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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乔斯赛特笠照料他的妹妹 (2)

第三十一章 乔斯?赛特笠照料他的妹妹 (2)

乔斯有三分高兴,七分诧异,紧张地问:“天!我干了什么事啦,使他——使他——?”

利蓓加道:“难道吃醋还不算一回事吗?反正因为你,他吃醋,我受罪。伤心的事情不提也罢,反正现在他是我丈夫,我绝对不会背叛他。我是问心无愧的,对吧,赛特笠先生?”

乔斯真以为那可怜人在为他倾倒呢,不禁喜欢得心痒痒的。哎,几瞥妩媚的眼神和几句巧话儿,竟把他往日的情思一下子点燃了。利蓓加心中暗想:“即使迫不得已逃难的话我也不怕了,在他的马车里,总有我一个位子啦!”

乔斯精神恍惚,热情在胸口起伏,要不是伊息多走进来,谁知道他会对利蓓加说出什么痴情话呢。伊息多一进来,他只得把到舌尖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差点被噎死。利蓓加想戏该收场了,所以向他抛了个媚眼,说声再见,转身去他妹妹的房间。她出去顺便关上了门,乔斯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又是瞪眼又是叹气。伊息多正在算计他的方扣子外套,道:“这件衣服勋爵穿太小了!”可主人却心不在焉,他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他的眼前一会儿出现利蓓加妩媚的笑容,迷人的脸,他欲火中烧;一会儿又是妒忌的罗登凶恶的眼神,愤怒的脸,手中还拿着可怕的手枪,枪口黑洞洞地对着他,他如同做了亏心事一般,一下子矮了半截。

利蓓加的到来使爱米丽亚非常害怕。她的出现使她想起那场舞会和许多事情来。这之前,她一直记挂着冒着生命危险的丈夫。可现在,当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一进来,她的离愁别绪就被冲淡了。

利蓓加张开双臂,向着爱米丽亚跑了过来,她的大眼睛望着爱米丽亚,身上的首饰亮晶晶地闪着光。爱米先是害怕,后来是一阵愤恨,小脸儿涨得通红。她愣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头。利蓓加吃了一惊,倒觉得有些尴尬和惭愧。

她说:“我亲爱的爱米丽亚,你身子不太好,到底怎么了?”她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拉爱米丽亚。

爱米马上往后退了退。她从小待人温柔,无论谁对她热情她都不会有什么怀疑或冷淡。这次她却缩了手,还浑身瑟瑟发抖。她冷冷地问:“利蓓加,你来干什么?”她怒视着客人,瞧得利蓓加心里不安起来。

利蓓加心想:“难道她知道自己丈夫在舞会上给我纸条了?”便垂下眼帘道:“爱米丽亚,别那么激动好不好,我只是来看看你身体究竟怎样了。”

爱米丽亚道:“怎样了?反正你是好得很。你根本就不爱自己的丈夫,如果你爱她,那现在就不会到这儿来了。你说,我待你究竟怎样啊?”

利蓓加低着头:“很好啊,爱米丽亚。”

“你困难的时候,谁帮你的?你难道忘了我是怎样待你的吗?他娶我之前,你不就认识我们了吗?那时怎么能想到我们会有这一天。他心里只有我,为了我,他把自己的家和财产都舍弃了,他做这一切都只为了让我快乐。可你干嘛要在我们中间横插一脚。爱情使我们在一起,你却狠心地想把我们分开。你说,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心肝儿?他可是我的丈夫啊?你能像我一样去爱他吗?对我来说,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够了。你明知道我爱他,你却偏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你不觉得丢人吗?你是个恶毒的坏女人,虚情假意的朋友,不忠的妻子。”

利蓓加转过身去说道:“爱米丽亚,我对天发誓,我可来没有害过你丈夫。”

“那你害过我没有?你拍拍心口问问自己的良心,你是不是想抢走他,不过没成功罢了。”

利蓓加心道:“看来她还不知道舞会上的事儿。”

“他最终还是回到我身边来了,我知道他肯定会回来的。你不管用怎样的甜言蜜语哄骗他,他也仍要回来的。我天天都在求上帝把他送还给我。”可怜的姑娘心情激动,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篇。利蓓加从未见过爱米丽亚这般发脾气,反而一句话也插不进去。爱米丽亚接着又说,“我哪点儿亏待了你?你为何偏要和我作对?我一共只跟他生活了一个半月,你就不能饶了我吗?从我们一结婚,就被你搅得不安生。这两周你害得我够惨的了。现在他走了,你又来瞧我伤心,是吗?”

