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她的痛感同身受
在沈铭的坚持下，苏杏子在医院住了两天，但这个消息并没有让外人知道，在公司了只是简单地请了事假，这期间孙睿哲并没有打电话跟她联系过。
他会知道她请假了吗？也许这种小职员的小事还用不着他来费神吧，苏杏子为自己的想法而觉得好笑，这样的关系很好，清淡如水，无牵无绊，是梦，就该如此飘逸无痕。
回到公司后，看到的仍然是孙睿哲忙碌的背影，他依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身上依然残留着女人香，这就是他，他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
出院后苏杏子依然住在那间小别墅里，孙睿哲没有跟她碰面，其实他是去过的，只不过是等她睡着了以后，看着她天使般安静的容颜，他曾经一遍一遍问自己，如果她要的只是一梦，那么他呢？他要是又是什么呢？他竟被自己的这个问题困住了！
由于两人没有正式碰面，所以那天的事情他也没有问过，他没有追问她为什么一整夜都没有回来，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她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罢了，他告诉自己要漠视她，漠视她！可是为什么做起来会这么难呢？
“你今晚有空吗？”
苏杏子甜甜地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其实从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办公室开始，他就知道她来了。
孙睿哲没有抬头，仍盯着桌上的文件，仿佛那是一份重要得关乎SC生死的生意一样，简短地回答道：“没空！”
“哦！”苏杏子拖着长长的尾音，带着一脸失望地神色站在他的办公桌前。
感觉到她还没走，孙睿哲抬起头来，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说道：“也许你呆会也会没空的，因为你的老朋友来看你了！”
老朋友？苏杏子眼睛瞪得圆圆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孙睿哲就下了逐客令：“好了，你出去的时候把门带好！”
“哦！”在他面前，只有乖乖听话的命，苏杏子整个人退出门外，却把头仍然留在门口，迟迟舍不得把门关上，看着孙睿哲英俊的侧脸，看他工作的样子，他本来就帅得人神共愤了，这会儿认真的样子更让人着迷，难怪会让女人们都心动不已，真想一个人独自占有他啊！
虽然不舍，苏杏子还是带上了门，无精打采地走了出去，看到外面的秘书小姐，还是得给她一个可爱的笑容，就冲人家肯放她进去她也得笑谄媚点才行！
回到二十七楼，里面倒是挺热闹的，老谢跟大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竟然带着一丝激动，这两个老宅男，看到女优从电脑里跳出了？
苏杏子走进去，脸上立即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原来这就是孙睿哲所谓的老朋友啊——姜澄那小子回来了！
算一算也就几个月没见，这小子吃了什么，好像又长高了一点，英俊的脸上线条分明，头发也长了，前额自然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刘海，苏杏子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他哪里变了一点，是哪里呢？
黑发如墨染，黑眸如星子，他身上竟还穿着黑色的T恤，原来这小子在装深沉啊，以前他从来都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现在的他一身黑色，醒目出众，不得不承认黑色是属于他的，随意的一件T恤穿在身上，竟像充满智慧的高贵王子，这样的他，应该有很多女孩子会为他着迷吧！
苏杏子连连点头，“好啊，有点偶像的意思了！”
“谁说不是啊，人还是长得帅点好啊！”大韦摇着头感叹道。
要是放在以前的话，这对苏杏子来说就是商机啊，这小子要是帮他去卖盗版光碟的话，那些无知少女还不会疯狂地一抢而空吗？她只在站在旁边收钱就行了！
姜澄转过身来，看到苏杏子，故作严肃地叫道：“苏……杏子！你好！”
连姐姐都不叫了，看来他是铁了心地要深沉哪！苏杏子仍热情地招呼道：“你看你没在这里的时候，这些薯片都过期了，来来来……快吃点儿吧！”
“是啊，是啊，没有你跟我们抢了，吃起来都没意思了！”老谢在一旁忙点头附和道。
苏杏子说着，便随手抓起一包薯片，递到了姜澄怀里，姜澄却一动不动，正色道：“这个，是小孩子吃的东西，我已经不吃了！”
你就装吧你！苏杏子觉得自己的耐性已经磨光了，她一把又将薯片抓了回来，挥挥手大声道：“好好，不吃就不吃，你不吃我吃，你该干嘛干嘛吧，我就不妨碍你了！”
