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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家训

琼大娘在炕沿坐下,叹了口气,看不出是喜是怒,“爷刚立了规矩,这帮丫头就开始叨咕了。”

立了规矩?他竟然有这闲心?

“立了什么规矩?”

“不知爷从哪拿来一册家训交给了格格……啊,惠阳格格,里头的内容奴不知,但是当时爷说了一句话:凡是进了苏府门的,都得按家里的规矩来办。”

夙昕怔了半响,这是什么意思?

琼大娘继续说:“爷后来还补了一句。”琼大娘清清喉咙,学着苏禀易的语气,“你以后的身份是苏府的当家主母,尽快适应这个角色才好。”

难道意思是让惠阳忘记原来的身份?她思索片刻,便问:“爷后来还说了什么别的没?”

琼大娘摇摇头,“没有,不过惠阳格格……啊,夫人。咦哟,瞧我这张嘴!”她嘘呸一声,继续道:“夫人当时可高兴了,连声答应着要将家训背熟。”

夙昕微微低下了头。

屋外的杂语乱声小了许多,夏蝉取得最高地,蝉叫声此起彼伏。

“大娘,有没有法子给我那本家训看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惠阳既然要按着家训家规行事,那么她倒要瞧瞧里面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制约惠阳。

琼大娘正犹豫着是否答应下来,便听到门外一个小丫鬟靓丽的声音:“夙姨娘在里头吗?”

她示意琼大娘出去看看怎么回事,然后便看到琼大娘手里多了一沓子纸张,纸张裁成了书本大小,却没有装订。

“想要什么来什么!也省的我去张罗了。”琼大娘笑着将手里东西递给夙昕。

接过一看,第一页上写着“苏府家训”,上面还残留着笔墨味道,这字迹,她认得,苏禀易所写。再看第二页,第三页,则均非苏禀易之笔了,也不是新写出来的。

琼大娘说道:“小丫头说了,这家训府****三份,夫人、章夫人、和你每人一份。”

“章夫人?”略一想才明白,是说的章子鸢,无法成为正室夫人,便也算妾……可这称呼摆明了,无论是夫人,还是章夫人,都高她一等。

悻悻地把一沓子纸张放在身侧,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共有三份……不是说写就能写出来的,况且,瞧那纸张用墨都不像近期所出,该是早就有的。可……为何他要将封面给换成新的?

压下疑惑,她翻开了家训。

此刻,她还搞不清楚苏禀易这一出戏是为何,等到读了七八页,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前后几页都再无问题,唯独这第九页……虽然字迹与旧稿极其相似,她还是看出了一丝端疑。试婚第十日苏禀易写过的字她至今还深深印在脑子里,别的没什么,他写字,却有一个习惯,横竖撇捺里的捺,他总喜欢微微往里收一点。

苏禀易这幅字模仿得极好,就算是某些大家恐怕亦无法察觉,但夙昕近日常常刺绣大字,对于字体的细微之处极其敏感。再与其他几页细细比较,心中便明朗了。

从头至尾细细看完这一页,她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琼大娘看着她,不明所以,见她笑得前仰后合,欢快之极,于是被感染一般,也跟着呵呵笑起来。

从这日起,她再看见苏禀易不再冷眼相对、恶语相向,反而是经常看着他温笑。

她的确是暖融融和煦的笑容,但落在不知所以然的人眼中,便是另外一回事。有一次苏禀易被她看得发慎,便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夙昕不答,继续笑。吓得苏禀易连忙逃跑。

苏禀易久负盛名,自然对自己的文学笔墨信心十足,他根本不知道夙昕已经察觉到了他藏起来的小心思。

夏日炎热,清风稀疏,只有莲花池旁的凉亭有着几分凉爽之意。

过了午时,更加闷热。夙昕拿了刺绣准备去凉亭里绣上半天,远远地,瞧见苏禀易在那。她没掉头,反而笑嘻嘻走了过来。

听见脚步声,苏禀易回头看了一眼,收回视线不安地挪了挪身子,然后保持刚刚的姿态面容,仿似没看到夙昕的到来一般。

她将绣布搁在一边,挨着苏禀易坐下,侧过脸,笑嘻嘻地打量他。

刚开始,他还能保持住,可没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就恼了:“是不是我给你的药有问题,脖子治好了,脑袋出问题了?”

不说话则罢,一说话便毒辣。

她却不以为然,继续笑:“还知道给我送药治落枕,爷这夫君当得实在好。”

“少阴阳怪气的,说吧,你最近是怎么了?”苏禀易都懒得看她,继续低下头看书。

“我这样,是那本家训的功劳。”

苏禀易翻了一页,淡淡道:“不想被家训束着,所以故意来找我的岔吗?宫里那么多规矩都扛下来了,怎么这会儿这么多事儿了。”

夙昕脸一红,“你就是这么瞧我的?莫说你苏府的家训,就是宫里的各种规矩,我都没放在眼里。”

终于,苏禀易合上了书,“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抬起头,明亮的眸子直直看过来。这样细细地直视她的眼眸,这样认真地问她的话……好像,她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

夙昕猝不及防,心脏一跳。她觉得他长得越来越好看了,性情也越来越好了。

刚这样想,苏禀易却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看你是中暑了,怕连东西南北也不知了。”

她刚在心里夸了他,他便开始损她!夙昕气不过,想要找回场子,似笑非笑道:“家训的头一页,你为何要重新写过?是不是为了掩藏什么秘密?”

她仔细地看着他,想要看出他的每一丝表情。然而,他不动、不语,就像是没有听到夙昕的话一般。

然而,她却觉得气氛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氛。或是没有秘密,或是他藏得极深!

“听说太子要纳侧妃了。”

他没头没脑地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夙昕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想他是没有秘密,还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天大秘密呢。

他在转移话题!甚至挑了与她有关系的太子来说。

“嗯,我知道。秦安侯的女儿,秦卉藕,人称‘妙笔莲花’。”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苏禀易的脸上,张嘴顺着一说,甚至没有多想,却看到苏禀易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与混乱,然后慌忙地掩盖起来。

这一瞬很快,夙昕还是看到了。

他尽量让自己保持以往的语气,想要确认一下,“太子要纳的侧妃是秦崂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