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情禛玉切指纤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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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因忙令人将宁婆子押下去,关到柴房中好生看守起来后,方与贾敏商量起下一步的对策来。

今日清晨起来后,邬思道便按昨夜与贾敏商量好的,亲自扮作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挑了货担到他们猜测的那位参领的府邸外叫卖。——邬思道深知高门大户的丫头婆子们等闲没有出门的机会,平日里要买什么东西,多是走到角门外,与走街串巷的货郎们交易。

周嬷嬷则奉贾敏之命,亲自带了几个粗使婆子并护院,押了那宁婆子藏在暗处,只等她口中的“她们”出来好辨认。

幸得“功夫不负有心人”,等了大半个上午,宁婆子口中的“她们”终于出来了,嘻嘻哈哈与邬思道买了几样他货担中最上等的胭脂水粉,便嘻嘻哈哈的复又进去了。

至此,邬思道与贾敏终于可以确认,此番黛玉中毒之事,必定与宫里那位得宠的娘娘脱不了干系!

听邬思道长篇大套的说完事情的经过,胤禛一张俊脸早已是铁青一片,眼里更是闪过浓浓的杀气,咬牙切齿扔下一句:“我这就杀了那个毒妇去,让她旧账新账一块儿血债血偿!”大踏步便要出去。

急得邬思道忙自身后抱住,跺脚劝道:“四爷千万冷静一点,须知杀了那一位,不管师出有名无名,您也活不成了且还会遗臭万年啊,她好歹是您名义上的生母呢!”

黛玉亦再顾不得避嫌,胡乱披了一件外衫,便掀开床帐下到地上,用最快速度冲到胤禛的面前,张开双臂挡住他,红着小脸激动的道:“四哥要去杀她,除非先自我的身体上踏过去!”

她的病情本就才稍稍好转,头还是很晕,身子也还很虚,方才不过是为了阻止胤禛,情急之下咬牙硬撑着下的地罢了,因此话音刚落,她已是摇摇欲坠。

胤禛见状,又痛又悔,忙挣脱邬思道的手臂,将她复又抱回了床上安顿好,到底没有再说要进宫去杀德妃的话了。

只是,心底的悲愤与怨恨实在太过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以致他阴沉着脸在屋里转了几圈后,终于没忍住,重重一拳捶在了角落里的雕花大柱上,当即便鲜血长流!

邬思道见状,唬了一大跳,扔下一句:“我找刘嫂子拿药箱去。”便急匆匆去了。

余下黛玉亦是唬了一大跳,挣扎着便又要下床,好在胤禛还未完全失去理智,见状先倒行至了床边来哑声阻止她,“……你放心,我没事的!”

黛玉听说,方稍稍舒了一口气。一低头,却见他垂着的右手犹滴着血,不由又急又痛,忙自襟间取下手绢儿,重重按上他血肉模糊的手背,用最原始的方法,先与他止起血来。

彼时胤禛终于意识到了手背上的疼痛,紧锁眉头的同时,嘴里亦禁不住“咝咝~”的倒抽起气来。

见状黛玉却没好气,道:“你还知道痛啊!”手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惹得他眉头锁得更紧了。

眼见一整方丝帕都快被血浸红,血终于渐渐止住了,黛玉方松开胤禛的手,不住向门外张望起取药箱回来的邬思道的身影来。

等了片刻,邬思道犹未回来,耳边却传来了胤禛低低的声音:“……若非是因为见我与你走得近,那个毒妇又何至于伤害你?都是我连累的你……”

听他的语气说不出的沮丧与萧索,黛玉忙收回望向门外的目光看向他,就见他正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眼里是说不出的自责与脆弱,“果然我是个不祥的人吗?一出生便害死了亲生母亲和外祖,之后则是皇额娘,如今又轮到你了,上天是不是要将所有我珍视的人都一个个夺走,才会甘心呢?”

