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间被扑天盖地的疼痛淹没,眼睛耳朵全部失聪。好痛,比中山狼暴打我时还要痛!啊!这是怎么啦!
恍惚中似乎被他抱在怀里飞奔着,然后到了寝室里躺在床上。痛得更厉害了,腿间有汩汩的热流涌出。我疼得双臂乱舞,他拼命安抚我,想让我安静一些。我抓住他的臂膀,指甲都几乎掐进他的肉里,我好痛,谁能来救救我!
一波又一波的阵痛袭来,我哀号着紧紧攥住他,像攥着最后救命的稻草。“救我……我好痛……”
他慌乱笨拙地安抚着我,声音几乎比我还要凄惨惶恐,“别怕……你再坚持一会儿,大夫马上就到,不会……不会有事的……”有温热的液体滴到我汗湿的脸庞上,是眼泪吗?
王太医赶到的时候,胎儿已经离开了我的身体,是个已成形的男胎。我无力的瘫成一团软泥,满脸泪痕,浑身湿透,再也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王太医为我把了脉,再开了止血调养的药方。等到绣桔端上药来,他才略微动了一下。我这才记起他一直都坐在我身边的。
“小姐,起来吃药吧!”绣桔红肿着眼睛,看样子哭得不轻。他神情麻木地将我抱起,捡起一只枕头倚在我的背后。
苦涩浓烈的药汁灌进我因哭喊而麻辣的喉咙,一阵强烈的不适。我麻木的咽着药汁,不敢相信,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
喝完药,我靠着枕头喘息了一会儿,还没从变故中清醒过来。
“绣桔!”老孙嘶哑的声音蓦地响起,我这才意识到原来他还有知觉。
端着空药碗正准备出去的绣桔闻言一怔,只好再折回身来。“将军有何吩咐?”
“白姨娘怎么样了?”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好像……也落胎了。”绣桔小声地回道。
他似乎已痛到麻木,脸上竟然没有任何的表情。半晌才冲绣桔摆摆手。
绣桔正想悄悄地走出去,先前把脉的王太医却急急地进来了,两人差点在门口撞了个满怀。
王太医面色凝重的进到寝室内,对老孙报告道:“将军,下官的确在饭菜里发现了打胎药。”
绣桔因这句话而停住了脚步,折回到桌前放下托盘,吃惊地等待王太医接下来的话。
老孙灰眸中有寒光一闪,他咬牙问道:“是哪道菜?”
“就是那盆乌鸡汤!”王太医郑重地回答道。
“乌鸡汤?”老孙浑身都冒着可怕的寒气,他嗜血的眸光转向脸色大变的绣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绣、桔、你、过、来!”
绣桔差点吓瘫倒,意识大势不妙,她战战兢兢地哭道:“将军饶命,我冤枉!”
“不要错怪她,不会是她!我相信她!”我恢复了一点精神,连忙劝阻道,怕他急怒攻心之下误伤了绣桔。
“是她看着炖的鸡汤,这件事跟她脱不了干系,我一定要查个明白!无论是谁干,我都不会轻饶!”老孙磨着白森森的狼牙,样子简直要吃人。
“将军!请为白姨娘做主!”不知何时,丫环玉翠冲进室内扑通跪倒在床前,哭道:“白姨娘被奸人暗害,已经滑胎。将军要严惩凶手,还白姨娘一个公道,呜呜!”
“会严惩!本将军定会查到谁在鸡汤里下的打胎药……”他脸上的悲痛被危险的杀气掩盖,拳头紧紧攥起,这通常都是发飚的症状。
“将军,不用查,我知道凶手是谁!”玉翠此言一出,惊动四座。
她知道是谁?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屏住呼吸等着她的答案。
“是她!是她下的打胎药,我亲眼看见的!”她的手指突然指向绣桔,愤怒地接着喊道:“我曾经亲眼看到她去小药铺里买打胎药,不信可以搜搜这间屋子,应该还有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屋子里顿时炸了锅。绣桔早吓地跪在地上抖作一团,只哆哆嗦嗦地说:“不是我……我没有……”
我心猛得一跳,绣桔买打胎药的事竟然被白梅知道了!隐隐感到自己正在掉进一个可怕的陷阱。
“小娼妇,你干过什么好事最好都给我交待清楚,不然我打断你浑身的骨头!”老孙霍地起身,大步逼向绣桔。
“将军……饶……命……”绣桔吓得要晕过去,惊惶无助地目光求救的投向我。
“不要打她,事情还没弄清楚,不能听信一面之词!”我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
老孙不理,上前粗暴地揪起绣桔的头发,威胁道:“老子问你话,你最好听清楚了再回答。如果再敢扯一句谎,先把你手脚打断,再把你卖到下等妓院里去,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将军饶命……呜呜……我不敢说谎……”绣桔像只受惊过度的小鹿,不停的在残忍的猎手面前打颤。
“你有没有去买过打胎药?嗯?”他眼神狠厉,似乎一个不慎就会将她捏死。
“呜呜……”绣桔呜咽着吓得说不出话来,再次向我投来求救的目光。
“没有,绝对没有!”我忙连口否认,如果承认我怕他会杀死绣桔。
“闭嘴!我没问你!”他蓦地回头狠瞪我一眼,眸光变深,似乎已染上嗜血的暴虐。他再盯住绣桔的脸,逼问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有没有去买过打胎药?”
