?”
刚登上宽敞的飞机,迎面是五位空乘小姐醉人的微笑与整齐的鞠躬,司靖平变戏法似的,一改刚才的浪荡,神色潇洒又飘逸,惹得女孩们心花怒放,目送他进入机舱。
“从日本回来的返航时间表出了吗?”钟衍脱下藏青色的制服外套,松一松颈上的领带。
“就那几个老时间段,后天晚上七八点。”司靖平别有深意地笑,“怎么这次着急回来?”
打开无线电波,听着塔台方面传来成田机场的天气预报,钟衍淡淡道:“反正这驾是全日空公司滞留在国内的客机,我们不过是负责完璧归赵,机组都要坐其他国内航班返程,开完日方举办的例行交流研讨会,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就提前回来,不在东京过多滞留。”
“为那个妞儿?”
钟衍暂停手里的动作,正视那个聒噪的搭档,“你很无聊?明明从钟毓那里套出一堆内幕,何必再跟我求证?”
“听你亲口承认比较有趣。”摸摸鼻子,被人拆穿西洋镜,司靖平没有一点愧疚。
“我是不大放心。”钟衍皱皱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真的假的?”司靖平心知肚明钟衍的预感比女人的第六感还神准,三年前都快结婚了,忽然在某一天对他说,这婚可能结不成,本以为他这个搭档在开玩笑,哪知钟衍的未婚妻……逃了……
“不用担心,反正和你没关。”钟衍一巴掌拍上司靖平的肩。
“钟衍。”被拍得差点骨头移位,司靖平咬牙切齿道,“越说越好奇她是哪里吸引你,嗯,反正在喝你的喜酒以前,我一定要掌握到最新情报。”给这小子介绍那么多次相亲对象,都给吃了个闭门羹,总要输个明白,才好让那群见了面就跟他哭诉的女人交代吧。
不再理会司靖平的胡搅蛮缠,钟衍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透过明净到几乎反光的玻璃,看到廊桥上通过的一个个乘客正在登机,大约半个小时后,所有人就座,飞机在6L跑道上滑行,钟衍与司靖平对视一眼,熟稔地拉杆,调整到最佳仰角,司靖平把襟翼调整到5,飞机顺利升空,经过塔台负责人的交接,话筒那头出现梁家宁的指令——
“M进近,下午好,请上升高度至四千五,到达报告。”
一切如常,钟衍欣慰地微微一笑,按规定重复管制员的指令。
“ANA(全日空)489,下午好,上升高度至四千五,到达报告。”
司靖平眼角的余光把这一幕牢牢记住,暗自偷笑,嘿,以后不愁抓不到这小子的把柄。
……
到日本后,要等全日空公司通知会议地点和时间,闲暇时,钟衍没随司靖平他们去涩谷扫荡,独自在下榻的航空大酒店休息。
他倚在king Size的大床上,随手翻着满是中日文字混杂的杂志,打开电视,又是叽里咕噜的日语,切换到动画片的频道,是有些熟悉的角色,但叫不出名,看多了,依旧头昏脑涨。
学生时代他就对日文很不感冒,讲一口流利的英文、法文、韩语,偏是对那个与中文相似的日文搞不定,每次飞日本航线,都很别扭,日本人的英语说得和俄罗斯人有一比,那不是一般的惨不忍睹,沟通不良下着急了,他们会混杂些日语,据精通日文的司靖平说还有地道的大阪关西腔,别说外国人,日本关东地区的人也未必明白,弄得他满头雾水。
肚子有些饿,他不打算去打酒店的订餐电话,反正也听不懂几句,干脆换了保暖的大衣,亲自到一层的饭厅用餐,看到哪个买哪个,用比划的,会比语言还方便。
路过美食柜台,玻璃橱窗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料理与点心,不经意发现有盒包装特殊的精美饼干,上面印着各种各样姿态的大熊猫宝宝——在航空领域,谁不知全日空航空公司的外号是“飞天熊猫”?机舱上也刷着熊猫,飞机套餐上也印着熊猫,不知怎么的,他们对中国的国宝异常有爱,这饼干多半是礼品装,随之,想起那个喜欢动物饼干的小女人。
钟衍操着蹩脚的日语对里面已经跟他鞠躬不知多少次的女生说,他要买一盒,好不容易把卡刷了,拎着环保袋走上两步,他就陷入迷惘。
为什么买这种女人才会喜欢的东西?
