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之禛玉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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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黛玉嗔道:“四哥最是无赖,我写了你若再联不出,罚你扫雪清道。”

初雪色晶莹,寒梅气异暄。

四阿哥道:“这句虽俗,正合我意。我已经得了,不必扫雪了。”也联道:

桃符裁户侣,綵胜剪邻媛。

黛玉写了一阵,费了神思,只觉得两眼晃晃,勉力继道:

金炉申素信,玉漏诉清喧。

四阿哥瞧她两颊赤红,知是酒力上来,匆匆收笔道:

对此佳人景,赏心意悠远。

“兴已尽则好,不必拘诗句多少,你快躺一下,仔细伤了神。”

紫鹃将诗句一一抄录了,笑道:“咱们家又多了一对诗翁诗婆了!”

黛玉微咳道:“又在瞎说了。”

四阿哥道:“雪雁,将那炭盆子挪远点,仔细烟薰得福晋喉咙疼,再折一枝梅花进来,去去炭气。”

雪雁应了一声,不一会儿抱着一枝并头梅回来,跺着脚道:“这一对梅花开得最好,却也最高,费了好一翻精神才得,我去那旧年那个美人耸腰瓶来插上。”

黛玉笑道:“这可是‘不经一番寒彻骨,哪来梅花香如故。’”

二人情浓缱倦,坐拥锦被,笑看落雪,自是情意无限。

四阿哥渥着黛玉的手道:“听说西藏的伤药最灵药,我去了寻一些给你带回来。”

黛玉道:“四哥,你不要挂心我。我想起此次正值寒冬,箭炉关天险难走,还有一处冰河,若河结冰厚还可过人,若结冰薄,大军便会阻在此。我想了一个法子,若遇困,就把盐洒在冰上,消了冰以船渡河。”

四阿哥捂住她的嘴道:“你瞧瞧你的身子,还为我费神?这些事你不要操心了,安心的等我回来,可好?”

黛玉靠在他怀里道:“四哥,这次,你真要争那个位子?”

四阿哥搂紧她,无声的点头:“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没有退路了,为了你我,少不得要拼上一拼。”

黛玉轻轻的哼了一声,无声着望着四阿哥,心中涌起百般滋味。

四阿哥握着她的手道:“你在担心什么?”

黛玉轻声道:“这个位子天下只有一个,而你们兄弟却有二十几人,一旦失败,便无葬身之地,我真担心你……”

四阿哥道:“我从不作没有把握的事,玉儿,放心吧!”

黛玉想了想,终是没有开口,四哥,我不怕死,可以为你刀山火海的下。可是,倘若你真踏着累累白骨坐下这个位置,你的后宫会有会也有佳丽三千?会不会也有许多个佟贵妃寂寞的等待着死亡,会不会我也要坐坐在高高的后位上,再也没有了自由和快活,还要心平气和的瞧着你纳妻娶妾,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我是一个小女子,自私想拥有你全部的爱,只是,你给得起吗?四哥,你知道吗,我宁愿和你一起化灰,也不愿和别人分享一个男子!

她苦笑着摇摇头,自己这是疯了,这条路刚开始走,能走多远都不知道,想这么多干什么?人要学会珍惜现有的东西,不是吗?

四阿哥沉沉的睡着,梦中眉毛还微微的皱着,因地坑太暧,身上出了一层薄薄汗,衣服粘在身上,有微微的不舒服。黛玉替四阿哥抚展了眉,又将被子掀开一点,慢慢的躺下。

层层叠叠的薄纱帷幕无声垂地。床榻上放着玫瑰紫织锦薄被,榻前案几上美人耸肩粉彩官窖花瓶里疏疏插着几枝梅花,喝足了清水,正精神的开着。窗外的雪落无声,撕棉扯絮一般将天地间笼得一片蒙胧的白。

螺钿细丝铜镜上浮镂着色色人物花鸟的图案,有交颈双宿的夜莺儿,也有并蒂莲花的错金图样。漫漫的精工人物,是西厢恩爱的莺莺张生、举案齐眉的孟光梁鸿,泥金飞画也掩不住的情思邈邈。

镜中两人交颈而眠,睡足荼蘼梦犹足,声声残漏五更长,暧香拂面良宵短。

宝钗见雪下得急了,吩咐人将主子娘娘们所穿的厚衣服都熨干烫平了,一件件的挂起来,准备着取时好寻着方便。

她手下的春兰和夏绿两个宫女正低着头裁料子,宝钗抚着太后要穿的那件宝蓝妆锻团花五色福寿的衣服。仔细的折了道:“谁去把这件衣服送过去,眼见着雪大了,太后只怕要用的。”

春兰推着夏绿道:“你前见不是眼馋我送了腊梅给太后赏了我一把钱吗?这会子我把好机会让给你,你去送如何?”

