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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当但薛蝌急匆匆赶到镇南侯府所在的荷花里时,他却忽然惊醒一般,不这么想了。此番于宝钗那件事及宝琴的婚事上,太子府分明是被四贝勒府借机摆了一道的,那么宝琴的婚事,太子府自然会时刻关注着,若是他真请了林府的人去帮忙总领,又请了贾敏去作全福太太,便是再傻的人,也当看得出来他和四贝勒府有关系了,到时候谁能保证太子府不会疑到四贝勒府头上去?看来,此事林府及四贝勒府的人,最好该从头至尾都不露面才是!

不过他和宝琴能说今天,可是悉赖林家和四爷,在情在理,他都该第一时间将喜讯告知他们,让他们即便不方便出面,也能放下一颗一直悬着的心,高兴高兴才是。

当下计议已定,薛蝌因行至镇南侯府角门外,趁着人不注意时,晃了进去,并由婆子带着进入二门,见到了贾敏。

彼时贾敏正与墨玉一块儿在教小耀玉认字儿,闻得薛蝌来了,墨玉面上一喜,旋即微红了脸,但仍落落大方的代贾敏接了出去。

薛蝌见是墨玉出来接自己,也是面上一喜,心里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脱离薛家了,等到将来他再闯出一番事业来,墨玉也大一些后,他就可以一偿所愿了!

两个人彼此问了好,又说了几句闲话儿,方一前一后进得屋里。

薛蝌因上前与贾敏见礼,旋即便将先前发生之事细细说与了贾敏知道,末了笑道:“倒不想太子妃会特意为琴妹妹和梅三公子赐婚,还赐下了嫁妆,真真应了那句话‘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贾敏闻言,也是喜之不禁,因使了人去四贝勒府请黛玉过来,又命人去宫门外守着,待胤禛与如海出宫后,让翁婿二人结伴来家。

约莫一个时辰后,黛玉与胤禛如海都先后过来了,薛蝌忙又将白日之事细细说道了一遍,然后说了自己的打算,“我原想请夫人去给琴妹妹作全福太太的,但认真一想,只怕太子府会看出什么端倪来亦未可知,倒是谨慎点子的好。”

胤禛与如海闻言,都点头赞许:“你虑得极是,如今太子爷将这一切都疑到了八贝勒府头上,咱们可不能功亏一篑。”

贾敏与黛玉娘儿几个却觉得宝琴出嫁她们都不能亲去相送,也不好出面帮忙,实在有些个辜负她们素日的情分,还是薛蝌笑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只要此事一了,太子府谁还会记得还会注意咱们兄妹?到时再让琴妹妹带了妹夫一块儿登门来向夫人与福晋叩头道谢不迟。”,方说得娘儿两个稍稍释然了,后还是各自准备了一份足足的贺礼使人悄悄儿送去,不消细说。

宝琴的婚期既已定了下来,便是下个月的二十号,距今不过一月光景不到,梅家与薛蝌自是百般忙活儿起来。

先是下定,不几日又送了三牲六礼并其他聘礼来,因是太子妃赐的婚,何等尊贵荣耀,因此那怕梅三公子只是庶子,又素来不受梅夫人待见,梅家仍是将面子功夫做得十足,光聘礼就有二十四抬,吹吹打打的送到薛蝌他们的新家来,在新的街坊邻居面前,为他们挣足了面子。

薛蝌虽从未经过此类事,但因之前已问过贾敏,之后又有因“犯了错儿”被薛姨妈撵出来的朱妈妈师妈妈二人协理,倒也操办得井井有条的。

那朱妈妈与师妈妈的身契原在薛蝌手里,直至二人故意犯错儿惹得薛姨妈于大怒之下欲发落她们时,方发现自己竟奈何她们不得,只得气哼哼的由她们去;至于之后她才发现家里少了几个仆人的身契,而这几分身契又好巧不巧儿都是属于薛蝌宝琴所带走之人的时,便是再傻亦该明白自己是被薛蝌摆了一道了。但无凭无据,且又时过境迁,亦只得在几乎不曾咬碎了一口银牙的情况下,暗自作罢。

到了十九日铺嫁妆之日,太子妃又大张旗鼓使石妈妈赏了一对羊脂玉如意来,说是为宝琴添妆。如此一来,梅家自然越发殷勤,给薛家去送嫁妆的婆子小子们,都发了双倍的赏银。

次日便是大喜的正日子,早早的宝琴便被螺儿唤了起来,沐浴更衣出来,就见贾敏特意为她请来的全福太太鸿胪寺主簿章大人的夫人,已由朱妈妈师妈妈服侍着,坐在靠窗的榻上了。瞧得她出来,上前笑盈盈的道贺:“恭喜二姑娘。”

