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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浮躁

那一条荆棘路,已经铺了很长、很久。从微微的寒意,到入骨入髓,再到麻木疲惫,轮回转世,我在那荆棘上辗转,找不到方向。

我说,这即谓如坐针毡。

而脚上一直安然地踩着,面不改色安然若素地从过去走到现在,从现在走向未来。

内心是云波诡谲,灼热如火。它以沸腾的温度熊熊燃烧,突着重围,试图找到可以出离的缝隙,从沸点渐渐着陆。

一直怡然于冬末春深时北方凉薄的空气。单薄的衣服在轻寒未裉之际已然换下厚重的棉衣,轻松的骨骼在没有压力和压抑的包裹下自如而随意。凉风从前胸直灌进身体,仿佛从内到外都浸透了如水的清凉,那如火的温度变得可以接受,我也得以在烈焰的闷热中稍稍舒缓地叹一口气。

终是静不下来,定不下来。

在如冰如火的两极中反复,逃避,挣扎。在攀爬的过程中跌跌撞撞,在坠落的过程中昏昏噩噩。要逃开岩浆的烧烤,我怕自己化成灰烬,灰飞烟灭之时收获酒澜人散的凄凉。我怕此生的一刹那的烟花灿烂成就余生的孤独回忆,夜静更深之际夜雨伴着无眠的冷泪。要躲开令人寒噤的冷冻。我此生与阳光无缘,却对温暖有着不同寻常的渴慕和热望。

我喜欢七月正午的阳光,那种酷烈是加诸在身上驱逐寒意的潜动力。有了这一日复一日的积蓄,我可以在冷藏之际左手握住右手,两手之间温度的交相传递是自己给自己的安慰和力量。眼角的冷冷余光,看到的只是自己的伪装。

我没法适应安逸的环境和生活,那样的安宁让我感受到一种麻醉的压抑。那种宁静的平淡让我有一种不可思议的不安。我愿意让自己不停地行走,混迹于繁华喧嚣的尘世我才会有一点点的安定。

虚空的空气犹如扑面而来的一张网。它罩住我视线的同时也罩住了我的自信,眼见越来越浅,世界越来越窄,气息在屏息中窒息,积极乐观如同从天空上飞过的鸟儿,只留下一片空白,那里写满了悲观失望和茫然。

就这样在生活两极中碰撞,折服中寻找着自己能接受的最佳位置。我扑腾着自己受伤的翅膀,胡乱地寻找着方向。

“我的路被堵住了。大树挡了我的路。”这是一直以来的抱怨。

“阻碍你前进的树,恰恰是让我居高临下的树。不都是同样的树吗?”另一个声音说。

“那又怎么样?”“它们一直挡我的路。”这是一直以来的辩解。

“如果旅途一路顺畅无碍,终点也没什么好期待的。”

道理浅显直白,而我只剩下无言以对。

“想知道该往哪里走,你就得深入自己的内在世界,厘清困惑,如此才听得到心灵所给予的指引和提示。”

“看清楚自己是谁,看清楚自己想成为什么样子;即使是眼盲者都拥有这种洞察力。”

“我也想要有这么一副眼睛。谁能帮帮我?”终究还是想要寻找这世上能救得了自己的上帝殊不知,那个能让我脱离泥潭的人只能是自己。

“你一定要靠自己,不要指望外来的事物。引导你走向奇妙愉悦人生的道路,发源自你的内心,再由精神意志加以开展”

而我,却还是一直不肯踏踏实实地静下来,做到即行即知,跳跃之间是动荡不安的内心和精神,离自己不知的、想要的幸福越来越远。

忍耐

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从父亲身上学会了忍耐。

并没有觉得,忍耐是一种从容和宽容。只知道每一次忍耐,换来的是别人的得寸进尺和更甚的咄咄逼人,还有自己家人隐忍的自相诋毁。

忍耐,并没有让自己跳出得失的圈子,并没有收获佛家所言宽恕别人从而对自己的解脱,也没有换来哪怕一点自己的心平气和。倒更像是一种懦弱和屈服,那份对利益的漠视和边缘的清高,更像是对自己劳动、付出、成果的贱踏和不珍惜。

自己都不珍惜,谁会替你珍惜?

可还是忍耐,像是一种惯性。又像是血脉里流连传递着一种令人费解的基因密码,耳濡目染和言传身教中已经形成了一种下意识的模仿与行为动机:忍耐,不考虑因果的忍耐,不揣摩自己情绪的忍耐,不掂量别人眼光和看法的忍耐。更像是一种纵容,默默地承受,挑衅自己的耐性以及对未来那遥远而渺茫的愿景的自我期许和自我麻痹。

古文明中国人的习性或美德尽显无移。

枪打出头鸟——谁忍耐不了,跳出来必然是最早夭折的一个。

留得青山在——为了以后的美好生活,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

退一步海阔天空——太过急功近利未必是好事。

小不忍则乱大谋——未来的事业和发展与现下这一小段的利益得失,孰轻孰重?

……

新鲜事变得平淡,好奇心慢慢湮灭,反常也成了司空见惯。

把这段经历当作人生的历练,自嘲的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筋骨,劳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把这段心路历程当作修身养性: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几千年来这不是社会默认的法则么?

把生活对自己的磨折当作锻炼,经过风雨,拣尽黄沙,个人必然会成熟。古人尚且十年磨一剑,甚至拿“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来自拟。

从棱角分明的石块慢慢磨损到没有了边边沿沿,那是内心的顺服和缴械。按部就班,循规蹈矩是行事准则。与社会慢慢脱节,创新变成了奢侈的幻想,成了年少时蝴蝶彩色的梦。当在团体中随声附和可以成就自己的安全,当在生活的漩涡中随波逐流可以成就自己的虚名,没有会倾听和在乎自己曾经甚或现在在想什么,想过什么。

然而外表却尖锐成一根刺。那是对内心驯服的反击,是另一种默默的爆发。它指向外界的环境,如果受到挫折,刺弯曲变形,就回扎到自己的内心,反映出另一种更尖锐的形式,在安全的最小范围内发泄着对自己的不争、不满,发泄着对这社会的不情,不愿。

站在人群中,不扎眼的地方,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再不公再不平,也只有眉头微皱,在以往的川字上再加深一道烙痕,仍然低眉顺目的做着别人期望看到的结果。

只是,那不是自己想要的。即使会成为光环笼罩下的一座蜃楼,对自己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与己无关,或者,只是粪土。

渐渐的在忍耐中,遗失掉最初的血气方刚,迷失掉自己最初的方向。珠圆玉润,含蓄内敛,无失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