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思念如水
顾尘寰临走之前，只觉得千头万绪，放不下的事，放不下的人，太多太多。他找到苏曼文：“曼文，我不在的时候，就拜托你帮我照顾朗朗了。你也知道她那个人，最不擅长打理人际关系，出来做事，偏偏又心高气傲得紧，看不得眉高眼低的。这样的她，我怎么放得下心？”
苏曼文无言地叹了一口气，一个人一个命，由不得你羡慕嫉妒。她说：“尘寰，你放心，有我在这里，我不会让她受委屈。”
“曼文，谢谢你。”
安置完朗朗的事情，顾尘寰开始处理公司的事情。他私下里约见周磊，说了他要走的原委，他说：“周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毕业后，你也一直跟着我做事。在社会上打滚了这么多年，交了这么多的朋友，你是我最放在心上的朋友。”
“现在，我要去库尔勒了，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去，你也可以留下来。如果你想留下来，这间公司我会按照最低价转让给你。我知道你一时也没有那么多钱，你可以分期慢慢还给我，也不枉我们朋友一场，兄弟一场。”
周磊慢吞吞地问：“尘寰，是我做错事了吗？”
“怎么可能？这几年如果没有你在我的身边全心全意、不遗余力地帮我，我怎么可能会有今天的发展？”
“那我要跟你走，如果你真的当我是兄弟，别的就什么都不要说。”
“如果你跟着我，始终只是一个打工仔而已。”
周磊慢吞吞地笑了，似真似假地说道：“我很了解我自己，本事没有多大，只能够本本分分做事。可是我有一个优点，就是会看人。顾尘寰，你绝对是一只绩优股，我看好你，所以，我跟定你了。”
顾尘寰笑得不行，心下却有几分感动：“既然你这样看好我，那我们就继续一起干吧。”
“那是当然，你休想甩掉我！”
“既然这样，周磊，你登报吧，看公司有没有人接手，如果没有，就把这间办公室尽快卖掉。”
顾尘寰先行一步，去库尔勒筹备新公司开张，其实一切都是现成的，他很快步入了正轨。周磊则是两头跑，又要帮忙新公司，还要常回乌鲁木齐处理旧公司的很多事情，首先办公室就一直没有碰到合适的买主。
而时间对于林朗朗，仿似静止不动了，顾尘寰才走了几天，感觉上，好像已经走了很久很久，屋子好像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好大好大。
以前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窝在沙发里，抱着零食看电视剧，可是现在，看着看着，会忽然委屈得掉下泪来。
好——好想顾尘寰！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奇怪、这么黏人的？好想好想他，好想好想打电话给他，却觉得难为情，拿不起电话，说不出口。
这天晚上，她一个人无情无绪地看着电视，然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得门铃声大作，吓得朗朗从梦中惊醒，一下子从沙发上惊跳了起来。跑过去打开门，她一下子呆住了。
顾——尘——寰——
她是在做梦吗？正想他想得心都痛了，他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喘着气，一脸的倦意。
“你、你、你怎么会忽然回来？”
顾尘寰握住了她的双肩，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看见她完好无缺，这才松了一口气：“我打电话给你，家里的座机欠费停机，打你的手机，一直通着，却没有人接，你吓死我了。”
她怔怔地望着他：“你担心我，所以连夜开车返回？”
顾尘寰第一次这么凶，他凶神恶煞地问：“你明明在家，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委屈地回答：“我顺手把包放在楼上了，手机也放在包里，而我，一直在楼下看电视，所以我没有听见。”
“唉！”顾尘寰无奈地叹气，疲惫地倒进了沙发里，“你没事就好。”
她乖巧地递给他一杯水，他接过，一饮而尽。她小小声地说：“其实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我没事，干嘛还这么大老远地跑回来？”
“与其这样七上八下地担心你睡不着，还不如回来一趟求个踏实。”
她似一只小猫似的卧在了他的身边，抱住了他的手臂：“我答应你，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为我这样担心了。手机我会随身二十四小时携带，家里的座机我会记得按时交费，再也不会让它停机。”
顾尘寰抱住了她，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懂事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舍不得你为我担心。”她在他的怀中仰起了脸，端详他的目光里充满了疑惑，“顾尘寰，你真的确定你不是一只狐狸精吗？”