苏杏子说着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薯片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姜澄站在她身后，懊恼的神情浮在了脸上，本来只是想让她看看他的改变，可是没想到自己却表现得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他的嘴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出口，只好闷闷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连续几天的工作以后，姜澄发现工作结束后成了最痛苦的时间，要换作以前，他会毫无顾忌地跟在苏杏子身后，可是现在这么做似乎有些尴尬，他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回来SC打工啊？还不是为了苏杏子！
还是应该跟她好好谈谈的，要不然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姜澄边想着边背着单肩包慢吞吞地从电梯里迤逦而出，本来想在办公室约她，可是又担心老谢和大韦笑话他是跟屁虫，只好决定在外面等她。哪知道苏杏子比他还磨蹭，他在大门口徘徊了一会儿，仍不见她下来。
“这位……同学？请问，你是这间公司的人吗？”
姜澄闻声转过头来，一个中年妇女带着疑惑地神情，指着他胸口的工作证，看着他一身学院派的打扮，迟疑地问道。
姜澄低头看了一眼证件，点头道：“是啊，有什么事吗？”
“那你认识一个叫苏杏子的女孩子吗？我是来找她的！”
一听到苏杏子的名字，姜澄的眼睛就亮了起来，马上微笑着说道：“我认识，我认识她，你要找她吗？我马上就把她叫出来！”
说着，拔腿就往里面冲，都没问清楚面前这个女人是谁，似乎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只要有个理由能让他光明正大地去找苏杏子，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才冲到门口，就遇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苏杏子，姜澄忙指着外面说道：“有……人找你！”
苏杏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脸色闪过一丝惊讶，还有一丝姜澄看不懂的表情，但这些都只是很快地闪过，她脸上再无任何表情。
“就是她，这位阿姨说要找你。”两人走到那个中年女人的身边，姜澄愉悦地说道，他没有注意到，只有他是愉快的，而另两个都沉默以对。
中年妇妇突然伸出手来，紧紧拉着苏杏子的手，动容地叫道：“孩子啊！妈妈来找你了！”
姜澄吃惊地张大了嘴，没想到失散多年的母女重逢这一幕竟然让他亲眼见证了，一时间，他感动得鼻子泛酸。
苏杏子终于挂职起了招牌式的可爱笑容，声音却是淡淡的，“……哦，你来了啊！”
“好了，好了，你们母女终于团聚了，这太好了！”姜澄搂着她们母女，高兴地说道：“不如这样吧，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吃点东西吧！”
对他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趁此机会他就能跟苏杏子和好如初了，太好了。于是他积极主动地叫来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把她们母女带到了一家快餐店。
苏杏子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子！他还真以为他长大了能办事了，这是个什么地方吗？她看得出，这个声称是自己母的女人对此安排也不很满意，她拉着苏杏子坐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里。
姜澄马上就去点餐了，留下这对母女静静地坐着，没有了热闹的姜澄，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苏杏子的母亲打破了这个僵局，她首先介绍了自己，原来她名叫王凤琳。
王凤琳拉着苏杏子，向她讲起了自己坎坷人生，她告诉苏杏子她当年是如何被一个负心的男人给欺骗了，是怎样面对人们的流言蜚语勇敢地将她生了下来，带着何等心如刀割的心情将她扔在城南福利院的门口，说到动情处，这个看上去比一般中年妇女还要衰老一些的女人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苏杏子看着眼前这个嘴边已有深深地法令纹的女人，这就是自己的母亲啊，原来自己就是从她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啊，曾经是怎样的血肉相连！可是，现在的这个女人，在她面前表演如此拙劣的哭戏，又是所为何事呢？
十九年了啊，这个所谓的母亲是一直知道自己的存在的啊，可是她从来没来看过她一眼，今天来又是为什么呢？
“孩子啊，妈妈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妈妈以前对不起你，可是你要知道还有一个人更对不起你！所以，妈妈希望你不要理会那个人！那个还在妈妈肚子里就已经抛弃了你的人！”说到最后那几个字时，王凤琳吐出的每个字都是咬牙切齿的。
凭直觉，苏杏子知道，这才是今天的重点，这才是这个女人来找她的主要目的，她笑了笑，乖巧地点了点头。
“还有，当年我也不是故意抛下你不管的，只是当时你的那个病，医生说治不好，我实在是没办法……”
姜澄这时才端着东西走过来，听到后半段，忙关切地问道：“什么病啊？”
“不是很严重的病，现在已经没事了！”苏杏子马上转移话题：“您一定口渴了，来喝点饮料吧！”
