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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蓓基又回到了老家 (2)

第四十一章 蓓基又回到了老家 (2)

她的祝福对于罗登太太来说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罗登进来的时候看见她的气色不太正常。利蓓加把方才的事描述了一遍;她自己虽然成了别人笑话的对象,但是这件事情实在太过好笑,她笑得难以止住,于是就仔细地形容了一番,描写自己是如何上莎吴塞唐夫人的当。罗登听得哈哈大笑,罗登夫妇回到家后,这事常常使斯丹恩勋爵和小罗登听了好笑。蓓基就装扮成莎夫人的样子从头到尾的把这出戏演给他们看。

毕脱爵士仍记得以前利蓓加十分尊重自己,所以对她不讨厌。她和罗登的婚姻虽然门户不对,可是对于罗登却是有益无害的,只要看一看他现在的行为和习惯就清楚了。另外,他们结了婚岂不是太有利于了毕脱本人吗?偌大的财产不是全靠这门亲事才弄到手的吗?

以前毕脱最喜欢的莫过于蓓基恭而敬之的态度了,如今她加倍的仔细,在嫂子面前,利蓓加说的话也是在情在理的。她说是别德?克劳莱太太一手将这婚姻撮合的,后来别德?克劳莱太太又在背后说坏话。她这个人太贪心,要想独占克劳莱小姐的财产,设法让罗登失去姑妈的喜爱,才编造了这许多恶毒的慌言中伤利蓓加。她说道:“她要我们穷困,总算实现了。可是她让我得到了一个世上难找的丈夫,叫我怎么能生她的气呢?再说,她自己的希望也并没有成功,没有拿到想了半辈子的财产,她的那一份儿贪心不是也受惩罚了吗?”她又说:“没有钱有什么可怕的?我们才不会怕贫穷呢!我从小就过惯了苦日子。我能够嫁到如此根基深厚的旧世家做媳妇,真是打心底里高兴。现在能用克劳莱小姐的钱财重兴咱们家里从前的光辉,难道有什么不好吗?我一想到这儿,就经常觉得高兴极了。毕脱爵士是顾大局的,这些钱被他拿着比被罗登拿着要好多呢。”

毕脱爵士的妻子一五一十的把利蓓加说的话又转给丈夫听,这更加深了蓓基在他心上早有的好印象。葬礼结束以后的第三天,全家在一块儿吃饭,毕脱?克劳莱爵士在饭桌的主位上坐着负责切鸡,竟对罗登太太说:“利蓓加,我给你切个鸡翅吧?”利蓓加听了这话,眼睛都兴奋得发亮了。

家里人都各自忙着而女王的克劳莱的过去的主人呢,却在他身前所住的房子里安息着,两个专门雇来伴灵的人日夜守在他的身旁。

安息的人本来是世家子弟,上一代全部是武士绅士,现在就只等着被抬进家墓了。全家的主仆都离得远远的,不愿意走到这阴森可怕的地方来。只有一个人为他痛惜,就是那本来希望做了毕脱爵士的妻子,差点儿就成为这大房子里的主妇,到最后来不得不一逃了之的。老头儿还有一只心爱的老猎狗,除了这女人和这猎狗,没有其他的人为他伤心流泪,因为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花过一丝一毫的心思跟别人交朋友。

到了下葬的那一天,仪仗排列得非常的体面。家里的人坐上蒙着黑布的马车里,承办丧事的人和他的伙计们满脸非常悲伤的样子;佃户的代表为了溜须新地主,也来送丧了。附近的地主们的马车也在行列里面慢慢的前行,按规矩牧师讲了一篇话以追悼“我们离世的亲爱的兄弟”。只要死者的尸首还在,活人就借此大摆场面:硬编出许多繁文缛节,先把尸身盛仪停放,然后放在丝绒衬底的棺材里面,用钉子钉了起来,然后把石碑竖在坟上面,上面刻着连篇的谎话,这样才算尽心尽力。别德的副牧师和毕脱?克劳莱爵士两个人合作,为去世的从男爵做了一篇非常得体的拉丁文墓志铭。仪式完了以后,佃户们有的骑马回去,有的留在克劳莱纹章酒店里吃东西。邻居的车夫们在女王的克劳莱大厦的下房里把午饭吃过后,就各自赶着车子启程回家了。办完丧事的人把丧事用的东西收拾后,就爬到柩车顶上坐着回沙乌撒泼顿去了。

