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也是神色一正,拉着黛玉进了屋坐下,让丫鬟上了茶。
“三妹妹,这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黛玉问道。
对着黛玉,探春自然也不会隐瞒着什么,便将当日自己到了阿尔哈图府上,行刺阿尔哈图不成,被巴赫图所救之事说了,最后又歉疚的道:“我们只想着怎么才能不让贾府的人瞧出破绽,竟没有顾到你的感受,害你白白伤心了一阵子。”
黛玉微微一笑:“这话也不用多说,见你无事,我便放了心,这也算是三妹妹种善因得善果,他日后福无穷。”她说到这儿的时候掩着嘴浅浅一笑,那眼眸中有些暧昧。
探春自然知道她在讲什么,有些羞涩,但心中更多的是欢喜,巴赫图虽然平日里瞧着冷冰冰,但为人重情重义,对自己又好,这样的人怎么会不让她动心的?
“三妹妹果然动心了。”黛玉见探春眼神中含着情意,拍着手笑道。
“那孩子我看着不错。”赵姨娘一副说准女婿的模样,“真心实意的为你着想,又有了从前的那段事儿,他日必定对你好的,且身份高,能护着你。”
探春脸上红扑扑,道:“娘在说什么呢!不许你再说啦。”赵姨娘呵呵一笑:“好,好,不说了。”
“我看惜春妹妹也很担心你,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黛玉想到了惜春的痛苦,不解地问道。
探春说道:“惜春妹妹虽然平日和我很要好,但毕竟还在那府中呢,我不想找麻烦了。”
黛玉点点心,转念一想,惜春性子淡漠,这回也是自己拿了选秀作为交换她才对自己说出探春的事儿的,他日万一有了什么事儿,她为求自保,没准儿便会不顾探春,还是不说得好。
两人在那边坐了一会儿,便又去了前厅,她素来不会做戏,便早早的离开了,惜春则是很晚才回来的,双眼红红的,显然大大的哭了一场,黛玉有些心痛,不过还是决定不将探春的事儿告诉她,劝慰了她几句,她方才好些,只后来几天,每每见到惜春伤心难过的样子,都心生惭愧,好在没几天选秀的日子便到了,胤祥来了郡主府,告知黛玉此事,黛玉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终于可以将四妹妹送走了,不然天天对着她,我真怕会把探春的事儿给说出来。”对胤祥,黛玉从不隐瞒,所以当他问起探春之事,黛玉便将事情对他说了。
胤祥笑着道:“我也不想她留在这儿,那样我来你这儿都不方便,说几句贴己话都要偷偷摸摸的。”
黛玉微微一笑:“你哪儿有这许多贴己话说?”
“自然是有的。”胤祥淡淡一笑,黛玉细看他眼神,觉得他今日不同以往,眉间微蹙,若有深忧,便问道:“你怎么啦?我看你神色不太好,是朝廷上有什么危难之事吗?若我能够效力,一定尽力而为。”她是想到了当日捐银之事,若这次也是这样,她倒不介意将银钱捐出以解朝廷之忧,宽胤祥之心的。
胤祥却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黛玉的心思,苦笑了一声:“不是每件事情都能用银子来解决的,这一次……唉,你知道吗?蒙古四十九旗的王侯贵族,还有盛京那边的几个铁帽子王最近都陆陆续续的往这边来,这些人……大多是廉亲王请来的,京城……怕要不安稳了。”
“科尔沁世子?”黛玉突然想到了救了探春的那人,那人不正是科尔沁的世子吗?
“你怎么知道?”胤祥奇怪的看了黛玉一眼,“科尔沁在蒙古是显贵中的显贵,听说科尔沁的老王爷年纪大了,准备退下来,将位子传于世子,这次各部来京,科尔沁来的便是这位科尔沁世子,若能将科尔沁拉拢到皇上这一边,其他各部大多就能站在皇上那一边,这样光是那几个盛京老家的铁帽子王,也难以跟皇上作对!”