顾尘寰跌倒。
“我真的觉得你是一只狐狸精幻化在尘世之中，魅惑众生，所有出现在你身边的人，不分男女老幼，都会被你迷得七荤八素，颠三倒四，随你牵着鼻子走。”
顾尘寰笑到抽筋，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小脑袋瓜天马行空，但常常还是会被她的语出惊人给吓住。
她眨了眨眼，见没有答案，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聊，便转换了话题，为了一个她最为关心的问题：“这一次回来，你什么时候走？”
“天一亮我就走了，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她把脸孔埋进了他的怀里，再也不说一句话。
“乖，别这样，你这样我走也走得不放心。”他诱哄着她说，“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开始做搬家的准备工作了啊？你不是想要搬回去和你妈一起住吗？搬家就够你忙碌的了，你就不会觉得无聊了。搬回去以后，有你妈陪你，你也有人做伴了，我也放心了。”
他不懂，他不在她的身边，谁陪着她也没有用，即使身处狂欢人群，即使夜夜笙歌，孤单寂寞——如影随形，心——仿似缺了一角。
不过，是可以开始准备搬家了，有事做，总比这样闲着好。
顾尘寰离开以后的许多日子里，朗朗就似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无精打采、懒洋洋的。搬家倒是让她忙碌了一个星期，可是一切就绪后，无聊的情绪翻倍的侵袭而来。
有时老妈去公司以后，她常常会一个人在家，呆呆地发呆。她没有特别的不高兴，也不会特别的高兴，就是——没心情。
她的手机响起时，她要愣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要接电话。是老妈的电话，这一段时间，老妈为了逗她开心，总是逼着她参加各种各样的、名目繁多的舞会。她想起来，就会头痛。
“朗朗，你这两天有时间吗？”
“妈，我很忙，没空。”
“哦，那好吧，我就买一张火车票好了。”
“妈，你买火车票做什么？”
“我想尘寰了，我要去看他，你没有时间就算了。朗朗，我这两天不在家，晚上睡觉记得把门锁好。”不容她开口反悔，林素已经挂断了电话。
朗朗难以置信地望着被老妈挂断的电话，确信以及肯定老妈一定是故意捉弄她的。她也想要去库尔勒找顾尘寰，可是，可是，可是她就是说不出口。
独自在家里窝了两天，懒得出门。
正在气闷，以旋的电话打了过来。原来是老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特意拜托以旋帮忙照顾。拜托，她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吗？
况且，以旋已经结婚了，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麻烦人家了。
正在苦思冥想，要找一个什么理由溜去库尔勒时，门铃响了。是以旋，带着她最喜欢吃的汉堡包和圣代。
她的欢喜在看见以旋的脸孔以后，沉淀了。饶是她再迟钝，也可以看出以旋不是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
以旋婚后，她们疏少见面，以旋又是一个报喜不报忧的人，又不喜欢事事都挂在嘴边，没有见过她将不快乐的心情这样清晰地写在脸上。
她第一次在以旋的身边静静地、乖乖地吃东西，等着以旋开口。夕阳西下里，以旋面容沉静深沉，望着窗外出神。
以旋真的不对劲，发呆是她的权利才对。
以前以旋总爱嘲讽她，只有蠢女人和傻女人才会总爱发呆，聪明伶俐如以旋，见招拆招，才不会有这般痴呆举止。
可是现在，以旋正在发呆。
以旋忽然说：“朗朗，是不是现实和理想总是难以两全？”
不懂，朗朗摇了摇头。
以旋失笑：“是啊，你怎么会懂，顾尘寰像宝贝一样将你捧在手心，照顾得无微不至。朗朗，你知道吗？我好羡慕你。真是傻人有傻福，朗朗，你常常让我嫉妒得咬牙切齿。”
从小到大，以旋都是她羡慕的对象，以旋怎么可能羡慕她？不过，她总算是有一点点明白以旋情绪低落的原因了，以旋和秦方出现问题了。
以旋缓缓地摇头说：“我从小就不相信童话故事，所有的童话故事的结局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王子和公主结婚了，从此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婚姻只是生活的开始，而不是结局。可是我却没有想过，婚姻会这样令我失望。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不会选择走进婚姻。”
