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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参孙和大利拉 (3)

第六章 参孙和大利拉 (3)

那个年轻的士兵把绳子绕了一圈, 利索的军士在一旁帮忙。女人重重地往下压, 他们把绳子绕了好几圈。在搏斗的时候, 受害者倒下去的时候撞在桌子上。绳子越来越紧, 都陷进手臂的肉中了。女人抓住他的双膝。另一个士兵灵机一动跑了过去, 用裤背带把陌生男人的双脚捆住。凳子倒在地上, 桌子被扔到墙上靠着, 可男人被绑住, 双臂给绑得紧贴两侧, 双脚被捆。他半躺着, 靠着桌子, 有一会儿没有动弹。

女人站了起来, 又虚弱地坐在靠墙的凳子上。她的胸脯一起一伏, 她说不出话来,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被绑的男人靠着翻了的桌子, 他的外套很皱乱, 在绳子下面翻了起来, 露出了腰部。士兵们站在周围, 有点晕糊, 但对这场吵闹都感到兴奋不已。

男人又开始挣扎, 本能地磨着绳子,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脸, 本来是金色的皮肤, 现在都涨成深色的了, 鼓鼓的。他又在拱动了。他脖子上粗大的血管突起。可没有用, 他便平静下来。接着, 突然之中, 他猛蹬双脚。

“再来一副背带, 威廉,”兴奋不已的士兵叫道。他把自己的身子压在被绑男人的腿上, 终于把双膝捆住。接着又是一阵沉静。他们都能听见钟表的滴答声。

女人注视着躺在地上的身躯, 强壮而又挺直的四肢, 强壮的背部被捆得无法动弹, 一张睁大双眼的脸, 使她想起马车上捆在袋子里的牛犊, 头只能一声不吭地往后伸着。她胜利了。

被绑的身子又开始挣扎了。她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活动着的肌肉, 双肩, 屁股,长而匀称的大腿。即便是现在, 他还是有可能挣断绳子。她害怕。但精力充沛的年轻士兵坐在被绑男人的双肩上, 危险的几下过去之后, 一切又归于平静。

“现在,”审慎的军士对被绑男人说道,“如果我们给你松了绑, 你愿意保证离开这里, 不再来找麻烦?”

“你不能在这里给他松绑,”女人叫道。“只要我还能向他吹气我就不会相信他。”

一阵沉默。

“我们可以把他抬到外面去, 再给他松绑,”士兵说道。“然后我们可以叫警察, 如果他再捣乱的话。”

“对,”军士说道。“我们可以这么做。”接着, 又用变了声调、几乎严厉的口气对俘虏说道:“如果我们在外面把你放了, 你愿意穿上外套离开这里, 不再找乱子吗?”

可俘虏就是不回答, 他就躺在那儿, 睁着一双大大的明亮的黑眼睛, 像一头被绑住的动物。出现一阵费解的沉默。

“那好, 就照你说的做吧,”女人急躁地说道。“你们把他抬出去, 我们把门关了。”

他们就这么做了。抬起被绑的男人, 四个士兵摇摇晃晃、笨手笨脚地来到酒店门前静静的空地上, 女人跟在后面, 手里拿着帽子和外套。年轻的士兵们迅速地解开俘虏腿上的背带, 他们便蹦蹦跳跳进了屋。他们脚上穿着袜子, 而外面星星闪着冷冷的光。他们站在门廊里看着。男人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现在,”军士说道, 声音压得低低的,“我去把绳结解开, 他自己就可以松绑了, 要是你进去的话, 太太。”

她朝那个衣冠不整、被绑着的男人看了最后一眼, 他当时坐在地上。然后, 她进了门, 后面紧跟着军士。然后, 便听到他们锁门、闩门的声音。

男人坐在门外的地上, 使劲地扯着绳子。但即便是现在, 他自己给自己松绑也不是那么容易。所以, 由于双手被绑, 他用劲挣扎, 站了起来, 走到一堵破墙边, 在粗糙的边上磨着绳子。绳子是草编织的, 很快就给磨断了, 他给自己松了绑。他有好几处受了伤。他的双臂因为捆绑而疼痛, 有青肿的地方。他慢慢地揉着伤处。然后, 他扯了扯衣服, 弯腰, 带上帽子, 挣扎着穿上外套, 走开了。

星光灿烂。悬崖峭壁下面的灯塔射出的光柱, 亮如水晶, 有节奏地划破着夜空。男人茫然地沿着经过教堂庭院的那条路走着。然后, 他站住, 靠在墙上, 有很长的时间。

他被惊醒过来, 因为他的双脚太冷。因此, 他振作精神, 在寂静的夜色中转过身, 重新朝酒店的方向走去。

酒吧笼罩在黑暗之中。但厨房里还有光。他犹豫着。然后, 轻轻地, 他试了试门。

他惊讶地发现门开着。他进了门, 轻轻地把身后的门关上。然后, 他走下台阶, 经过吧台, 径直走到亮着灯的厨房门廊。那儿坐着他的妻子, 在灶前生了根似的, 灶里烧着荆豆秸。她整个身子全坐在灶前的一把椅子里, 双膝分得很开, 脚放在围栏上。他进来的时候, 她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但没有说话。然后, 她又回过头去注视着火。

这是一个狭小的厨房。他把帽子放在铺着淡黄色防水桌布的桌子上, 在炉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背向着墙。他妻子依然双膝分得很开地坐着, 双脚放在钢围栏上, 眼睛注视着火, 一动不动。火光中, 她的皮肤光滑, 像玫瑰。房子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整洁和明亮。男人也不说话, 头低着。就这样, 他们呆着。