宝琴红着脸,示意螺儿将红封儿奉与章夫人后,方坐到镜奁前,任她给自己梳起头来。

梳妆完毕,不过略坐了一会儿,便有丫头来报:“花轿来了。”章夫人忙将喜帕与宝琴盖了,与螺儿一道扶了她行至门边。

早有微红着眼圈儿的薛蝌已侯在那里,看见她过来,便略带哽声的道:“妹妹,哥哥背你上花轿。”

薛蝌走得很稳很慢,宝琴伏在他背上,想着哥哥自小为保护自己所受的苦,想着以后自己便不能时常守在他身边照顾他,想着以后自己便只能独自面对生活中的一应艰辛苦辣,忍不住滴下泪来,罗在薛蝌的脖子里,让他忍不住鼻子一酸,泪水亦是几乎就要滑出眼眶。他忙强自忍住,又背着宝琴坚定的往大门外走。

在那里,早有一身大红吉服,越发衬得丰神俊朗的梅三公子梅世泽侯在那里,薛蝌将宝琴送进花轿后,看着马上的梅世泽,一面抱拳,一面沙哑着嗓子道:“妹夫,人我就交给你了,你可别让我失望。”

梅世泽忙翻身下马,对着他还了一礼,方郑重道:“薛兄……大舅兄放心,世泽一定不负所托!”

“吉时到!起轿!”话音刚罗,喜婆已高声喊了一连串的吉利话儿出来,花轿便应声稳稳而起,朝着梅家所在的方向吹吹打打的去了。

随着花轿的渐行渐远,薛蝌的一颗心亦越提越高,生恐宝琴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会不习惯会害怕,又恐她见了梅世泽不喜欢,又恐梅夫人因子及媳,对宝琴这个新媳妇亦不待见,又恐梅夫人将来不肯让他们分府出去另住……简直就是患得患失,吃不下睡不着,一刻不能安宁,只恨不能跟到梅家去。

好容易熬到三朝回门之时,见宝琴虽换了妇人妆扮,与先时大不一样,气色却十分好,娇艳欲滴的,时不时还与梅世泽交换一下眼神,显见得二人都十分满意这桩亲事,薛蝌一颗悬了几日的心,方算是彻底放了下来,因令人摆了酒与小夫妻两个对饮,彼此十分开心。

用罢午饭后,薛蝌又令人备了不起眼的马车,领着二人悄去镇南侯府见贾敏。不想去了之后,才知道原来黛玉亦在。原来因记挂着今日乃宝琴回门之日,薛蝌又说过到时会带了他夫妇两个来给贾敏磕头,故黛玉一早便回了娘家。

当下自然又是好一番厮认见礼,贾敏与黛玉因见梅世泽待人接物都不卑不亢的,十分得体,言辞行动间待宝琴亦是十分的温柔体贴,知道宝琴是找到了一个称心的好夫婿,于是都放了心。

这边厢宝琴是找到了称心的夫婿,夫唱妇随,琴瑟合奏,那边厢太子府内,自诩打小儿便比宝琴高了不止一等的宝钗,彼时的日子却是十分难熬。

自那日谣言四起,太子震怒,太子妃夺去了她格格的位分,令人卸了她的钗环衣衫,将她关到柴房去后,她的苦日子便算是真正开始了。

已是将近十一月的天,若是放在江浙一带,倒还不会怎么觉得冷,但京城的冬天却是出了名的冷,一般都是出了十一月,便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宝钗仅着中衣被关在柴房里,冷得瑟瑟发抖就罢了,腹中还十分饥饿,每日里不过靠一点子残羹冷炙果腹,日子过得有多凄惶,可想而知。

这些肉体上的折磨已是十分难熬,偏生先前在她得太子妃看重,今天赏这样首饰,明天赏那样珠钗的风光日子里,早就对她嫉恨在心的太子爷的其他女人们,也都趁机来落井下石,轻则隔着柴房的门奚落嘲笑她,重则在下人给她送她那渐渐差得甚至都不能称为“饭”的了食物时,故意将其打翻,让她连那点聊以果腹的食物都吃不了嘴里,日子自是越发难熬。

其他女人们奚落磨挫了她一阵,便都渐渐没了兴趣,惟独有一个人却是始终乐此不疲,几乎是每天都来,且一日还不止来一次,不用说也知道此人正是元春了。

元春对宝钗的恨,除过当日宝钗是利用的王夫人利用的她的名义进太子府,且进了太子府之后宝钗还对她百般奚落以外,还有一点,便是对宝钗以商女身份都能做到格格,那怕如今她已是阶下囚,而她这个堂堂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却至今十分名分都未捞着的忌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