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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詹姆士克劳莱的烟斗灭了 (2)

第三十四章 詹姆士?克劳莱的烟斗灭了 (2)

克劳莱先生一面替他斟酒,一面说:“客人自由自在姑妈才会高兴,你应该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要什么拿什么,那就算孝敬她了。你可以说我是保守党,却不能说克劳莱小姐不够进步吧,她是希望人人平等的,并不在乎什么名利爵位。”

詹姆士道:“那你干嘛还娶伯爵的女儿呢?”

毕脱客气地回答:“吉恩小姐是身不由己,她一出生就恰巧做了贵族,有什么办法呢,而且你也知道我是保守党。”

詹姆士答道:“但是,我认为血统是非常重要的,我可不是什么激进派。出身高贵的人有多少好处我都知道。即使说狗拿耗子吧,也要良种狗才行啊!鲍尔斯,再拿瓶葡萄酒来。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毕脱一面把酒瓶递给他,一面温和地回答说:“好像是狗拿耗子吧!”

“狗拿耗子?开玩笑!哎,你喜欢运动游戏吗?你若真想看拿耗子的狗,我带你去找汤姆?考丢罗哀去!”他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了,哈哈一笑,“我真是胡说八道。你才不会想看什么狗拿耗子呢。我猜你连狗与鸭子都分不清。”

毕脱并不生气,接着说:“我确实分得不是很清,你刚才说——贵族出身的血统有很多好处。酒来了!”

詹姆士便把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他的一段打架史,以证明家世好就能打赢。

毕脱说:“你快喝酒!我知道牛津的学生们酒量都是很大的。”

詹姆士眨了眨惺忪的醉眼:“得,得,老小子!你当我不知道!想把我灌醉吗?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打架、喝酒、斗聪明,当然是咱们男人的特权!我真希望姑妈把这些美酒送点儿给我爸爸。”

那狡猾的毕脱乘机说:“你最好问她一下。不过,还是先往自己的肚子里多灌点儿吧。诗人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是吗?”他一面引经据典,一面举起杯,一仰脖,喝下了好几滴。

在家里,葡萄酒只有两杯是詹姆士的份,喝多了会引得父亲不高兴的;在牛津,虽然可以把肚子灌满,但酒质太差了;而现在在姑妈家喝,不但量多不限,而且味美无比,不用毕脱先生劝,他也绝不会辜负这些美酒的。

喝咖啡时,他们终于回到了女人堆里。可惜,詹姆士又恢复了扭怩的神态,一晚上都沉默少语还打翻了一杯咖啡。

他不仅不说话,还老打呵欠。本来平时大家玩得都挺高兴,可一有他在身边,就觉得很不舒服。小姐们只感到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盯着她们,令人浑身不自在。

克劳莱小姐便说:“这孩子很怕羞,不爱说话还笨手笨脚的。”

毕脱却说道:“他与我在一起时话挺多,只是一见女人就不声不响了。”或者他见那么多葡萄酒并没发挥使表弟多说话的功效,心里失望了。

第二天一大早,詹姆士写信给母亲,报告说他受到特别的优待。可惜好景不长,他一点也没料到自己得宠的时间竟会那么短。而一系列事件便是使他失去优待地位的佐证。

首先是在旅馆喝酒的事。那天晚上他与那位拳师以及其他一些人一醉方休,醉后的詹姆士大方得很,把帐都记在了自己身上。这些钱是管家鲍尔斯去还的,店主怕出意外,只说十八杯杜松子酒全是詹姆士一人喝掉的。十八杯,还是那些下贱人喝的杜松子酒,这叫鲍尔斯非常吃惊,他回来之后把帐单给孚金姑娘看,然后又交到总会计布立葛丝手中,布立葛丝觉得有必要让主人知道,便禀报了克劳莱小姐。

克劳莱小姐认为和一个拳师鬼混在一起并喝了十八杯杜松子酒的青年罪孽是不可饶恕的。所以,后来那一天的事没有一件是对詹姆士有利的。他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后身上便有了一股烟味儿。他又带他的小狗塔乌泽散步,塔乌泽把姑妈那条胖小狗吓得躲到了主人身后,而他竟然看着小狗受罪,站在旁边哈哈大笑。

