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个糖算什么,我要请你吃饭呢。今天晚上八点,下班后在聚湘缘餐厅,请你吃饭怎么样?”杨燕落落大方地说。
“啊,不是吧,你还来真的啊?”尽管有人请吃饭,可是想到杨燕的工资也是辛苦挣来的,不忍心宰她。
“当然是真的,今天请客,你、华丽、程颖颖,还有陈咏梅,都去!”
听到杨燕这么大张旗鼓请客,我有几分不信,小妮子不是骗我吧。杨燕笑着说:“你去了就知道了,管那么多干吗?说起来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我还升不了助拉。”
“别这么说,我哪有那么大的权力啊,你要谢就谢陈咏梅吧,是她一手提你的。”
“那天你们说话,邹娟听见了,她全都告诉我了,可不是得谢谢你。”
程颖颖走过来,听见我跟杨燕的对话,插进来:“叶子姐,你就放心吃她一顿吧,这家伙拍拖了,一颗糖都没买。加上升职,吃她一顿是不过分的。”
“啊,杨燕你拍拖了,是谁呀?我们认不认识?”我一听兴趣来了,急忙问。
“今晚你来了就知道了。”杨燕神神秘秘地说。
在聚湘缘餐厅,我第一次见到杨燕的男朋友何明凯的时候,诧异世间竟然有这么斯文害羞的男生。何明凯长得其实不是很帅,但是看起来文静而有教养,一见面,我就对他倍有好感,心里想,杨燕的眼光还是不错的。看得出来,一同去吃饭的陈咏梅、高华丽、程颖颖也对何明凯的印象非常好。程颖颖故意说:“杨燕,找了一个靓仔就藏起来,是不是怕被我们抢走啊?”
杨燕的脸有些红:“才不是呢,要是我藏起来,会请你们来吃饭吗?”
陈咏梅笑着说:“年轻就是好啊,无忧无虑,谈一谈恋爱是不错的,唉,真后悔以前没有好好谈一谈恋爱。”言语之间,透出对爱情的向往。
“阿梅,你现在也可以谈呀,哪里就老了,都还没结婚呢。”我接过陈咏梅的话说。
“就是,什么时候阿梅谈男朋友了,也请我们吃一顿。”程颖颖说。
杨燕反击了:“颖颖就是馋,除了吃,你就不用想别的了。”
程颖颖笑着还没有开口,陈咏梅就叹了一口气:“别说是现在没有谈男朋友,就是谈男朋友了,也没有谈情说爱的心了,真是羡慕你们啊。”
高华丽说:“阿梅,谈男朋友不是谈情说爱,那干吗,还不如不谈呢。”
陈咏梅说:“结婚啊,你想我都那么大了,找男朋友的话肯定是比我还大,不结婚,难道还再谈个三五年?”
我知道,陈咏梅是看到比自己小那么多的杨燕和何明凯出双入对,而自己的另一半却还不知道在哪儿,心里不用说五味陈杂,既失落,又心酸,既羡慕,又无奈。我想着,不知道会不会将来也跟陈咏梅似的,自己能看上眼的男生却看不上自己,能看得上自己的男生自己又看不上,青春蹉跎,最后嫁人都难。
程颖颖笑着说:“阿梅,你不用急,现在你还是单身贵族,还有很多机会,怕什么。”
陈咏梅苦笑:“嗯,说好听一点是单身贵族,难听一点就是剩女,剩下没人要的。”
我安慰着说:“怎么是剩下没人要的呢,只是你的白马王子还没出现。”
高华丽转移了话题:“现在我承认了,杨燕的眼光确实不错。嗯,何明凯,你在哪个部门上班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何明凯坐在我们中间,微笑着安静地看着我们一群女人七嘴八舌,听到高华丽问他,便礼貌地说:“我在成品仓库上班,对了,各位想吃什么自己点。”
杨燕接口说:“他是成品仓库的组长。”
我猜杨燕说出何明凯的职位,是生怕我们看不起她。女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虚荣,找一个普通的打工仔那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至少也是有职位的吧。我没点破她,想来在座的人也心知肚明。菜谱在手,还是先点了菜 再说。
大家都很给面子,没有点很贵的菜,平时粗茶淡饭惯了,难得上一次餐馆,不好意思把她当肥羊宰,点的都是一些家常菜。
程颖颖点了一个小炒肉,忽然问:“何明凯,你在成品仓库上班,平时应该能接触到很多女孩吧,你以前谈过几个女朋友?”