直到吃完料理,回到楼上的房间,他仍是百思不得其解。饼干礼盒就摆在行李箱上,催促着他去打个电话……掏出关闭几个小时的手机,钟衍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把电话拨了出去,在语音提示响起前,考虑要说什么的话,都在听到那个“机主已关机”时愣住。
关机?
算算时差,国内也就是晚上八点左右,哪有可能这么早关机?
满腹疑云的钟衍,这才发现,除了记录下的手机号和职业,他对梁家宁的情况一无所知。
陌生的情绪令他相当烦躁。
从日本乘坐最早的国航航班回国。
钟衍有一天半的假,明日下午仍要飞往新加坡。不是机长,他听不到管制员的声音,自然也就不清楚当班的人是谁,但按照业务班的规律推,应该是梁家宁的班无疑,然而,当他在种种纳闷的眼神下走进空管大楼后,得到梁家宁临时调换三个班的消息,问过熟悉的主任才知,她的家里出了事。
出事……还是出了事!
不是都按他说的去做了?不应该有事的,为什么还是出了事?钟衍立即开车赶往梁家宁的住所,那是个人多繁杂的商业住宅区,梁家宁的父亲下海从商多年,买下的房子也不错。凭着初识那晚送她回家的记忆,他准确地找到门牌,却诧异地瞧见门口摆着小花圈和菊花。
不祥的预感化为现实,令钟衍进退两难。
路过的邻里对他说:“年轻人,你也是来看望梁家家属的吗?他们现在不在家啦!”
钟衍揉着眉心,“请问,是谁过世?”
“你不知道啊?造孽哦……是梁先生呐。”那位邻居无限惋惜地摇头,“前天下午,出门前还好好的,下午就被车撞到,听人说,送去医院那会儿已经血肉模糊的……可怕呢……”
“车祸?那——他的家人呢?”他想知道梁家宁在哪里。
“今天出殡,应该晚些时候回来。”邻居啧啧道,“真是好人不长命,梁先生那么好的人,怎么遇到这么个倒霉催的养女?”
这话戳到钟衍的神经上,他旋即敛起轩眉,收住刚要迈出的步子,“您刚才说什么?他的养女怎么了?”
“你是梁先生什么人?”邻居打量着来不及换装,一身飞行员制服的他。
“是……朋友。”
“唉,那可得注意了,不要太接近他们家的大女儿!”邻居压低声音,摆出不怎么情愿的样子努力吐槽,“前两天梁先生收到恐吓电话,说他家小女儿被抓,急需一大笔钱救急,梁先生给大女儿买了一套房,若临时卖了,完全可以救人,谁知他大女儿不签字!”
“不签字和梁先生的车祸有什么关系?”钟衍不动声色。
没注意到他铁青的面色,邻居自顾自地说:“哎呀,梁先生着急凑钱,心慌意乱地四处奔走,才会在高速公路上出了意外嘛,你说,不怪他的大女儿怪谁?想不到梁家宁那个臭丫头,表面上文文静静,内心这么歹毒!她想梁家二女儿救不回来,梁家财产就是她的了吧?梁先生真是个东郭先生,养了只白眼狼呀——”
唉?人呢?
邻居说到一半,终于意识到身边早已没了人影!
瞧见楼上梁家宁的好友廖欢欢下来倒垃圾,那名多舌的邻居匆匆关上自家大门,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俗话说:人以群分,最好不要沾染到晦气。
一次又一次地拨打那串本来记不住,现在滚瓜烂熟的号码,可惜持续的是关机状态。
守候住宅区外直到深夜,钟衍都没见到梁家有人回来,满腔怒火在弟弟再三的骚扰下,忍无可忍,全面爆发,把钟毓骂了个狗血喷头后,切断电话,再次去拨那个让他悬着心的号码。
神奇地,这一次打通了!
听到那个低柔的嗓音时,钟衍毫不客气地开口说:“你在哪里?”
