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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针插上的信 (1)

第十六章 针插上的信 (1)

他们两个是怎样结婚的呢?其实这完全是件和别人不相干的事。一位已成年的上尉与一位已成年的小姐买了结婚证后,在本城的某个教堂里举行婚礼,会有什么人来干涉吗?事实上,只要一个女人拿定了自己的主意,一切就能如其所愿,这世界还有谁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据我推测,事情是这样的:就在夏泼小姐去勒塞尔广场拜访好友爱米丽亚?赛特笠小姐的那个早上,一个长得很像她的小姐与一个染了胡子的男人走进市中心的一个教堂。十五分钟后,那位男士又和她一起出来,并把她送进了一辆原本就在路边等着的街车。两人就这么悄悄地结婚了。

正如关于罗登的描述一样,我想他的婚礼可以说是他的所做所为中最正当的了!当男人爱上了女人,并和她结了婚,这总不能说是丢脸的事吧!这个高大的骑兵先是佩服蓓基,渐渐地喜欢她,又爱上了她,认为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后来完全地相信她,疯了似的爱她。太太小姐们是不会责怪他的行为的。听着利蓓加的歌声,他那庞大的身躯就会酥软下来,混沌的心中也豁然开朗。他总是仔细地倾听、赞叹她说的话。对于她讲的笑话,他更是仔细揣摩,直到半个钟头后在街上大笑起来。坐在旁边替他赶车的马夫,还有和他并排骑马的伙伴都常常会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一大跳。对他来说,利蓓加的话就如同天上传来的圣旨,她的一举一动更是文雅有礼。他常想:“她的歌声是那么的美!她的画是那么的好!在女王的克劳莱,她骑那匹母马时是多么的妙啊!”有时两人聊天,他就会说:“蓓基,你完全可以做总司令,要不,做坎脱白莱大主教。”

当蓓基对罗登说事情已到了关键时刻,必须马上行动时,他便一如既往地服从她的指挥。就连他的团长下令让他率队进攻时,他也不过如此。他没把信夹在朴帝乌斯的第三本训诫中,是因为第二天利蓓加毫不费力地躲开了布立葛丝,独自来到“老地方”和她忠实的朋友见面。她把整晚通盘计划好的想法告诉罗登。罗登则完全听从。蓓基的办法自然是完全正确的,恰当的,不用多久克劳莱小姐就会回心转意的。就算是蓓基完全改变了原先的想法,罗登也会不容置疑地照做的。他说:“蓓基,你一个人的脑子就够咱俩用的了。你肯定会把这个难关渡过的。能干利落的人,我也见过一些,但你是最棒的。”痴迷的骑兵就这么三言两语地表白了自己的信心,依着利蓓加的计策,大干起来。

这并不难,只是给克劳莱上尉和克劳莱太太租几间的房子。显然利蓓加已经决定逃走了,这一着倒是很聪明的。罗登已经央求蓓基与他私奔好几个星期了,这么一来,真可谓是求之不得。他骑着马飞奔去租房子,恋爱总是让人变得性急。毫不犹豫地同意出两基尼一周的房钱。见到一个如此爽快的人,房东太太后悔叫价太低了。他租了一架钢琴,还买了不少鲜花。另外,还赊了一大堆东西。一个正沉入热恋中的人,店里会让他无限制的赊帐,他自然能带回不多少东西,就像披肩、羊皮手套、丝袜、法国金表、手镯、香水等等。罗登拼命地买了许多礼物,让自己轻松了好多。随后又忐忑不安地在俱乐部里吃了一顿饭,等待着迎接一生的重要时刻。

经过隔天的许多事情,克劳莱小姐眼见利蓓加做事很识大体,竟愿意不顾自己回绝了一门好亲事,又见她因说不出口的伤心事闷闷不乐,一声不吭地忍受痛苦,禁不住心软下来。每每发生了诸如结婚、求爱、拒婚这样的事情。全家的女人都会振奋激动,对当事人示以同情。每当时尚圈里娶妇嫁女最繁忙的时候,一向好观察人性的我,总是要去汉诺佛广场的圣?乔治教堂去看看。但我从来没遇到过痛哭流涕的伴郎;也没见过感动的教堂办事人员和主持婚礼的牧师。而女人则不同了,无论是年老的还是年轻的,都呜咽,抽噎,哭得胸脯一起一伏地。

总之,自从毕脱爵士的事情发生后,克劳莱小姐与布立葛丝都让心中的感情尽情发泄出来,深深地怜惜起利蓓加来。她不在时,克劳莱小姐便独自在书房中看专讲多情男女的小说。夏泼则凭着心里的痛苦,成了当天的要人。

那一晚,利蓓加说了好多风趣的话,歌声也格外动听,这样的事情,在派克街还是头一回呢。她把克劳莱小姐的整个心都给拴住了。利蓓加随意地提起毕脱爵士的事,就好像那只是上了年纪的人糊涂的想法一样。她含着泪说她除了想永远跟着心爱的人以外,别无它求。布立葛丝一听这话,十分难过。老太太说:“我的宝贝,你放心吧,这几年里,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发生了这种事,你决不能再跟着我那令人厌恶的弟弟回去了。你就留在这里,陪着我和布立葛丝吧!布立葛丝是要经常去看望她的亲戚的。布立葛丝,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回去都行。而你,亲爱的,你就在这儿照顾我这个老太婆吧!”

要不是罗登还在俱乐部里烦乱地喝酒,要是他此刻留在派克街的话,那么这时夫妻只用就地跪下来向老太太坦白认错,马上就能得到大赦。可惜,上天并没有给他们这么好的机会。

在派克街的公馆里,在孚金手下当差的,有一个来自汉泊郡的丫头。她除了干别的活外,每天早上都要把夏泼小姐洗脸用的热水给送进房去。贝蒂?马丁(她负责收拾楼上的房间)一到时间,就一如往常地去敲那位家庭教师的房门。

她敲了几下,里面没回应。贝蒂便拎着热水壶,自行开门进去了。

蓓基的小床仍如前一天贝蒂帮着铺的一样,上面盖着的白色线毯一动也没动,平滑整齐。两只用绳子捆在一起的小箱子被放在房间的一头。窗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粉红里子的,外面像女人的睡帽一样的,又肥又大的针插,上面平躺着一封似乎已搁了一夜的信。

贝蒂轻轻地走过去,看了看信,又向周围瞧了瞧,一副又诧异又开心的样子。她笑着拿起信来,仔细地瞧了一会儿,才把它拿到楼下的布立葛丝房里去。

奇怪的是,贝蒂是如何知道那是给布立葛丝的信呢?她只不过上过别德?克劳莱太太的圣经班而已,对她而言,所有的字都是不可理解的。

贝蒂叫道:“哎哟,布立葛丝小姐!小姐呀!不好啦!出事啦!夏泼小姐不在了,她跑了,还留下了这封信,小姐。”

布立葛丝小姐吓得弄掉了手中的梳子,头发散在她的肩膀上。“什么!”她嚷道,“私奔了?夏泼小姐跑掉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匆忙撕开封蜡,迅速地把信读了一遍。信上写道:

亲爱的布立葛丝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