“那世子跟探春妹妹很好,从前又受过探春妹妹的恩德,若是探春妹妹同他说说这事儿,世子必定答应。”黛玉思量着说道。
胤祥微微摇头:“不必如此,国家大事要一个女孩儿来成就,对于蒙古人来说,是最瞧不起的,便是口上答应了,也必在心中小看了皇上,以为皇上当真是怕了他们呢!况且……”胤祥拖长了声音,眼睛眨了几眨,黛玉马上就知道这家伙心里一定又打着什么小九九了,甚是好奇的看着他。
胤祥拉了拉黛玉,让她凑近自己,声音略微低了一些:“贾府素来跟八哥好,若八哥得了大权,贾府必定得势,到时候探春便跟不能露脸了,这个时候我们只需要表示出对贾府的厌恶,和巴赫图、探春站在同一战线上,巴赫图自然而然就会帮着我们了。”
黛玉扑哧一笑:“你就有这么多的鬼心思,说来说去的,还不是在利用三妹妹。”
胤祥说道:“各取所需?何来利用之说?况且我们也没有损害到旁人,也没有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不是?”
黛玉一笑,心中倒也赞同他的话。
过得几日,选秀的圣旨送到了贾府,黛玉也派人送了惜春去贾府,贾母接着惜春入宫选秀的圣旨之后,大喜过望,自己家的女孩儿,已经有一个在宫中做了娘娘,看着情形,估摸着还有第二个呢!对于包衣之家来说,能够参加三年一度的秀女大选,那是天大的荣耀,贾母当下吩咐大摆筵席,通知各亲朋好友,为惜春庆贺,便是连赵姨娘和贾环也派人去请来了。
赵姨娘倒也罢了,贾环来的时候脸色很是不好,探春的“丧礼”才过去几天,他们就这么喜气盈盈的,自己欢喜倒就罢了,还将自己和母亲请了来,这算什么意思?是不将探春当人看了,是不是?
其实贾母倒并非全然是因为不将探春放在心中,只是她现在想要笼络贾环,上次想去探春葬礼的,怕贾环想到探春的死贾府有份,反而不美,因而只派人去凭吊,并没有亲自去,这一回借着惜春的事,她想好好的跟贾环说说。
因而,贾母一见贾环进了屋子,再不像以前那样,假作没有瞧见,而是对他招了招手:“环儿,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可瘦了不少呢,不过也长大了长高了。”一脸慈祥,那神态往日里只有看着宝玉的时候才有。
在一旁立规矩的王夫人顿时就怒气往上冲,这老太太是年纪大了糊涂了吗?对那小子那么亲近做什么?她马上给了一旁坐着的宝玉一个眼色,不过宝玉可不懂王夫人的心思,他正想着伤心事儿了,见王夫人给他递眼色,只迷茫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王夫人恨铁不成钢,瞪了宝玉一眼。
贾环并不想亲近贾母,只是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可不能落下一个眼中没有长辈的罪名,也让母亲难做人,便缓缓走到贾母的面前,任由着她很亲热似的拉着自己的手说话,口中时不时的嗯一声,但笔直挺立着的身子显示着他此刻的无奈与不想亲近,贾母人老变精,自然明白,不过装作不知,外人看来便是一幅祖孙亲热的场景。
众人见贾母开始疼惜贾环了,立刻也看风使舵的一个个的开始夸奖贾环有出息,连赵姨娘都有人奉承着,宝玉虽不晓事儿,但见到以往围着自己打转的人现在纷纷围着贾环说话去了,心中的嫉妒不平马上就出来了,对于这样的冷落他不能习惯,还以为是自己情绪低落,贾母等人才不愿意理会自己,当下马上挤开了贾环,猴在贾母的身边,拉着她的袖子哀求着道:“老太太,四妹妹在家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送到宫里头去,宫中已经有个大姐姐了,我们都难见到她,何必还将四妹妹送去,我不想四妹妹进宫去,老太太,你留下四妹妹,好不好?”
虽不喜宝玉的不误正事,但多年来贾母已经习惯将宝玉视为命根子了,因而也不恼他打断了自己和贾环的说话,伸手在他的肩头拍了拍:“你四妹妹能进宫去,那是她的福分呢!”
“可是四妹妹一点儿都不开心。”宝玉说着指了指惜春那边,惜春坐在那儿,脸上淡淡的,并没有欢喜或者恼怒的神色,仿佛眼前发生的事情都与她无关,这场盛宴只是别人的,而且不是为她准备的。
因惜春素来这样,贾母也不当回事儿,只说道:“你四妹妹只是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喜欢的,宝玉,你也长大了,不能再像平时那样了,你看环儿,现在都入朝为官了,将来你可不能差了。”
听到入朝为官,宝玉的眉头立刻就拧起来了:“不过是些禄蠹罢了,我才不想跟他们来往呢!”
王夫人心中也想宝玉上进,却不满贾母拿贾环来比较,说道:“有道是大器晚成,我们宝玉将来必定有大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