黛玉何曾见过胤禛如此脆弱的一面?在她的心目中,胤禛一直是一个无坚不摧之人,何曾想过他也会如此脆弱的时候?心下忽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过的爱怜来。就是这股爱怜,驱使她复又挣扎着从床上下到地上,缓缓行至他面前,将他的头轻轻抱入了自己怀中……

邬思道提了药箱,同了端着热水捧了手巾的雪雁春纤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三人大为尴尬,忙都背转过了身子去,雪雁和春纤还挤眉弄眼的偷笑个不住。

却不想,身后却良久没有声息,想是太出神还未发现他们,没奈何,邬思道只得假意咳嗽了几声。

闻声黛玉终于先回过了神来,俏脸立时红得能滴出血来,忙忙松开胤禛,便逃也似的掀开幔帐,回到床上,用锦被将自己整个人都蒙了起来。

胤禛倒是没什么,早已练就了“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之功,因此连脸都未曾红一下,便站起身来负起手,淡淡向邬思道说了一句:“来了!”早已不复方才的脆弱沮丧,又变回了所有人所熟悉的那个冷冽淡漠的“四爷”。

雪雁春纤素来就怕他,见状忙将笑意生生逼了回去,上前小心翼翼与他清洗包扎起伤口来。

一直到雪雁春纤与胤禛包扎完伤口,并收好东西退下去后,幔帐后的黛玉都未发出任何声响来。胤禛见状,便有了几分担心,很想上前去一探究竟。

邬思道极擅察言观色,自然自他眼底看出了端倪来,但他眼下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给这对小儿女浪费,因此他极为严肃的说道:“临来之前,太太已同我细细合计过,认为永寿宫那一位此番既然对大姑娘动了杀心,一次行动失败,难保不会有下一次。当务之急,就是得先找出那一位要害大姑娘的真正原因,毕竟那一位位分尊贵,我们面对她,只能防不能攻,若是不趁早对症下药,打消她的杀意,实在是后患无穷啊!”

“还能有什么原因,不外乎就是看我同玉儿走得近,不想让我好过罢了!”话音刚落,胤禛已冷笑着接道,“哼,她不让我好过,也休想我让她好过,明儿我便拿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开刀去!”

邬思道闻言,却是缓缓摇头:“据我看来,那一位此番大费周章的要害大姑娘,当不会只是这么简单。四爷您与大姑娘走得近之事,知道的人虽不算多,却亦不算少,只怕早已传到了那一位的耳朵里。她若真因着这样的原因便要害大姑娘,又岂会等到几年后的今时今日?再者,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譬如此番,她的计划也算得上周密了,不仍是被咱们识破了?她可是一心想角逐中宫之位的,又岂会为着这样一点小事,来冒这么大的险,她就不怕事发了传到皇上耳朵里,坏了她的大计?她不是那等愚钝之人!”

一席话,终于说得胤禛恢复了往日遇事时的沉着冷静,也能撇开情感,单纯的理智的来分析事态了。

邬先生说得对,那个毒妇一心想要角逐中宫之位,又岂会如此大费周章的来作害黛玉这件至少目前在他们看来,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事?而他与她的矛盾至今仍是摆在桌面下,从未明明白白的摆到桌面上来过,表面上看,他们还是一对母慈子孝的母子,她必定不敢冒险彻底激怒他,最后闹得两败俱伤!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黛玉的存在,危害到了某些她的切身利益,才让她不得不铤而走险,下了这样一步险棋!

某个念头从他的脑中一闪而过,但快得他来不及抓住……

思忖间,已听得邬思道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四爷明日不妨到永寿宫走走,尽量在那里多逗留一会儿,趁机让小盛子或是小禄子放出四爷想挑两个伶俐跟前儿人的话,……保不齐就有人要上钩了……”

法子倒是好法子……胤禛却皱起了眉头,“先生当知道我不收房里人的!”他不愿意让黛玉伤心,那怕只是口头上说说亦不愿意,所以至今跟前儿没有一个服侍的人,以致众阿哥不独明面儿上笑话他“不近女色”,暗地里更是挤眉弄眼。

邬思道笑道:“又不是真让四爷收人,不过白放一个消息罢了,四爷甚至可以当作不知道此事,只让小盛子小禄子二位公公去办理即可,到时四爷也可以来个一问三不知,推他个一干二净。如此一来,既可以打探消息,又可以离间离间她们主仆的关系,与那一位添点堵,觉得身边无人可信,何乐而不为呢?”

胤禛闻言,神色间方有了几分意动,但仍未点头应下此事。

邬思道还待再说,就听得幔帐后面黛玉忽然说道:“邬先生这个主意好,四哥就不要再犹豫了!”胤禛的心意她明白,也很感动,也正因为此,她才会出言劝他,告诉他她并不介意。——早点知道德妃的想法和阴谋,他们也好早点防备和化解,胤禛也好少点愧疚和自责,他方才那脆弱颓然的样子,她此生都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