程颖颖的话一出,我吓了一跳,这样问未免太直接了吧。杨燕却看着何明凯,笑吟吟地等他回答。何明凯脸上有一丝尴尬,抬头看着杨燕的笑脸:“没有,杨燕是我第一个女朋友,在这之前,我没谈过。”
“这样啊,对不起啦,我问得直接了一点,不过杨燕是我的好朋友,你一定可以理解。”程颖颖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茶。
“那是,你们都是杨燕的好朋友,问什么我都不会介意的,我还想以后要是杨燕跟我闹别扭了,你们可以帮帮我呢。”何明凯说。
高华丽说:“你现在就想着以后会闹别扭,哪有这样的,才刚开始在一起就想着以后闹别扭了。”
陈咏梅点点头:“不错,思想还挺成熟的,这世上哪有不闹别扭的情侣,哪有不吵架的夫妻。”
“上菜了,来来来,大家吃菜吧。”杨燕热情地招呼着我们。
程颖颖边吃边问:“何明凯,刚才你说问什么你都不介意,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我想问,你是属什么的,老家在哪里?”程颖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
高华丽笑着说:“颖颖,你是查户口啊,这么多问题。”
陈咏梅说:“当然要问清楚了,现在他跟杨燕在谈朋友呢,要是基本的信息都不清楚,他哪天一声不响跑了,连找的地方都没有。”
何明凯说:“我跟杨燕是正正经经地谈朋友,我不瞒她任何事。我今年20岁,老家在四川,杨燕那里有我家的地址和电话,不会找不到我的。”
“应该这样,应该这样。”高华丽说,“这不是过家家,玩一玩就散了,何明凯,看样子你想得挺远的。”
“刚20岁呀,杨燕,只比你大一岁,会不会太小了?”我想了想,轻声说。老实说,我总是觉得恋爱不是游戏,还有很多义务和责任,一个20岁的男孩,你不能指望他有多丰富的处世经验,有多稳重的性格。
陈咏梅说:“叶子,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到现在还没男朋友。现在我不这么想了,20岁也很好啊,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刚好能谈到一起去。”
杨燕吃着菜,瞟了何明凯一眼:“我觉得还可以,他对我挺好的。”
一顿晚餐便在这谈谈说说间过去了,何明凯始终是一副安静斯文的样子,而我们对他的印象也非常不错。我们都不知道的是,每个人都披着一张画皮,直到后来,我们才认识到何明凯的真面目,才真正明白了老祖宗所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过了几天,晚上下班的时候居然在我们那栋楼里碰到扛着大包小包盆盆罐罐的何明凯。我有一些诧异,他怎么会在这里。何明凯看到我跟我打了一下招呼,我便问他:“你是要搬家吗?要不要帮忙?”
何明凯满头是汗:“我搬到这栋楼来了,听说你也在这栋楼住啊,那就帮我拿一下这个桶。”
我帮他把桶提上,一起上了楼:“你住几楼?”
“我们住五楼501,听杨燕说刚好在你们的楼下。”
“你们?你跟谁一起住呀?”
何明凯笑了笑没说话,我便问:“杨燕呢,她知道你搬房子吗?”
“她在屋里收拾东西呢,屋里太乱了,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来到501,果然看到杨燕挽起袖子在收拾着房间,看到我们进来,怔了一下,然后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叶子你来了,还帮我们搬东西,对不住啊,屋里连水都没有。”
“帮你们搬东西,哦,你们,你们要住到一起!”我难以掩饰我的惊讶。
杨燕的脸更加红了,嘴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倒是何明凯大大方方地说:“是啊,我们觉得住到一起好一些,可以互相照顾。”
对于未婚同居,我倒不是反对,大龄男女同居还是可以接受的,只是这两个人,男的20岁,女的19岁,未免也太小了一点。其实两人同居就等于组成了一个小家庭,如果年龄太小,出了问题,谁能负责,谁来承担?
当然我也不好意思明打明地跟他们发表我的意见,两人正是热恋的时候,现在说什么恐怕他们也听不进去。我看着杨燕涨红的脸,便不再追问,对她说:“要是忙不过来,跟我讲一声,我可以帮你收拾。”
杨燕说:“不用不用,怎么好意思让你帮忙呢,等我把这里弄好了,你来吃饭。”
“你们要做饭吃啊,那我算是有口福了,以后天天来你们这里蹭饭吃。”我笑着说。
“好啊,欢迎你来,以后我们做了好吃的,一定叫上你,不会吃独食。”何明凯插进来说。
“那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从杨燕房间里出来,回到屋里就把这事当一个大新闻讲给高华丽听。高华丽笑着说:“同居就同居呗,有什么新奇的,你没看见外面那些小姑娘小男孩,一个个十六七岁就同居了,真是少见多怪。”
“这要是换在老家,那些左邻右舍三姑六婆在背后指指戳戳,口水都能把你淹死,这是让父母蒙羞的事呢。”
“也是,家里都是很保守的,我妈妈就老是吓唬我,说解放前女孩子跟人同居,要被浸猪笼的。不过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见怪不怪才可怕,我觉得女孩子到底是女孩子,自己要知道自爱,就这样跟人同居了,万一以后又没有在一起,还怎么嫁人?”
