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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蓓基又回到了老家 (1)

第四十一章 蓓基又回到了老家 (1)

孝服已经送来了,毕脱?克劳莱爵士那里也已经该接到信了,于是克劳莱上校夫妇坐上海弗莱邮车,起身向乡下赶去,大概在九年以前,利蓓加还是一个刚出道的小女孩儿,跟着那死去的从男爵一同下去,坐的也正是这一辆车子。客店前面的院子她还记得一清二楚,还有那当槽儿的向她要钱她不给,还有剑桥大学的学生想要结交她,在路上向她献殷勤,这一切都历历在目。罗登在外面坐着,有意帮着赶车,可是家里遇到新丧,他当然不好乱来。到了墨特白莱,就看见家里的马车在恭候他们。他们进车的时候,利蓓加说:“罗登,还是那一辆原来的车,看这些座位上的布都被蛀掉该有多棒。因为把这一块给弄脏了,毕脱爵士——喝!铁器铺子的掌柜道生关上了百叶窗;——因为把这一块给弄脏了,毕脱爵士大闹了一场。记得那一回去沙乌撒泼顿去接姑妈,他把一瓶樱桃白兰地酒给摔了,结果就被弄上了这一大块。唉,这时间如飞!”

利蓓加说:“你的妹妹们一定都成大姑娘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想到她们。

上校回答说:“我确实不知晓。咦,这是洛克老妈妈呀!你好哇,洛克太太?我是罗登少爷,你还有印象吗?”

此时车子正好进了洛克老妈妈管着的大门。洛克妈妈把旧铁门吱喽喽的打了开,马车就在两根长满青苔的柱子中间过去了。

罗登看看四边说:“我们老爹砍了好多的树木。”说完,他就沉默了,蓓基也不说话。他们俩人都很兴奋,不免忆起往事来。罗登想起了伊顿公学,想起了母亲,他想起他的姊姊;还有,他从前总是痛打毕脱。想着想着,他又挂念起在家里的小罗登来了。利蓓加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各种坎坷,当时的生活真是沉沦,干的全是不为人知的勾当,到她进了这两扇大门,才算见了世面开了眼界。她还想到了平克顿小姐、乔斯还有爱米丽亚。

马车一停在那看得眼熟的台阶前面,就有两个个子很高、身着黑衣服的听差把前门打开。他们夫妻挽着手走过穿堂,此时罗登把脸都涨红了,蓓基的颜色却有些发青。然后他们快步走进客厅,毕脱爵士夫妇早已在那里准备好了迎接他们。

毕脱爵士猜对了,莎吴赛唐夫人真的没有离去,不过每当她看见女婿和她的女儿,总是不答理他们。这一次罗登夫妇回到家里来受到了大家热烈的欢迎,她也不得不稍微的点了一点头。

毕脱上前握着弟弟的手;他又和利蓓加握了一下手,吉恩夫人握着利蓓加的两只手,与她互吻。不知怎么,这个老在江湖上闯的高手受了这一抱一吻,不知怎的眼睛里竟充满了泪水。罗登见嫂嫂如此亲热,胆子也放大了,上前把她吻了一下,吉恩夫人的脸顿时绯红了。

两个姑娘本来还在学校里,这一次也被叫回来参加葬礼。大概毕脱?克劳莱爵士考虑到一家人的体面,认为应该尽量多拉几个穿黑的人送葬才好。家里所有的男女佣人,收容所里的可怜的老太太,教区书记的一家,大厦和牧师家里雇佣着的男女佣人,都把黑衣服给穿上了。此外,承办丧事的人也带了好多帮忙的人,至少也有二十来个,也都是全身穿黑,帽子上也围着黑纱,这样,盛大的葬仪举行的时候,场面上就很壮观。

利蓓加见了小姑们,总提起以前当她们教师的事情。她一本正经的询问她们的功课,而且说分别之后她常常想起她们。

晚饭之前穿衣打扮的时候,露丝小姐对凡奥兰小姐说:“八年过去了,可她一点儿改变也没有。”

凡奥兰小姐答道:“这个红头发女人气色还真不坏。”

露丝小姐说:“她那头发的颜色比从前要深了许多。

凡奥兰小姐说:“她一点架子也没有太难得了,还没忘记以前曾做我们教师的事。”

“牧师的女儿说,她的母亲曾在歌剧院里作陪舞女郎,我想不会是真的吧——”

露丝回答说:“出身不好并不能够怨她。我看大哥做得很对,她既然是我们家的媳妇,当然不能不理她。别德婶婶还多说了些什么呢?她想要把爱玛嫁给酒店掌柜胡泼那小伙子,说是要定酒,老实人不客气的就请她回家了!”