这是一个谁先说话的问题。女人身子向前倾着, 把灶栅栏之间的柴杆拨了拨。他抬头注视着她。

“他们都上床睡觉啦, 是不是?”他问道。

可她保持沉默, 不加理睬。

“晚上真冷, 外面,”他说道, 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把那粗大但好看的劳动的手放在炉子的顶上, 炉顶擦得又黑又光滑, 像绒布。她没有看他, 但用眼角瞟了一眼。

他两眼发亮死死地盯着她看, 瞳孔大大的, 带着电似的, 像只猫。

“就是在几千人中间, 我也能把你认出来,”他说道,“虽然你比我想象的要胖一点。你发福了。”

她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然后, 她在椅子里转过身子, 面对着他。

“你对你自己是怎么看的,”她说道,“过了十五六年了就这样回到我身边?你没有想过我没有听到你的消息, 在孤山市和其它地方的消息吧?”

他用那双明亮、不加掩饰而又没有受到挑战的眼睛注视着她。

“我想过,”他说道,“小伙子们来来往往——我有时也听到他们说起你。”

她挺直了身子。

“那你听到了些什么有关我的谎言?”她庄重地问道。

“我没有听到任何的谎言——除了说你过得很好, 就这一类的话。”

他说话的语气小心翼翼而又不偏不倚。她心里又升起了一股怒火。但她克制住了, 因为他身上存在的危险, 而更多的是因为他漂亮的脑袋和长得整齐的眉毛, 这些都是她所不愿意失去的。

“对于你, 我要说的就没有那么多了,”她说道。“关于你, 我听到坏的比好的多。”

“唉, 很可能,”他说道, 眼睛看着火。他看到烧荆豆秸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对自己说道。一阵沉默, 这时她一直看着他的脸。

“你还把你自己叫做男人?”她说道, 语气更多的是一种轻蔑的指责, 而不是愤怒。“把我这样一个女人丢开走了, 什么也不管!—然后又这个样子回来, 对你自己没有一个说法。”

他在椅子里动了一下, 双脚分开, 双臂放在膝盖上, 眼睛直看着火, 一声不吭。他的头离她的头是那么近, 还有那浓密的黑发, 她差点要惊跳开, 仿佛那会咬她似的。

“你把那叫做男人的行为?”她重复了一句。

“不是,”他说道, 用手指把木柴塞到火里去。“我没有把那叫做过什么, 就我所知。把东西叫这名叫那名都没有用, 就我所知。”

女人注视着他的动作。每说一次话, 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 尽管两人都不知道这一点。

“我不知道你对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大声说道, 加重的语气里带有恼火。“我不知道你把你自己当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不但愤怒, 而且真的感到大惑不解。

“这个,”他说道, 抬起头看着她,“我想我会为自己的过错负责的, 如果别人也为他们的负责的话。”

当他抬起头脸朝她看的时候, 她的心跳得火热。她出着粗气, 别过脸去, 几乎不能克制自己。

“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她叫道, 感到一种真正的无助。

他的脸抬了起来, 注视着她那柔和而又别开一边的脸。还有那轻轻起伏的一对乳房。

“我把你当成,”他说道, 那简洁而又真诚的语气对她起了作用,“一个不同寻常的好女人。如果你不是我所见到的身材丰满而且端庄健美的女人, 天就劈了我。我实在没有想到你胖了还这么端庄健美, 真的我没有。”

他用那双明亮的玛瑙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她的心跳得火热。

“对你来说端庄健美, 十五年了, 我的天哪!”她回答。

他对这没做任何回答, 而只是坐在那儿, 明亮而又机灵的眼睛看着她。

然后, 他站了起来。她不觉地吃了一惊。可他只是简短而又斟酌地说了一句:

“这儿现在真暖和。”

他便脱下外套, 把它扔在床上。她坐在那儿, 仿佛受到了一点威胁, 在他这么做的时候。

“那些绳子把我双臂搞的, 老天作证,”他慢吞吞地说道, 用手抚摸着双臂。

她依然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 稍微受到了一点威胁。

“你真厉害, 是不是, 那个样子抓我, 嗯?”他慢慢地微笑着。“老天作证, 你把我捆得真坚实, 真坚实啊你。他妈的, 你把我捆得真坚实。真坚实啊, 你。”

他坐在椅子上, 向她倾过身去。

“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把你想得多坏, 我要是那样想了, 天就劈了我。一个女人身上有这种勇气我很佩服。我很佩服这一点, 真的。”

她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火。

“我们从一开始就斗上了, 真的。要我说, 你从一见到我就又开始了, 真的。我敢说, 你对我太厉害了。一个太好的女人, 来了一次特别好的搏斗。我要是能在该死的美国找到一个能把我那样制服的女人, 天就劈了我。你是了不起的好女人, 说真的, 就现在。”

她只是坐在那儿, 沉着脸看着火。

“在一个女人身上有这么大的勇气, 男人再也不可能找到第二个, 我说的是真心话,”他说道, 一边把手伸了过去, 试探着在她那丰满而又温暖的两个乳房之间抚摸, 轻轻地。

她吃了一惊, 好像在发抖。可他的手巧妙地在她的双乳之间游荡, 她依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火。

“你别以为我是回到这里来乞讨的,”他说道。“我名下有一千多英镑, 真的。这场算作见面礼的搏斗使我感到很高兴, 真的。但这并是说你就可以否认你是我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