何况,他所谓的腼腆第二天竟荡然无存了。吃饭时,他嘻嘻哈哈地十分起劲,甚至还讲了一两个笑话取笑毕脱先生。酒足饭饱之后,他又给小姐们讲了几个故事。他越说越高兴,甚至建议与自己的表哥打一场。他笑得很大声,拍着毕脱的肩膀说:“怎么样,花花公子?我们打一场。哈哈!”他那副高兴得过了头的样子使毕脱先生很下不来台,但却打心底里高兴。詹姆士笑够了,便向老太太请安,摇摇晃晃地到卧室去了。他志得意满,以为姑妈将来的财产非他莫属。哼,家里别人谁也别想要,他父亲也没有份。

谁知这倒霉的孩子偏偏又在卧室干了一件更加不可饶恕的坏事。他看到窗外月光如水,景色非常美丽,不禁把烟斗拿出来,点上了享受享受。他很聪明,知道把烟斗探出窗外,既不让别人闻到屋里有烟味,也可以享受无边的月色。可他却忽视了一件事,他的房门开着,风朝里吹着,因而烟绵绵不断送到了克劳莱小姐和布立葛丝的房间。

这一阵烟雾葬送了他的远大前程。当然,别德一家一辈子也不知道这一阵烟使他们失去了几千镑遗产的继承。鲍尔斯一听人报告这种严重情况,大惊失色,快速冲到詹姆士的屋子里,急得声音颤抖地说:“天哪,詹姆士先生,看在上帝的面上,求求你别抽了!”他把烟斗向窗外一扔,悲愤地说:“唉,詹姆士先生,你干了一件最愚蠢的事,小姐是不许抽烟的!”

“那小姐也不能再抽啊!”詹姆士边说边傻呵呵地笑着,自以为这句话妙不可言。第二天早上,他却高兴不起来了。一个小听差递给他一张便条,上面有布立葛丝的笔迹,写着:

亲爱的先生:因为昨晚满屋的烟味,克劳莱小姐一整夜都没能入睡。她让我向您道歉,出于身体不好,她不能与您告别了。她觉得不该麻烦您搬出酒店。

老实的詹姆士从此丧失了讨好姑妈的前途。他曾威胁堂兄毕脱,说是要与他比拳脚,他却一直不知道,他们之间确实较量了一场,只不过他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争夺克劳莱小姐的财产之战中最先得手的一个是罗登。利蓓加和他在滑铁卢之战后重新相聚,之后他们到了巴黎。过着奢华风流的生活。利蓓加本来就善于计算,再加上向乔斯?赛特笠先生敲竹杠得到大笔钱财,她把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罗登对她简直是奉若神明,当得知她为了逃难把贵重物品缝在衣服上时,罗登乐坏了,说她简直比戏里演的还精采。她又把自己卖马的经过向罗登描述了一番,罗登更是觉得好玩极了。在他心中,妻子是个天使,他崇拜她就如同法国兵崇拜拿破仑一样。

她在巴黎风光极了。凭着聪慧,她很轻易就学会了上流法国贵妇们娴雅的风度和活泼的举止。再加上优美流畅的法文,贵妇们一致传颂着她的可爱。她的丈夫很蠢,这恰好给了利蓓加展示才华的机会。每逢她在家待客,总有许多名人贵士驾到,以致家中像是在开小型欧洲会议。那个有名的冬天,利蓓加的家里挤满着挂授带挂宝星的人物,普鲁士人,哥萨克人,西班牙人,英国人,法国人应有尽有。这种场面总使得其他英国贵族汗颜。英国上流社会的宠儿,如贝亚爱格恩之流,她们看到利蓓加如此张扬,自是寝食难安。而利蓓加又总是嘲笑她们,一句句恶毒的话总是那么刻薄,仿佛毒箭射进胸膛一般。利蓓加确实很开心,因为全巴黎所有的男人都在帮她。

总之,从一八一五年直至一八一六年冬,罗登?克劳莱太太在巴黎名利场中风光出尽。她生来就是适应上流社会生活的人,仿佛她的祖辈几百年来一直是朝中显贵。不过说句实话,凭着她的美貌、聪明、才干和激情,她确实应该占据那样一个位置。一八一六年春,《加里涅尼报》还报道了一条新闻,说是“禁卫军克劳莱少校弄璋之喜”,那天刚好是三月二十六日。

克劳莱小姐看到这条消息时,克劳莱小姐大怒。她当机立断,命人把毕脱侄儿叫来,又请来莎吴塞唐夫人,说是两家既议定婚事,应该让孩子们早点成婚,她许诺生前每年给这对小夫妻一千镑的生活费;死后遗产大半归亲爱的侄儿和侄媳吉恩?克劳莱夫人所有。于是,一切很快商议妥当。华息克赶到布拉依顿写了遗嘱。婚礼在一位主教的主持下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