凡奥兰说道:“不知道莎吴塞唐夫人会不会真走。她瞧着罗登太太的时候,说不出来有多么没好气。”

露丝 (原文为“凡奥兰”,也许是作者笔误。 )说道:“她要走我真是谢天谢地。我可不愿意看《芬却莱广场的洗衣妇人》。”

吃晚饭前,吉恩夫人把利蓓加领到特意为她准备的屋子里去。吉恩夫人看见罗登太太那小箱子已经被搬了上来,分别被放在卧房里和隔壁的梳妆室里,就帮着小婶子把整齐的黑帽子黑外衣脱下来,并且问她还要不要其它东西。

利蓓加道:“我最希望能到孩子的屋里去看一看你的两个小宝宝。”于是两位太太手拉手地到孩子屋里去了。

玛蒂尔达四岁都还不到,男孩儿只有两岁,蓓基说他们有着与众不同的相貌和智力,这样的孩子真不多见。

吉恩夫人感叹道:“我只希望妈妈别老把药喂给他吃。我经常认为,如果少吃一些药,大家的身体都会好一些。”接着吉恩夫人和蓓基就亲密的谈起小孩儿生病吃药的话题来。在半小时之后,蓓基和吉恩夫人已经变成了相当亲密的好朋友了。到晚上,吉恩夫人对毕脱爵士说蓓基人真好!

利蓓加真是不怕辛苦,她先是非常轻松的从女儿那儿获得了欢心,然后就费尽心机想法子讨好那莎吴塞唐夫人。趁着她夫人独自一人的时候,利蓓加立刻开始联络她。她说到了孩子的健康问题,讲起有一回她的宝贝儿子得了病,全巴黎的医生都说他没有救了,后来她给他吃了一大服轻粉,这才把他的小命儿给保住了。要是没有轻粉,小孩儿不就没命了呢?然后她又说起她常常在梅飞厄的一家教堂里做礼拜,从而结识伟大了的劳伦斯?葛瑞尔斯牧师,因此常常听说莎吴塞唐夫人的大名。她说近年来环境不同了,遭遇又不好,所以对人生的看法跟从前相比也改变了很多。从前迷恋荣华富贵,所以一再失误,但愿过去的糊涂行径不至于让自己陷于不能自拔的绝境之中,将来她还准备在宗教方面多下一些力气。她说起以前多亏克劳莱先生给她讲了一些道理,又说起曾经看过《芬却莱广场的洗衣妇人》,从中她获益不浅。她又问起写那一本小书的天才作者爱密莲小姐。她现在成了爱密莲?霍恩伯格夫人了。在好望角住着,她的丈夫很有可能成为加弗拉瑞亚的主教。

最后她又做了一件最聪明的事,便赢得了莎吴塞唐夫人的欢心。葬礼后没几天,她觉得六神无主,身上不舒服,乞求她夫人想法子。老夫人不但在口头上告诉她怎么做,入夜后她穿上长睡衣,打扮得跟麦克白夫人一样。亲自走到蓓基的房中。她带了一包自己非常偏爱的传教的小册子,还带了一杯药水,是自己配的,强迫着罗登太太把它喝了下去。

蓓基先把小册子接过来,打开来全神贯注地看着,一面和老太太研究书的内容,又向她求教灵魂求得平安之法,希望这样混过去,肉身就可以不必让她的医治了。无奈的是说完了所有与宗教有关的话题,麦克白夫人还是不愿意走,一定要亲眼看着蓓基把药吃下去才罢。可悲的罗登太太没有办法,只得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当着那位顽固的老太太的喝下了药水。老太太祝福了那被她骗的蓓基,自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