“叶子,我一直还以为你是一个思想开明的人,今天我才知道,你跟农村里的老古董没什么差别!我就奇怪了,你也在外面那么久了,怎么还是解放前的思想。”
“思想开明,你认为思想开明就是赞成一群小屁孩同居?你只看到那些人同居了,那你知不知道深圳有多少未婚妈妈,医院里多少人做人流?”
高华丽笑着:“行了行了,在这里演讲没用,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事,跟我们有关系吗?再说下去就要吵架了。”
我听了也笑了笑,口气已经缓和下来:“华丽,还记得前年我们刚进厂的那会儿,有个小女孩连自己怀了孕都不知道,结果在五楼厕所里生下一个 婴儿。”
“哪会不记得,那时厂里给我们一人发了一个小本子,上面印的内容可丰富了。”所谓的内容丰富,无非都是一些男女的生理结构,如何避孕之类的东东,看得人脸红心跳。
“你说那个小女孩多惨哪,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就成了孩子他妈了,不敢想她以后会怎么样。”
“你呀,就是瞎操心,管那么多干吗?反正……”
“反正又跟我们没有关系对吧,可是杨燕是我们的朋友呢,怎么就没有关系了?”
“杨燕跟何明凯,都是看过那本《青春健康与卫生》小册子的,这一方面,他们肯定比你还懂啦。”高华丽“哧哧”地笑着。
不管我心里对杨燕跟何明凯同居持怎样的意见,反正他们是住到了一起,平时同进同出,恩恩爱爱。杨燕宛然一个沉醉在爱情之中的小女人,在不大的一个小套间里摆上了一套炊具,从里面盛出了一碗碗热热的汤,香香的菜。作为她的邻居,我跟高华丽都跟着沾光,隔三差五被叫去喝点汤,改善改善伙食。
26.工作之外的理智与情感
治病的时候,吕小珍很少来找我的麻烦,不知道是经理关胜平教育过的缘故,还是薛松在例会上问起我的病情让她心有顾忌,或者兼而有之。反正我有了一段比较轻松的时间,那些非人的待遇总算少了很多。加上脸上的病一天比一天见好,心情好了很多。下班后哼着一首歌走进华开的书店,阿眉看到我便笑着问:“叶子,今天是不是有喜事呀,怎么这么高兴?”
我跟华开认识了一年多,跟他底下的阿眉和张秀婷早已混熟,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忙着自考没来书店,后来阿眉居然跟我说很想我呢。看到眼前阿眉的笑脸,我心情加倍的好,拉着她的手转了一圈:“我没有喜事,但是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好吗?”
阿眉的手被我拉着、转着,却闷闷地说:“世界有什么好,我怎么没感觉到呢?”
我随口胡扯着:“你看哪,有蓝天白云,有红花绿草,怎么不好了?”
阿眉甩开我的手在我头上敲了一记:“醒一醒,现在已经是晚上,哪里来的蓝天白云!”
我跟阿眉正闹在一起,华开走过来:“叶子,你来了,稀客啊。”
“我前几天不是刚来过吗,怎么就成稀客了?”
“我记得刚开始你可是每天都来,现在要见你可不太容易了,怎么升官了就忘了这个贫困之交了?”
“你贫困?那我就成叫花子了,怎么说你也是一个老板,比我这个打工的可强上了百倍。”
华开笑着,露出那口白牙:“一个小老板,比打工的没强到哪里去。”
“老板再小,也是老板,打工的怎么说都是替人卖命的。以前孟子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现在是资本当道,谁有资本谁治人。”
“我那些资本算什么,等以后你做老板了,你就会发现老板不是人做的。”
“这可奇怪了,老板不是人做的,难道是木头做的?面粉做的?”我故意曲解着说。
华开没有说话,我看看他的神色,有些着急的样子,便说:“要是你有事,那你忙去,我自己随便。”
华开向我抱歉地说:“我现在有点忙,没空跟你聊,你自己去翻翻书,看中哪一本可以带回去看。”
“那你忙去吧。”我急忙说,华开点点头便走开了。
我也不以为意,反正也很熟了,就自己到店里转了一下。也没看到很感兴趣的书,便坐到阿眉旁边,去翻柜台上的杂志。一边翻,一边漫不经心地对阿眉说:“阿眉,好奇怪哦,张秀婷怎么没见,她不在这里干了吗?”
阿眉整理着柜台上的书:“她这阵子没上班。”
“没上班?她怎么了,不会跟我一样,也病了吧。”
“她没生病,哦,不,是病了。”
我听了觉得好笑:“到底病了还是没病,怎么连这个都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