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冷将军的宠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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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落雨缤纷离人泪,春风菩提断人魂。

清明今至,皇城根下却仍旧一片繁华喧嚣,酒巷中、店客间歌舞升平,花街里寻欢作乐之人络绎不绝。

平素热闹熙攘的罗府里今日却悄然寂静,原是因为下人们都跟随自家老爷返乡祭祖去了。

罗廷璋并非情意之人,却碍于先祖世代乃是朝中权臣,代代相护,才得了今日的太傅贵位,所以每年清明之日,他便携眷遣户返得祖籍,以祭奉先人求得庇佑。

这日晌午,喜好在午饭后小憩的若媚,卧躺在罗帐间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又折腾了许久,她颓然起身,披过屏风上的搭褂,踱到了锁窗前。

便本明晃晃的艳阳天此时竟阴沉下去,紧接着,便吹起漫天狂风,刮卷着一地细沙,乌蒙蒙一片散了开去又聚了回来。

若媚蹙起眉头,顶着厉风倾身将锁窗拉拢关好,随后密密斜织的润雨便落了下来。

“小秋——小秋——”她轻声唤着自家丫环,却无人答应。

“这小秋,下起雨来也到处疯跑。”若媚嗔怪着,迈起碎步,进了偏厅。

只见茶几上放了一壶新烫的春茶,冒着热腾的白气,缭绕的青烟中还透着略淡的茶香,引得若媚施施然踱了过去,径自斟了一杯。

还未等她品茗,院落外就响起了抖劲的脚步声。若媚轻笑,这小秋的寸莲何时成了男人的大脚丫子,未料她敞门一看,却见得一个身披油蓬斗笠的大汉直冲而来。

“啊!”若媚惊得低叫一声,却见得这位大汉速速将头上的斗笠取下,安慰道:“若媚姑娘莫怕,是在下——汪震堂。”

若媚定了定心神,恍然认出。她略带歉意地笑笑,将他引进了客厅。

待汪将军入座,若媚便轻巧的转身,自茶盘间取过另个杯盏,将清淡香韵的春茶斟了一杯,送到他的面前,“若媚偏好喝淡茶,不知汪将军也否喜欢。”说罢,她从容落座。

“喜欢——喜欢”汪震堂连连应诺,他握紧手里的茶盏,却发现这暖香之中,竟不若眼前的女子软语来的贴心。

屋里霎时馨香漫漫,汪震堂只顾着低头品咂细润的清茶,一旁的若媚看着他憨厚的神态禁不住浅然一笑开口问道“不知汪将军今日来访是为何事?”

“看我——”汪震堂懊恼的拍了下额头,“喝茶喝的把正事给耽搁了。”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正襟危坐恢复了将军的傲然神色:“在下今日是为了调查前日的行刺案件来的。”

原来,他为了让自己尽快离开罗府,竟真的去找了汪震堂!

她蹙眉冥想,纠结的目光朝着壶口间升腾的雾气看去,眸子中泛滥出些许湿气。

“若媚姑娘,你能把那日的情形详尽的描述一遍吗?”汪震堂不解的看着她一脸的黯然,又唤了遍“若媚姑娘?”

“啊!”她恍然回神,尔后细细回忆,将行刺那日的情形重述了一遍。虽过去数月,奈何她言语间仍旧透露着怯怯的寒意,她想起了蒙面刺客紧箍着自己的狠毒,想起了那把明晃晃的大刀,以及罗子亦一脸无情的冷然。

那个男人,不想也罢!

“若媚姑娘,抱歉又让你忆起这些伤心事。”汪震堂望着她一脸煞白,由不得怜香惜玉道。

“叫我若媚吧。”她浅浅一笑,继而问道:“不知这案子何时才了,若媚与自己丫环还急着返乡呢。”

“哎!”汪震堂摇头而叹:“此事牵扯太大,行刺之人对罗府的地形一清二楚,哪里可以隐蔽,哪里可以顺利逃脱,甚至连皇上跟太后最后在何地启程都吃的透透,怕是出了内奸。后又有迹象显示,蒙面刺客与大辽契丹部族有密切关系,因为我们的官兵在追击时残党时拣到一块玉帛,反面刻着大辽的印章。”

“你是说朝中百官有人与辽人勾结?”若媚瞬间得出了这个惊论。

“恐怕最脱不了干系的还是罗家人,子亦前些时日不是去江洲接回了一位名作浣儿的姑娘嘛,经查实,她是大辽王——耶律天的女人。”

“不,不可能,浣儿决不会是那个什么大王的女人,也更不会是出卖大宋的罪人。汪将军,你还要明察。”若媚焦急地替浣儿辩申着,她是她的密友,她的知己,浣儿有多善良,有多单纯,自己比谁都清楚。

“若媚姑娘莫急,遇刺一案错综复杂,恐怕也只是个导线,日后必然还会爆发更不可收拾的局面,辽宋混战数十年,终要一决胜负,这是个劫数,难逃阿!”汪震堂意味深长的摇摇头,神傲的脸上却夹了几多悲愁。

若媚同样被这一番话说的呆缓木呐,她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扬州那片风盛水娇的沃土,她是再也回不去了。打从她遥船而上,来到京城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种种。汪将军说得对,这是个劫数,逃不掉了。

汪震堂看着若媚一脸的茫然,便觉得是自己一番话说得太重,扰得佳人忧心伤神了。于是,他将杯里的清茶一饮而尽,起身告辞:“若媚姑娘不要介怀,汪某讲话一向直率,也喜欢先天下之忧而忧,不过常常是庸人自扰。谢谢若媚姑娘的茶,果然是清淡入口。汪某这就告辞了。”

若媚释然,浅浅微笑:“若汪将军喜欢若媚的淡茶,欢迎随时来品茗。”

汪将军连忙应诺,他看着若媚娉婷伊笑,脸上粗犷的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

“那若媚恭送将军——”她素手轻扶着门框,目送着汪震堂出了院门。

“小姐,小姐——”未等若媚阖门进屋,院外就传来小秋的叫嚷。

霖霖润雨中,小秋头顶了一个芭蕉蒲扇,匆匆跑了进来。外褂束裤湿了大半,小巧的绣鞋周边也沾染了青黑的污泥。

“小姐,刚从咱们院里走出去的可是那日将咱们拦下的狗皮将军?”小秋拍打了下衣裳,捧起桌几上的清茶润了几口。

“什么狗皮将军?人家叫汪震堂。”若媚含笑纠正着。

“汪?不就是狗叫的声音,我喊他狗皮将军有什么不妥。况且,在咱们扬州,狗皮贵着呢。对了,小姐,这次那将军来,是不是案子破了,告诉咱们可以离开罗府了回扬州了?”小秋满眼期盼。

却见若媚神色凝重的踱到门边,仰头望向闷沉的天空,似是回答小秋,又如对自己重复:“扬州,我们回不去了。”

但见此时,树枝头的雀鸟‘呀——’的一声吟叫,扑腾起翅膀,冲向无边的苍穹。

“连鸟儿都比我们自由,多可怜……”她低声呢喃,而后缓缓抬臂,关起那扇落漆的朱红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