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微仰了头,闭上了眼,很快睁开,看着子任说:“孩子给了你,我也没什么资格管你怎么教育他,那么,再见。”
咖啡厅厅里放着一首老歌:“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底。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
落落的心是疼的。
“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总是为了你心痛。别流连岁月中,我无意的柔情万种,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尤记得,毕业第一年和同事在KTV里唱这首歌,子任在他们的撺掇下和自己合唱这首他并不熟悉的歌。也许那个时候就注定了现在的结局。
子任不明白生活中的含意,自己不明白他的不明白。
子任一把拉住站起身的落落的手,迟疑的叫了一声:“落落。”
落落轻轻的挣断他的手。他的手握的那样有力,捏得自己细瘦的腕子生疼。落落皱眉想要提醒他放手:从来,从来,他都不知道轻重,他不懂得一个对疼痛感知非常敏感的人是多么害怕疼痛,是多么讨厌疼痛。
子任不撒手,留恋的说:“落落,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对吗?”
落落点头说:“是。”
什么样的朋友?不会再见面的朋友。不会有任何牵扯的朋友。他真的不懂呵。他的人生,没有自己并不会不同。
不要怪自己敷衍,实在是太痛。
“落落,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谈心吗?像在学校时那样?”子任看落落的眼神里掠过一丝迷惑,就加了一个定语“学校时”。落落心底只有苦笑。子任,子任,我们做夫妻时,没有时间,没有谅解,没有宽容,没有时间,等到分别的时候了,你说什么过去?你又说什么未来?
悲哀充斥了落落的内心。
她和子任,永远不合拍。
他们之间,总是无法一进一退,一退一进。所以舞不出优美而和谐的舞步来。这之间,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两个人的错。
她相信,子任会越来越成熟,会越来越成功,会像一块美玉,会像一块金子。可是那样的子任注定不属于自己。就像种下的一棵树,辛苦浇水、剪枝裁叶、除虫施肥的时候,自己付出了一部分,可是终究没有耐心坚持到最后,等到他开花结出诱人的果子,也已经是别人的囊中之物。
到那时候,自己会后悔吗?
不知道。
这培育的过程太辛苦,或者,他根本不是自己的那棵树,既然放弃,又何必后悔?
落落点头说:“会吧。”
子任的脸上有了笑容,眼睛有了光泽,说:“那好,以后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落落不忍拂释了他的好意,只看一眼自己仍然握在他手心里的手腕。子任忙放下说:“我一时心急,弄疼你了吧?”
落落摇头说:“没有,我明天把儿子送过去。”
虚伪。落落骂着自己,直到出了门才抬起通红的手腕放在嘴边呼着。
落落把九九抱到自己跟前,说:“儿子,妈妈跟你说件事。”
九九点头,乖巧的看着落落。
落落咽了下吐沫。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九九催着:“妈妈。”他想离开去玩玩具,扭动着小身子。落落只好放开他,陪他一
起坐在沙发上,良久才说:“九九,爸爸回来了,你想不想见爸爸?”
“想。”他只顾玩着自己的奥特曼飞机。
“那你明天去爸爸那儿,行吗?”
“行,妈妈,你也一起去吗?”
落落点头说:“妈妈也去。”心里却加了一句:但是会自己回来。
九九并不多大反映,点头说:“妈妈,我知道了。”
落落心酸,又说:“以后你就和爷爷奶奶一起睡了。”
“不,我要和妈妈睡。”小嘴一撅,眼睛又发红,眼泪毫无预警的就滑落下来。
落落狠下心,沉着脸说:“九九都多大了,该自己睡了。”
“我不,我不要大,我要小,我不自己睡。”说时张开嘴,扯开喉咙就哭。
落落的眼泪也落下来。九九看到妈妈也落了泪,又害怕又惶恐,哭得更大声了。落落用双手抚上九九的小脸,替他拭去了泪,哄他说:“妈妈有事要出差,你和爷爷奶奶住一个星期,妈妈下周就回来了,好不好?”
“不好,我不让妈妈出差。妈妈我忒想你,我要你和我一起玩。”
商量无果,落落只好说:“好,我和你一起玩,你不要再哭了。”
九九抽泣着,带着哭音说:“妈妈你抱抱我。”
第二天,落落收拾了九九的衣服和玩具,还是带他去了子任的家。公婆都在,见了落落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亲热的抱过九九。九九也不想多坐,她对子任说:“这是九九的衣服和玩具。”
子任接过来说:“你在这坐一会吧。”
落落摇头说:“反正早走晚走他也要哭,我不坐了。”
再看一眼隔壁房间和爷爷闹得咯咯笑的九九,落落在心底说:再见,儿子。
记住他天真无邪的模样,悄悄的退出来关上门。依稀听见九九问:“我妈妈呢?我让妈妈和我一起玩。”
落落走到楼梯下时,已经听见了九九声嘶力竭的哭喊:“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落落肝肠寸断。她贴着楼梯站着,紧紧的握住楼梯扶手,恨不得立刻反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