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婵玉见久战不下,见洪锦作派又似仍有余暇,自己却香汗淋漓,暗思再战下去,吃亏的定是自己。于是定了定神,拨转马头回身便走,一边挑衅似地说:“你敢追来么?”
洪锦本是胆大心细之人,欲待不追,又怕被她笑话了去,只得硬着头皮追了上去,一边小心提防。她怕邓婵玉有回马刀的绝技,是以虽是紧追,却不敢追得过紧,总是留有一段距离。奈何邓婵玉的绝技却是她那五色石,纵然距离略远,一石打来,洪锦猝不及防,“哎呀”一身,正中面门。
他是当机立断之人,立刻回马奔回商营。奔至一半,回头看去,只见邓婵玉神采飞扬,竟觉被她胜去一场,也是值得。
两家鸣金收兵,一夜无话。
到第二天,洪锦又在外叫阵,只叫邓婵玉出战。姜尚一把拦住:“昨日他既吃了你的亏,今日仍要你出战,必是已有胜算。”邓婵玉默然点头,那边却已是跑出了姬叔夜。
他昨日见五哥出战,今日软磨硬泡,让伯邑考和姬旦答应了他。自从璐璐对他一阵嘲笑,他便心里不服气,有了这个机会,哪甘被人抢了去!
洪锦见了皱眉:“本将军要邓婵玉出战,你来做什么?”
“败军之将,还有什么脸面挑三拣四!”
洪锦大怒,他昨天落败,本是手下留情,今日被姬叔夜当面嘲笑,哪得不怒!不再打话,大刀一挥便从上直斩对手面门。
姬叔夜打起精神,一一抵挡,倒也支持了不少回合。洪锦心里焦躁,见他防守小心,也不耐久战,把刀往上一幌,便化作一道门。洪锦连人带马,迳往门里而去。姬叔夜见他回马,也把马赶进门去,却不见洪锦人影。
洪锦在门里却把他看得一清二楚,见他进来,一刀斩下,便把他斩于马下。邓九公见势不妙,急忙抢上前敌住洪锦,姬叔夜却已被他斩了首级。
伯邑考看得跺脚:“不想他如此武艺,又习得左道,叔夜竟是大意了。”姬旦也是大惊,定了定神:“自来旁门之人,武艺必不十分精通。谁料到他如此功夫,竟也习得旁门,叔夜哪里防得!今日是我不好,若是不允他出战,便不会……”
伯邑考连忙安慰:“不干四弟的事。他这一招,谁也不能躲过。若派别将,一般也被他斩于马下。叔夜是我俩至亲骨肉,故此心痛万分。须知我西岐一兵一将,俱如手足一般,换个人也一般心痛。”
姬旦点头称是。又想那璐璐公主本是许配于他,却谁知璐璐对他冷嘲热讽,今天又魂归地府,怎能不伤?岂能不哀?
但左右将领听了伯邑考这番话,却都感动由心,保周攻商的决心,更化作了一腔热血。伯邑考心里微黯,暗想叔乾新亡,又折了叔夜。二弟姬发病了,三弟又是早夭的,如今兄弟竟只剩下了自己与姬旦、叔明和雷震。战争这东西,实在残酷。
然而,如今已经骑虎难下,更何况,怎么也不忍心让妲己身陷虎穴。那个千伶百巧的人儿,注定要与他共度晨昏。思来想去,忽忧忽悲,心底竟浮上了脉脉的温情。
那边邓九公却是步步为营,只守不攻。洪锦一时也战他不下,正待故技重施,那边杨戬早擂起了收兵鼓。鼓点急如夏雨,邓九公不敢恋战,急退回营,洪锦只得作罢,自收兵去了。
伯邑考皱眉问:“那洪锦大刀一挥,出现的一道门是什么?”
杨戬笑道:“这原不是什么大术,叫做‘奇门遁’,他那大刀也非凡品,总是他师父传下的宝贝。”
伯邑考欣喜道:“既是小术,杨兄想必能破。”
“陛下太瞧得起杨戬了,杨戬虽知他这门法术,不过是利用奇门遁甲而设,只是粗通皮毛,并不能奈何得了他。”
伯邑考低头沉思:“原来他自己进了生门,而留了死门给对手。”
杨戬点头:“正是。原来陛下也精通这一门学问,那便太好了!”
伯邑考笑道:“哪里算得上精通?不过是略知一二罢了,奇门遁甲本是用八卦记载方位,用天干地支作基础,再配以九宫记载天象及地象。但这奇门遁甲应配合日出日落、月圆月缺等自然现象,不同的时间]、地点、空间,都是不同的。然洪锦此阵,却不分场合,用长刀化之,实在令人费解。”
杨戬笑道:“他那刀是件宝贝,自然是有点用处的。”
伯邑考点头笑道:“既如此,明天孤去会他一会。”
左右都大惊失色:“陛下不可,想那阵势十分凶险,陛下却是万金之躯,如何能够以身犯险?”
伯邑考从容道:“欲得天下,必用铁骑、矛戈、武力。上天公平,从来不助弱水。神灵有眼,自来不扶无能。仁德有道,未尝怜惜匪夷。想当年商汤取国,亦身临其险,难道孤便不成么?便是帝辛谋太子之位,亦凭武力取胜。孤虽不才,也有几斤力气,也识得些许弓马,怎么便上不得战场,会不得猛将?”
姬旦连忙抢上一步:“王兄说得固然有理,只是如今与商的交战正是激烈时候,那洪锦又是极有手段的,王兄下场,未免牵涉太广。若说奇门八卦,臣弟与王兄也一般学来,便让臣弟去走一遭,若是不成,再由王兄下场,也多两成把握。”
伯邑考握了他的手:“四弟,你固然智慧百出,然马上功夫到底不如为兄。若为兄万一有所差池,四弟也足可担当大任。好了,不用说了,左右,备马!”他迎风傲立,一身白盔在阳光下分外耀目。
姬旦心里担忧,但见他如此坚决,暗想以兄长的功夫,也不至于有什么才是。只是暗把杨戬叫过一旁,嘱他万事小心在意。
杨戬看着伯邑考大踏步地下了城楼,那身影挺拔骄傲,难怪……叹了口气,点头随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