绣桔脸上已是涕泪横流,眼看事情暴露,她也不敢再否认,只好心一横承认:“我是去买过,不过,小姐没有喝。呜呜,我真的没有在鸡汤里放打胎药,如果敢扯半句谎,将军就打死我好了!”
回过头,他的脸色已铁青,恨绝地怒瞪我一眼,吼道:“来人,给我搜!这屋子里的每个角落,每个缝隙全部不许漏掉!”
五六个家丁,七手八脚,挪桌搬椅,翻箱倒柜,真个搜查起来。
我坐在床上心如擂鼓,懊悔得简直要杀死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将打胎药丢掉?为什么……要去买那该死的打胎药!
室内整个翻了个底朝天,唯一没有动过的就是我躺的这张大床了。
我呼吸急促起来,再也无法淡定。忐忑地望一眼老孙,见他也正眸光冰冷地望着我。
“把床搬开,搜!”他从齿缝里迸出这么句话来。
我无力地瘫倒在床上。
六七条大汉轻易地挪开床,藏在里面的药包清楚地显现在众人的眼前。
“将军,你看!”一名家丁殷勤地抢先捡起,呈到老孙面前。
我看到他接药包的手有些颤抖,“嘶啦!”药包被扯开,浓郁的草药味慢慢弥漫。
王太医上前掂起一撮药末,先看看再放在鼻前嗅闻,点头说:“没错,是打胎药!”
孙绍祖再抬起头来时,没有去看绣桔,而是直接将目光对准我。手里拿着那包撕开的药,慢慢逼近我。
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越来越清楚的暴戾气息,我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忽然觉得很累,为什么在他的身边这么让人胆颤心惊,一个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
他没有动手揪我,只是轻声问道:“我就问你一句话,这药,是你让绣桔去买的吧?”他的声音很低,却饱含着竭力压抑的愤怒和伤心。
我冲他凄然一笑,坦诚道:“是我让绣桔去买的,但我没有喝!我已打算留下这个孩子,这些都是真心话!希望你能相信我!”
“你让我相信你?”他满脸暴戾阴郁中掠起一丝讥讽,“你一次次欺骗我,耍弄我,你怎么还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让我相信你!”
“我以前是有过打胎的念头,但我并没有付诸行动!如果我想打胎早就打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遇到事情你为什么总是不是冷静的思考一下,为什么总是不肯相信我?”我委屈地冲他喊道。
“你买打胎药这事不假吧?难道也是有人陷害你?”老孙吼道。
我一滞,瞬时张口结舌。这的确是事实,但就他素日的表现,我怎么可能刚怀孕就铁心给他生孩子?就是到了今天,他仍然让我失望,为什么他就不能相信我,不能平等地尊重我的选择,耐心询问一下我的感受?狼永远都改不掉霸道自私残忍的本质,我要想在他身边争取真正的平等和尊重岂不是痴人说梦?
“你一直在等机会,等着和白梅一起喝对不对!”他的脸上浮起古怪之极的笑容,这种表情表明他已愤怒到极点。“好歹毒的女人,你为什么这样无情,为了报复我对你的毒打?有仇你冲我来!为什么对孩子下手!你就这样残忍地杀死了两条小生命,白梅的孩子你可以谋杀,但你自己的孩子,怎么忍心下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成的?我真想扒开看看你的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我直接无语,放弃为自己争辩。反正我再怎么说,他也不会相信。
嗜血的狼眸越来越凄厉,突然寒光暴闪,他猛得将一包药全部冲我兜头砸下,双手紧接着狠狠掐住我的脖子,狂乱地怒吼道:“你这个毒妇!我恨你!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还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