利蓓加答道:“我——我本不是来这儿的。”一着急,真话就蹦了出来。

“不错。你根本不用来这儿,你只是想把他带走。今天你也是来带他走的吗?”她越来越激动,“他刚就坐在这把椅子上,我们俩儿坐着说话,我坐在他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可是他们把他叫走了。他答应我不久就会回来的。”

利蓓加似乎受了感染,道:“是的,爱米丽亚,他一定会回来的。”

爱米丽亚说:“你看,他的腰带,多漂亮啊!”他的腰带就系在她身上,她拿起丝绦吻着。她甚至忘了气恼,忘了吃醋,忘了可恨的敌人就在身边,她面带着笑,轻轻走到床边,轻轻地摩挲着乔治的枕头。

利蓓加悄悄站起身来,走了。外面乔斯仍坐在椅子里。他说:“爱米丽亚情况如何?”

利蓓加说:“我看她情绪不太正常,需要人照料她。”赛特笠先生说他已准备了一桌午饭,希望她吃了饭再走,可利蓓加却说什么也不肯,一脸正色地走了。

利蓓加算是好脾气,听了爱米丽亚的话一点也不生气,甚至她心里一点儿也不恨爱米丽亚。她想,爱米的话是重了点,但这恰恰可以抬高自己的身份,那可是被击败的敌手最后的声嘶力竭的呐喊啊,当奥多太太读了副主教的训诫也无法平静下来时,便走到公园里闲逛去了。没想到却碰到了利蓓加,而且利蓓加还跟她很亲热地打了个招呼。这可出乎奥多太太的意料,她怎么也想不通这只高傲的金丝雀儿今天怎么突然肯放下架子和她主动说话。然后,利蓓加告诉她说奥斯本太太最近心情不好,有点痴痴呆呆,作为好朋友,奥多太太该去安慰安慰她。

奥多太太正色道:“我自己也有许多烦心事呢。何况可怜的小姑娘今天肯定不想见外人,她最好还是一个人静一静。不过,既然她身子不太好,你这位老朋友又不肯照顾她,那还是让我去吧。再见吧!”戴打簧表的太太并不稀罕和克劳莱太太交朋友,一转身走了。

奥多太太对利蓓加并不友好,利蓓加却毫不在意,笑嘻嘻地看着她离去。看见奥多太太边走边回头向她瞪了一眼,好像示威一样,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佩琪心道:“我的高傲的太太,我向您致敬!看您高兴我也喜欢。反正你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不会哭哭啼啼的。”她快速赶往奥斯本太太家去了。

可怜的爱米自从利蓓加走后,一直痴痴呆呆地站在床边,伤心得人都傻了。少佐的太太想尽办法哄她开心。她温和地说:“亲爱的爱米丽亚,你可要珍重自己的身体啊。想一想,如果乔治打了胜仗回来,他瞧见你这个样子会有多伤心。再说现在咱们无能为力啊,我们这些女人都只能听天由命了。”

爱米丽亚说:“我,我不该沉不住气,一遇事就悲悲切切的。”其实她了解自己的毛病,可就是没有主心骨,亏得现在奥多太太帮她把持。她们俩儿的内心都充满忧虑和苦楚,只是奥多太太表面看起来坚强些罢了。她们不断祷告,心神跟着联队飞奔,一起到那浓烟滚滚的战场。她们就这样厮守着,这也许是她们面对战争惟一能做的。男人献出鲜血,女人献出眼泪,这应该是很平等的。

两点半是乔斯先生固定的吃饭时间,对他来说,将士们浴血奋战也好,出生入死也好,饭是不能不吃的。他到爱米丽亚的房间叫她吃饭。他说:“爱米,你吃点饭吧,那汤鲜得很呢。”他很疼爱地吻了一下妹妹的手。这使她很感动:“哥哥,你对我真好。你们对我都很好。但是,实在对不起,我还是愿意一个人呆一会儿。”

奥多太太闻到浓浓的汤味,觉得很对自己的口味,当乔斯邀请她吃饭时,便不十分推辞地坐到了桌边。奥多太太夹起一块肉,一本正经地祷告道:“求上帝保佑!”她想着此刻亲爱的密克定是带着士兵们冲锋陷阵,叹了口气说:“不知道他们今天吃些什么东西,肯定好不到哪儿去。”好在她把这些都看得很淡,说完也就完了,她把肉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一吃饭,乔斯精神头来了。他讨好地向客人鞠个躬,道:“亲爱的奥多太太,让我们为英勇的第一联队祝福,干一杯?伊息多,给奥多太太斟酒!”

伊息多突然愣了一下,奥多太太也放下刀叉,一脸惊恐的样子。从窗子那边传来一种重浊的声音,滚过阳光照着的屋顶远远传来,乔斯问:“混蛋!斟酒!怎么啦!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伊息多一面往阳台跑,一面说:“这是大炮啊!”

奥多太太也跑到窗口,慌乱地叫嚷着:“天哪!真是大炮的声音!”此时城里每个窗口都趴着好几张焦灼而又惊恐的面孔,不一会儿,每条街上都是人,大约所有的居民都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