“对不起,我暂时不方便见你。”梁家宁为难地说。
“我要见你,别让我再重复,不然——”他拧起眉毛,“我会在空管大楼里恭候。”
“我在……青桑街心理诊所。”拗不过只有妥协,她结结巴巴道。
那不是宫秀树开的吗?
有点印象的钟衍嘱咐道:“我现在就去,你不要随便走开。”
“……”
不等她答话,钟衍已扣好安全带,一阵风往青桑街开去。
当人到心理诊所时,宫秀树正准备下班,他的新婚妻子坐在外间的长条沙发上,捧着本胎教书认真地读着,略显丰腴的嘴角微微翘着。都说女人在怀孕时充满了母性的光辉,一点不假,样貌平凡的苏斗真,在丈夫迎向她时漾出美丽的笑容。
“咿,是钟二哥?”苏斗真对这个出现在他们夫妻婚礼上的钟家二少有些印象。
宫秀树恍然挑眉,“原来家宁等的人是你。”
“她在哪里?”钟衍没有心情寒暄。
“里面。”搂住妻子的腰,宫秀树一摆手,“麻烦走时记得关门。”然后与苏斗真往外走。
钟衍完全没有那日的风度,气息凌乱,苏斗真有些担忧,“秀树,单独留下他俩真的不要紧吗?”
“安心吧,他们还不至于拆了我的诊所。”宫秀树吻了吻她的额,“肚子饿不饿?咱们去吃夜宵,顺道给岳母打包回去点,她肯定又在熬夜赶稿。”
苏斗真嚼起唇,“不要啦,我晚饭吃得很饱,再吃怎么得了——”
宫秀树笑得可恶,“怕我抱不动你?”
苏斗真双脚猛地离地,吓得她低喊着搂住丈夫的脖子,“不要闹啦!万一动到胎气怎么办?”
打横抱着苏斗真往停车场走,宫秀树就是不肯松手,哼道:“我的儿子没那么脆弱,亲爱的老婆,你同时再怀上一胎,再再怀一胎,再再再怀一抬……就算是怀上一窝我都照样把你抱起!”
“你讨厌,我又不是母猪,怎么可以论窝来怀的——”
戏谑的娇嗔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久久不散,与诊所内的里间屋,形成鲜明的反差。
悄然静立在窗边,梁家宁收起拨开百叶窗的长指,将月色挡在户外,微微叹口气,秀气的面颊隐藏在漆黑的角落里,难以看清眉眼,只有宫秀树的办公桌上亮着台灯,而且扭到最小一格。
走进来的钟衍,只能看到背对自己的娇小身影。
着实没有耐性耗下去的他,开门见山说道:“为什么关机?为什么不能见我?”
“钟衍,我在守丧。”她的袖子上还缠着一层黑纱。
“那么宫秀树你就可以见?”他没察觉这句话里有多少酸味,若是自家小弟或司靖平在跟前,一定笑得前仰后合。
“他是我的心疗医师,不同的。”梁家宁好声好气地说,指腹慢慢摩挲着窗棂,“这么晚,你还没有歇息吗?你比我想象中回国要早……”
“转过来。”他温言道,“还是你不知道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梁家宁听了没吭气,慢慢转过身,原地不动。
钟衍“啪”地按在壁上的吊灯开关键上,顿时,屋里亮如白昼,这让适应了昏暗的她赶紧撇过脸,捂着双眼。
钟衍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利落地拉下,却意外见到如昔的脸蛋,并没想象中……
“钟衍?”梁家宁轻唤他的名,“松开手好不好?你捏得我好痛……”
他方才意识到自己用了太大的力,已让她的腕骨一片青紫。
“对不起。”
梁家宁浅浅地笑,“你的好意我明白,谢谢你,真的。”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钟衍盯着她,“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爸爸突然过世。”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低下去。
“我当然知道!”钟衍不悦地沉下脸,“你在回避什么,怎么不提一提梁家音?难道这件事还需瞒我?”
梁家宁抿着唇,半天,吐出一句话:“她目前下落不明。”
“她竟然真的做了——”
“不,我想不关她的事。”她幽幽地说,“没有女儿会想害死父亲,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到现在仍想做好人?”他口气不善,“没人会感激你。”
“不是做好人,而是让我自己好过些。”梁家宁带着几分倦意说,“外人怎么看我,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了爸爸对我的信任,我要守护在那对母女身边,尽力帮她们渡过难关。”
他一抬手,“你说的‘信任’指什么?”