王凤琳点点头，接过饮料喝了一口，这时她的电话响了，她从包里拿出电话，笑着向苏杏子示意了一下，苏杏子马上报以理解的微笑，她马上拿着电话站起身来，向着角落的卫生间走去。
“喂，你找到妈妈很高兴吧，以后你可别忘了，这里面可有我的一份功劳！”姜澄一边往嘴里塞薯条，一边含糊地说着。
这时，他看见苏杏子站起身来，忙问道：“你……你去哪里啊？”
苏杏子却没有理会他，一直来到卫生间，姜澄自动地跟在了她身后，“原来你也是上卫生间啊，可是阿姨不是在里面了吗？快餐店的卫生间挤不下那么多的人的，你等下再过来吧……”
姜澄没有再说下去，他看到苏杏子有些严肃的脸上带着一丝害怕，这是他从不曾见过的，他所认识的苏杏子一直是淡定的，自信满满的，什么事都在她掌控的范围之类，可是今天是怎么了？
他看到苏杏子轻轻地推开了卫生间的门，里面是分男女卫生间的，女卫生间的那一边，不用推开就已经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姜澄惊讶地张大了嘴，他所吃惊地并不是听到了王凤琳的声音，而是那个女人所说的每一句话。
“女儿是我一个人养大的，养了十九年，你现在凭什么想要回去？你给我听好了，苏志鸿，五十万！少一分钱你都别想见到女儿……”
姜澄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眼泪立即涌上了眼眶，他低头看看苏杏子，她倔强的眼神中仍有点点泪光，人性有时候太丑陋了，而这个人是曾经孕育她的人，她将情何以堪呢？
十九年来没有理会过女儿的母亲，今天的出现只是为了利用女儿骗取钱财，有这样的母亲你该怨谁呢？毕竟谁都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聪明如苏杏子也不能！
苏杏子知道答案就在这个打来的电话里，她也犹豫过要不要跟过来，真相有时候太过残酷，聪明的人活得太过明白只会更痛苦，她恨自己一开始为什么就要怀疑，就听那个女人说的就好了，傻傻的相信那一切不就好了！
“太过分了！”姜澄握紧拳头，准备踢开门，却被苏杏子一把抓住了，她本是没什么力气的人，但姜澄感到了痛疼，他知道，是苏杏子的心在疼了。
“算了，也许她真的很需要钱吧！”苏杏子的口气淡然，说完，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姜澄紧紧地跟在了她身后，一直以来，他看到的她都是快乐的，今天的她略带伤感，是啊，一个期盼着自己能的到亲生父母的孤儿，找到的却是这样一个唯利是图的母亲，在姜澄看来还不如没有父母来得好！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走累了，苏杏子才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坐了下来，然后她又坐着沉默了许久，姜澄一直不敢打扰她，只是默默地守在她身边，他决心从此以后都这样守在她身边，这样无怨无求地守护着她！
“我说过我比你更早侵入电脑系统吧，那不是骗人的！”苏杏子终于开口了：“第一次是为了追查我自己的身世，我找到了我母亲，就是你今天看到的这个女人！其实我很早就见过她了，但只是远远地看着。”
姜澄一直觉得这对母女多年以后重逢的画面哪里有点不对，他这会儿终于明白了，她们并没有抱头痛哭，原来苏杏子早见过母亲了，而母亲则是为利益而来，两个人都各怀心事。
“我母亲是未婚生子，丢下我后就嫁人了，如今又生了一个女儿，现在生活得很艰辛，这些我都能理解，所以我并没有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
说到这里苏杏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也许所有的人做的任何事都是有苦衷的吧，只要这么想就不会觉得受伤了！”
“你干嘛这样？该发泄的还是要发泄出来啊，你……的口气沧桑得像个老人家似的！”
“我本来就是老人家啊，比方说我是一只能活二十岁的猫，活到现在十九岁了那就已经是历经沧桑的精明老猫了！”
这个比如怎么听得这么别扭呢，姜澄板着脸说道：“什么猫不猫的，我不爱听！”
姜澄不知道今天的安慰对苏杏子来说有没有用，他只觉得自己压抑的情绪一直回到家还是没能缓解，直到看到母亲林洁，看到她关切地询问自己的时候，他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怎么啦？儿子？！”林洁吃了一惊，大声问道。自从那次失恋以后，这小子就说身为男人，再也不会流泪了，今天怎么哭得这么汹涌？
林洁的大叫声惊动了姜澄的父亲，他放下手中的书本，站起身来关切地张望着。
“妈，谢谢你！”姜澄胡乱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谢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谢谢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抛弃我，真的谢谢你……”
只有姜澄自己心里明白，他此时心痛是为谁？那个从没有得到过母亲温暖的女孩子，今天受到的伤害也许不是用理智的分析就能化解的，当这种痛加诸在心爱的人身上，他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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