夏绿扭头道:“你少在这里打马虎眼诳人,这是什么天色,巴巴的让我去!眼见宫门快落锁了,我还得裁荣嫔的衣服呢。”

宝钗见两人磨牙,笑道:“罢罢罢,还是我去吧,窝在这里一天,出去透透气也好。”

她说着拿着那件棉衣向延禧宫行去,一路上小太监们见了都叫一声宝姑姑,宝钗也微笑着向他们点头,脚下却加紧了些。

到了延禧宫,太后正歪在坑上和各位嫔妃们闲话,瞧见她来了笑道:“我正要命人去取这件衣裳,你这孩子倒送来了。”

宜嫔,惠嫔(后升的)都笑道:“怨不得太后疼她,这孩子原比别人机灵些。”

宝钗平和地笑道:“奴婢就这点本事,让各位主子见笑了。”

太后看她穿着素净,歪头想了一想道:“去把旧年俄罗斯国进贡的雪狐披肩拿来赏了宝丫头。”

披肩取来,上面俱是三寸长的雪狐毛,触手柔软,若小儿肌肤,油水光滑,众人都赞了一番。

太后又道:“你既来了,便替我瞧瞧佟贵妃去,这天寒地冻的,她又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

宝钗正有此意,便一一应了,逶迤向佟贵妃的住处行去。

因冬天天黑得早,宝钗便提了一个七彩琉璃灯照着走,各处宫里正上灯,远远看见稀稀疏疏的灯光。那雪片子小了些,但仍旧细细密密,如筛盐,如飞絮,无声无息落着。

皇宫的侍卫正当换值,远远只听见那佩刀碰在腰带的银钉之上,叮当作响划破寂静。她深一脚浅一脚走着,踩着那雪浸湿了靴底,又冷又潮。

及至行到佟妃住处,天已经黑透,只见一扇宫门密密的关着,在黑夜里显得犹为冷清,如张开的黑森森的兽口,几欲扑人。

宝钗定了定神方敲门,好一会子才看到一个小宫女来开门,走到内室,炭火还亮着,却没有点灯。佟贵妃的面容随着炭火时明时暗,悄无声息,宝钗斥道:“如何不点灯?”

小宫女们低头道:“娘娘睡得早,就没有点灯。”

点了灯后,那一点昏黄便慢慢的晕开,照亮了内室,宝钗壮着胆上前一步,佟贵妃被惊醒,目光呆滞的瞧上一眼,又垂下了头。

宝钗挥手命众人退下,坐在床上,替佟贵妃拔开遮在脸上的发丝,瞧着她清瘦的容颜,幽幽地叹道:“当初若你能手下留情,岂能落得今日这步田地?”

佟贵妃眼珠忽然咕一转,骇得宝钗跳了起来,半晌看她没有动作,这才拍拍胸脯,到底是离远了一些。

夜风只来,棉糊的窗纸剥剥作响,宝钗紧了紧雪狐披肩道:“你安心走吧,以后这后宫的主位便是良妃的。你去之后冤魂千万不要缠上我,我只是奉命行事,万不得已的。”

匆匆说了几句,宝钗不敢久留,推开门神色慌张的行了出来,一头撞在柳湘莲身上。柳湘莲正因黛玉嫁了四阿哥的事生闷气,也没看清是谁,挥掌一个巴掌把宝钗扇倒在雪地里。

怒骂道:“瞎了眼的,怎么走路的?”

宝钗半边脸紫胀,牙齿出血,勉力坐起来颤抖着说:“是我!”

柳湘莲忙笑道:“原来是宝姑姑,我没瞧清楚,打得重吗?我瞧瞧。”

宝钗站起身道:“不妨事,原是我走得急了。”说完急匆匆的走了,湘莲看到雪地里落得一个黄金耀眼的物什,捡起来一瞧,方知是一个黄金项圈,中间挂着一把金锁。

他将金锁收起来,挥手道:“今天兄弟们得了意外之财,咱们换酒吃去。”众侍卫轰然叫好。

宝钗回到住处,心咚咚乱跳,胡乱涂了些药睡下,将脸转到里边去。

夏绿瞧见榻上搭着一条雪狐披肩,跺脚道:“早知道又赏东西我便去了。”

春兰道:“美得你,这是太后赏给姑姑的,你当谁去都能得吗?”

宝钗心烦意乱,两人吵些什么在她耳边嗡嗡作响,终于耐不住厉声道:“天黑了,睡吧,吵什么吵!”

春兰夏绿都吓了一跳,不敢作声,看宝钗声气不似平日,忙熄了灯睡觉。

宝钗经昨晚那一吓,又受了寒,次日便觉得头痛发热,全身无力,挣了几挣,终是没有坐起身,只得告了假休病。她刚服二和药发散,谁知便传来消息,佟贵妃甍了!

宝钗猛地坐起身,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好一会儿才怔怔的看着窗外的大雪,缓不过劲来。她死了,她终于死了!自己不禁报了仇,还给八阿哥扫平了一个障碍,本来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为何她内心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