她的眼底氤氲,“爸爸出意外前,见我拒绝卖房签字,就说,他相信我这么做是有一定的考虑,房子在我名下,一切由我做主,然后,有人就打恐吓电话给他,不让报警,说不然就会为难音音,甚至撕票,我把那天在地下通道所见所闻都和爸爸讲明……”
“他相信你?”这倒是钟衍所料不及的。
一般人,只要牵涉到骨肉至亲,都会激动得不假思索去下判断,看来梁父对梁家宁确实疼爱。
“嗯,不过,爸爸也说,他是音音的父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管如何都要筹款,去见见那群人。”她深吸一口气,“爸爸想带回音音,就算用再多钱买一个教训给音音,他都心甘情愿,谁知、谁知道途中……”
她在颤抖,哽咽地难以说下去,钟衍握住她紧紧攥住的拳头,掰开那几根深陷掌心的细指,“嘘,别说了,你想怎么做就去做。”
梁家宁露出艰涩的笑,“我只是后悔,为什么没把钱给爸爸,那样他就不用东奔西走——”
钟衍见她弯下腰,像只快要蜷缩起来的虾米,两手探到她的颈后,微微用力使她扬起首,然后压入怀中,安慰小孩子似的拍着那弓起的脊背。
“坚强点,你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梁家宁也知与男人搂抱不妥,可是,她撑了好几天,想哭不敢哭,努力克制情绪,冷静地处理丧事,面对梁家亲戚朋友的冷言冷语与刁难,面对梁母的控诉,面对至今下落不明的音音……她要站得稳稳的。
而现在,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
这个男人应该可以信任,他知道她家的事,也帮她出过主意,虽然事情没有预想的顺利……
他不是坏人。
坏人没有这么体贴的胸怀和耐心,坏人会趁机落井下石,他却只是支撑起她而已,梁家宁的手,缓缓抓住他制服上的那枚机长才有的徽章,低低道:“谢谢你……我只靠一会儿。”
这个傻姑娘啊,钟衍流露出怜惜之色,“没关系。”
静静的夜晚,流淌过无声无息的时间,饿了一天的梁家宁肚子很不争气地闹腾起来,她尴尬得说不出话,脸蛋滚烫。
“我饿了,天大的事,也等喂饱肚子再说。”有听到当作没听到,他拉开倚在怀里的女人,“等你电话一整天,我下了飞机就没吃饭,到现在就靠着飞机上那点套餐在撑着。”
“啊,你也没吃饭?”她惊讶又苦恼地看看手腕上的表,“现在夜宵多半都打烊了,我们要去吃KFC吗?”
“不吃那种没营养的垃圾食品。”他拉住她往外走,“跟我来吧,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他的手艺……
“你会做饭?”她完全不能想象一个富家子,月薪万元以上的飞行员,亲自动手下厨。
仿佛洞悉她的心思,钟衍侧过脸,勾勾唇角,“这种话千万别让我的家人听到。”
“为什么?”她茫然地问。
“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女友’。”钟衍叹气道,“竟然不晓得我最拿手的是什么……说出去谁信?”
“喔。”梁家宁赶紧闭住嘴。是的,她有答应帮忙杜绝钟家那群催促钟衍相亲的悠悠众口。
钟衍无奈地回头关上心理诊所的灯和大门,上车后把放在副座的袋子放到她怀里,“拿好。”
“喔。”她重复同一个字。
踩动油门的同时,他说道:“那个是给你的。”
“啊?”她意外地眨眨眼。
“打开看看就知道是什么了。”
按照他的吩咐,梁家宁掏出袋子里的盒子,借住车内灯光一瞧,是日式装饼干,外面印着可爱的熊猫图案。
“钟衍……”她只在他面前吃过一次动物饼干,而他从日本匆匆回来就带回这个。
钟衍目不斜视地说:“我在开车,不要打扰我。”
梁家宁的笑中含着一抹湿意,在这冰冷的夜,温暖她的心房。
为什么呢……
这个男人如此体贴,他的未婚妻却要逃婚?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