附近有非常多的飞禽,而且与政界有联系的英国绅士们没有一个人不对打野鸡感兴趣的,所以毕脱?克劳莱爵士等到开始的那一阵哀痛过去之后,偶而也出去打鸟消遣。有的时候他非常的虚心,自己连猎枪也不带,只带着一支不能称作武器的竹节手杖,让他高大魁梧的弟弟罗登和他的猎户们在旁边砰砰的开枪。现在毕脱又有钱又有地位,所以他的弟弟对他也恭敬有加。克劳莱上校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对于一家之主恭恭敬敬的,不再因为他是一个脓包而不把他放在眼里。布立葛丝经常给他来信,向他汇报小罗登在伦敦的生活情况。孩子自己也在信上写道:“我很好。我希望您们也都很好。我希望妈妈很好。小马很好。格雷常带我去公园骑马。我可以骑着马飞跑了。我又见到了上次骑马的小男孩。马一跑他就哭,可我就不哭。”罗登给他哥哥念这些信,也念给吉恩夫人听;吉恩夫人听到了非常高兴。从男爵应承要帮助孩子上学,忠厚的吉恩夫人拿出一张五镑的钞票交给利蓓加,让她给小侄儿买点什么。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大厦里的太太小姐们日子过得很平淡,有一些平淡的消遣;在乡下住的女人们,对这种生活也感到知足。她们按着钟声吃饭和祈祷。两个姑娘吃过饭就练习弹琴,利蓓加就会点拨点拨她们。莎吴塞唐夫人常常坐在小马车上出去逛,利蓓加在她的旁边坐着,专心的听她讲大道理。到晚上,她就给全家唱韩德尔和海登的曲子听,然后就拿出一大块毛绒刺绣品来绣花。

利蓓加思谋:“做个乡下绅士的太太并没有什么困难。我想如果我能在每一年都能有五千镑的收入,也会当个本分女人。到那个时候我就整天在孩子的房里消磨,我也会问候老婆子们病是否好一些了,也不小气花半克朗买些汤给穷人喝;每当朋友请客的时候,我就坐着马车专门为一顿饭走上十哩路,我有了钱,也愿意付账。这儿的人算什么厉害能干。还不就是靠着这一点本事吗?他们给了孩子仅五镑钱,就以为自己很慷慨了,我们无钱的人,就应该被他们瞧不起。”蓓基比较了一下每个人的机会,认为世界上的是非善恶分配得相当的均匀。

在七年以前她在这儿住了两年,从前经常到的地方,她每一个地方都又看了一遍。那个时候她年龄还不大,她还记得七年前的见解和感情;现在她见过了世面,结交了大人物,地位比从前也高了许多;把现今的见解感情和七年前的比较一下,的确大不相同。

蓓基心里想到:“我的地位比从前不知道高了多少,因为我很聪明,而其他的人几乎都是傻瓜,现在从前的日子再让我过,我也过习不惯了。以前在爸爸画室里遇到的人,我可不能再和他们做朋友了。如今来我家里的没有一个不是戴勋章佩宝星的大老爷,再也不会是那些口袋里放着一纸包烟丝的穷艺人了。我的丈夫是一个绅士,我的妯娌是了不起的伯爵的女儿。几年以前,在这屋里我的地位就跟佣人没有什么两样,现在我可成了真正的主人了。以前我只不过是个穷画家的女儿,花言巧语的哄骗着转角上的杂货店的老板,向他赊茶叶赊白糖,现在我到底比从前要阔多少呢?如果当初我嫁给了费朗西斯到如今也不见得比我现在过得更穷。

大概她也曾经想到过,如果她做一个诚实而地位低下的人,尽自己的责任,走正道,说不定也会觉得快乐;只看见她坚持不懈的追求快乐,却不见得走的路比第一条离目标更近。即使蓓基偶尔有过这些念头,她也不愿细细想。

利蓓加在女王的克劳莱住了一段时日,尽量的结交了一些“不义的财神”治下的人。要离开的时候,吉恩夫人和她丈夫都尽力表示亲热,并希望能在不久后重逢。因为一旦伦敦岗脱街的房子重新整修装饰过后,他们就准备搬到城里去住了。毕脱坐上马车,把他们一直送到了墨特白莱。

克劳莱夫人和蓓基告别的时候,克劳莱夫人问她:“不久你就能见到你可爱的孩子了,心里很高兴吧?”

利蓓加盯着天空答道:“唉,我高兴的要死!”

邮车驶进毕加迪莱,伦敦闪闪烁烁的灯光让人觉得高兴。在克生街家里,布立葛丝已经生了一炉烈火;小罗登还没有入睡,在等着爸爸妈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