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吃过中饭就出去了，落落躺在床上陪着儿子一起睡。下午两三点，孩子醒了，睁着一双大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落落给他换了尿布，想着给他洗个澡。
想等婆婆回来再洗，但不知为什么今天她出去的时间有点长。心里赌气：离了人，我还就活不下去了？
自己把大水盆端进来，倒上热水，兑好了温水，就把儿子抱在自己臂上，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蘸了水给他轻轻地洗。孩子很听话，不哭也不闹，落落边洗边说：“真乖，妈妈给你洗完了头再洗洗澡，行吗？”
洗完了头，给他擦干。所有的衣服、毛巾都放在手边，为的是取用方便。落落把儿子抱起来，轻轻地放进盆里。可是孩子却忽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挣扎。落落哄他道：“乖，别闹，妈妈给你洗澡呢，干干净净的，马上就好了。”
可能是他猛地脱离开了母亲的怀抱，有点惊悸，一双小手紧紧攥着，要攀住母亲的手臂。徒劳之下就更扯开嗓子大哭起来。落落被他哭得心慌，手忙脚乱地洗了洗就把他抱出来，用浴巾裹了，紧紧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小身子，连声说：“好了，乖，没事了，不哭了。”
喂了奶，哄儿子安静下来，落落把他放在床上，自己收拾洗澡盆，擦干了地上的水。回来再看，儿子居然流起了鼻涕。落落一颗心坠了下去，皱眉自忖：“怎么回事？不过洗了个澡就感冒了？”
隆冬季节，屋外白雪皑皑，气温很低，但屋里的暖气烧得很热，落落只穿着单衣，稍微一动还会出一身大汗。这么暖和的屋子，儿子怎么会感冒。
这时门响，婆婆回来了。落落心里有气，就问了一句：“妈你去哪了，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我出去转了一圈，孩子在睡觉，我又没事，在家待着没意思。”婆婆解释，忽而话锋一转，说：“我就出去一会，你看你，还说这么长时间。哪么长时间了？我在这还不自由了？还得看你的眼色？”
“我又没说不让您出去。”
“没有你这样说话的，我在这帮你带孩子，不求你感激我，但你也得做得差不多吧。你看你，天天拉着个脸，还嫌我这嫌我那的。”声调一下子高上来，床上的孩子睁开眼，哭了一声。
落落忙把孩子抱起来，一边拍一边说：“我嫌您什么了？不过是问问你怎么出去这么长时间。刚才孩子醒了，我想给他洗个澡，一个人弄不过来，时间长了点就感冒了。”
“我出去怎么了，家里的事我一样都没落，孩子的尿布我洗了，饭我做了，卫生我打扫了。就这么一会你就挑三拣四的。”
“您能不能小点声，有话好好说，这么吵干吗？”
“明明是你和我吵。我活了半辈子，都没人这么和我说过话。”
落落也口不择言起来：“我和你吵？你听听你的声音多高？我都没说几句话。”
婆婆坐在床边，哭天抹泪地说：“我知道子任不在家，你也不容易，我来帮你带孩子，做饭总是问你吃什么，你呢，不说话，总说随便。好吃不好吃的，我也尽了力了，谁知道还落不了好。”
“您做的饭我挑过什么吗？从来都是您做什么我吃什么。再说了，这孩子姓着你家的姓，什么叫帮我带孩子？孙子是你家的，儿子是你家的，就我这儿媳妇是外人。”
婆婆并不接话，依然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这一天天在这住着，子任他爸自己在家照顾两个动不了的老人，他自己的饭都做不好，我这是为了什么啊？”
落落看着这眼泪就烦，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有什么话好好说，动不动就哭。”
“我哭怎么了，还碍着你的事了？”
“那您哭您的，别当着我的面哭，有什么委屈，你跟你儿子说去。嫌我不好，你让你儿子跟我离婚再娶一个，让你们都满意。”
“我什么时候当着我儿子哭过？你们离不离婚是你们的事。”
“你没当着你儿子的面哭过？那干吗总背地里打电话哭天抹泪的？你儿子吃你这一套，我可不吃。”
“我跟我儿子打打电话还不行了？”
“没说不行，那是你儿子，别当着我的面哭，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谁受委屈了还不一定呢。”
落落闭嘴。她不想吵了。屋子里干燥，她的嘴唇也是干的。婆婆还在那边历数落落的不是，一边唠叨一边说：“我这是图什么啊？我走。”开了门就出去了。
天黑下来，落落也没见婆婆回来，直到晚了才听见门响。一夜落落也没睡，天蒙蒙亮，就听见门响。过了很久，落落起身，只见婆婆住的卧室人去衣物空。她真的回家了！
落落恨，心说：“走吧，走了就永远都别来。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带，谁也不指望着谁。”起身想做饭，才发觉冰箱里什么也没有了。心里委屈，心道：“她狠，就这么扔崩一走，把我们娘俩出不得门的放在家里不管。我边菜都没法买。”
心里难过，情绪起伏更大，拿起电话打到家里。是妈妈接的电话，落落哭着说：“妈，我想回家，你来接我吧。”
妈妈说：“家里可冷啊，又没有暖气，你和孩子过来了能受得了吗？”
“受不了也得受，现在就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呢，连菜都没法买。”落落极力克制，仍然忍不住呜咽。
“你婆婆呢？”听着妈妈的语调就知道她在电话那边就着了急。
“她回家了。”落落赌气说。她真怕妈妈问怎么回事，为什么，然后再指责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说实话，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妈妈却没再问，只说：“别哭了，啊，我去找个出租车，今天就接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