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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和菲菲同住的几个小姑娘,落落见过几回,但是她不愿意说话,白天总是闷在房里,晚上也很少出来。这天晚上菲菲说加班,晚些回来,落落一个人出去吃了点饭,回来的时候见隔壁房的小姑娘梳着马尾辫,正在看电视。落落冲她点了点头说:“就你自己在家啊?”

“嗯,我同室的加班了,你吃饭了吗?”

落落不好意思硬梆梆地打过招呼就走,顺势坐到沙发上,说:“吃过了。你呢?”

“我不急,等会再吃。”

两个人眼睛都盯着电视,落落的心却不知道飞哪去了。她不喜欢沉默,这让她觉得难堪,但是她更讨厌找话题,这让她觉得很为难。自己不是个擅长外交礼仪的人,这样做很费精力,很费精神。这小姑娘个子娇小玲珑的,年纪也小的很,看着很像南方女孩。落落问:“你现在是上学还是已经毕业了?”恍惚听菲菲说起过她们刚毕业。

“今年毕业,现在没什么课,就自己找公司实习。”

“你学的什么专业啊?”

“服装设计。”

“那你们的工作应该很好找啊。”

“也不好找,学这专业的人也挺多的。”

两个人闲闲的你一句我一句,落落知道她在亚运村那边上班,一个月才一千。昏倒。这么低的工资。落落惊讶道:“这么低的工资,除了交房租、吃饭、交通,能剩下什么呀?”

“应届毕业生都这样。我刚来的时候才给我八百,过了两个月我说要走,才给我长到了一千。”

原来,不如意的人很多,原来,北京不只是梦想的聚集地,也是合租、挤地铁、公交、、堵车、贫困、失望、挫败、奋斗、艰难、落泊聚集的地方。

落落搬出了菲菲的地方,自己租了一居的小房间。也许是因为结过了婚,也许是因为太长时间一个人独处,也许是因为一直和很多人住在一起,也许是因为耳边一直充斥着孩子的哭闹,落落更需要一个隐蔽的空间,她需要一个私密、安全而安静的空间。

工作的地方离她住的地方也很远,每天七点必须准时出门,坐挤得和沙丁鱼罐头般的八通线,然后换乘一号线,再换乘五号线,八点四十左右坐进自己的椅子,打开电脑。她做编辑,还是和文字有关的工作。除了文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即使是文字,她也对自己的能力持有了怀疑。自信心严重受挫,她需要停下来,躲起来,疗伤。

公司很小,是私营企业。老板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中年男人。每月出两期杂志,落落负责校稿。除此之外,公司还出些中小学生的书。每天都由一个小女孩子分配一天的工作,因为有大量的文件需要打字。

每天都是很早就醒,因为潜意识里害怕迟到。好像又回到少年的时候,天天要在母亲和姐姐的催促声中起床、吃饭,跌跌撞撞地在上学的路上奔跑,还要不停地听姐姐说:“快,快点。”

地铁太挤,每天都喘不过气来。好的时候能够在门口处找一个安身之地,即使再挤也不会挤到失控而摔倒的地步。若是运气不好,就站在两排座的夹缝间,地铁在一起一停的瞬间,会随着不潮前俯后仰。倒是不会倒,有那么多人挤着挨着压着靠着,即使摔倒也总有人垫在底下,最要命的是那种两只手什么也抓不到,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的感觉。每次人潮涌来,仿佛所有力量都集中起来朝身上压过来一样,排山倒海,让人无从支撑。每一次落落总是死死地拽住扶手,尽力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妄想抵抗这种洪流。

工作很累。每天不知道要打多少字。眼看着厚厚地一撂将近一尺高的手稿,落落都眼晕。从早晨打到晚上,手指都酸了,胳膊腕子都麻木了。有时候甚至一页一页地打,为的就是不想看见那繁重的任务。

下班的时候挤在地铁里站着,浑身虚脱,四肢无力,落落问自己:我是个编辑吗?现在就是一打字员啊。

工资有限,落落特别想赚钱,哪怕再累呢。她想找兼职,甚至是打字。有时候就突发奇想:我如果一天能打一万字,一个月来来也能打三十多万字,似乎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菲菲说:别信那些,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骗人的,万一你打完了稿子不给你钱怎么办?

落落打消了兼职的念头,但赚钱的欲望折腾着她,让她觉得身后有一只血盆大口,等着随时吞噬自己。她想赚钱,想赚更多的钱,只有这样才能把儿子也接过来,只有这样才能和儿子在一起。

想到儿子,落落的心生疼。没有母亲在身边的孩子,极度的没有安全感。上一次落落打电话,儿子居然磕磕绊绊地说:“嗯,嗯,昨天,下雨了,打大雷,宝宝怕。”

自己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可是爱他的心不变。宁愿替他受所有的苦难,只求上苍保佑他健康、快乐、平安。自己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可是仍然愿意时刻陪在他身边,亲手将他抱在怀里,为他驱除恐惧,亲手为他拭去脸上的泪痕。自己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但仍然愿意带他到一个宽阔而瑰丽的平台,让他每天都飞速地进步着。想着儿子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白若满月的脸,落落的心柔柔的。常常在楼下的小花园里看着别家的孩子发呆,甚至因为孩子稚嫩地叫着妈妈而惶然,错觉里认为是儿子在叫自己。不知道儿子现在在做什么,如果他也来了北京,会是什么样子?是高兴,还是惊奇?亦或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