朗朗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以旋，你怎么了？”
“我从前以为，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只要两个人相爱，就没有问题。我错了，错得离谱。朗朗，你能相信吗？秦方的母亲是一个国家干部，她自己也是一个女人，可是，她居然要求我在家里做秦方的全职太太，照顾好秦方，养儿育女。这都什么时代了？我真是没有想到还有秦方的母亲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想法。朗朗，我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按照秦方母亲的要求去做，一是和秦方分手。”
“有这么严重吗？”朗朗难以置信。
以旋苦笑：“她是一个固执的女人。”
“那——秦方怎么说？”
“秦方？”以旋的眼中一片飘渺虚无，“他啊，他也无可奈何，所以装糊涂。最近我一直都在考虑一个问题，选择秦方，还是选择自由自在的生活。朗朗，你可以给我一个建议吗？”
“我？”
“单纯的人给出的建议总是最直奔主题的，他们选择的往往是生命最本质的东西。而太聪明的人，往往太多考虑，太多选择。”
朗朗说：“以旋，每一个人想要的东西不同，所以，每一个人的选择也会不同。听听自己的心在说些什么，跟着自己的心走。只有这样做出的选择，以后才不会后悔。”
“我——我舍不得秦方。”
“看，”朗朗轻轻地笑，“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朗朗，我已经和我妈谈过这件事，如果我不做了，我妈就会结束边疆宾馆的生意，我恐怕没有办法再帮助阿姨打货了。”
“我想我妈和你妈的想法一致，你的幸福最重要。而且，不管是什么事情，总会有解决之道，你不用太担心。”
终于做出了选择，夏以旋的心情忽然变得轻松了。
她问：“朗朗，我听阿姨说她去库尔勒看顾尘寰了，你怎么没有一起去？”
朗朗咬牙切齿道：“老妈一定是故意戏弄我！”
夏以旋终于笑了，朗朗总是有让她笑的本事：“活该，谁让你这个人就喜欢死鸭子嘴硬？明明已经喜欢上了顾尘寰，想念人家想念得不得了，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她说：“朗朗，我现在就想要见到秦方，将我要结束生意的这个消息第一个告诉他。秦方现在就在库尔勒，我要去找他。”
夏以旋问：“怎样？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林朗朗开心得一蹦三丈高，搂住了以旋又抱又亲：“以旋，我就知道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一路上，她和以旋交换着开车，也许因为即使将见到顾尘寰的喜悦，路途也不觉得枯燥了。
突然在库尔勒见到她，顾尘寰不是不意外和惊喜的：“朗朗，你怎么会来？既然要来，为什么没有和妈一起来？我刚刚才送走妈。”
朗朗讪讪地说：“哦，我——我是陪以旋来找秦方的，顺便看看你。”
夏以旋受不了她的翻翻白眼，说：“顾尘寰，你老婆我给你安全带到了，交给你了，我去找秦方了。”
顾尘寰看着她说：“还没有吃饭吧？我带你去吃饭。”
说话间，林朗朗的肚子“叽哩咕噜”地震天价地响了起来。顾尘寰忍不住笑，说：“你等着我，我去开车。”
朗朗正望着顾尘寰笑得满心欢喜，只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甜甜腻腻的声音：“尘寰，你下班了吗？现在可以走了吗？我请你吃晚饭。”
朗朗顺着声音寻过去，当她看见来人的面孔时，顿时呆住了。
一霎那间，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顾尘寰会愿意将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新娘娶回家，她的心在那一刻跌倒了低谷。
那一刻，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只记得一件事，自己莫名其妙地沦为了山寨版。
顾尘寰的笑容一如往常，礼貌地说：“不好意思，今晚不能和你去吃晚饭了，我妻子从乌鲁木齐来看我了。”
他自然地挽住了她，说：“朗朗，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以前的同事，安露。”
两个女孩子，终于面对面。
安露海藻般的长发卷卷曲曲的，满满地披落了一背，万种风情无限。而自己仍然保持着大学时代清汤挂面般的直发，只是用一根皮筋在脑后随意地绑成了一个马尾。
安露服饰讲究，皮包、鞋子，小至耳环项链，无一不与服装协调一致。而看看自己，从来都是舒服最重要，怎么样舒服怎么样穿，衣服质地最重要，款式次之。
只除了一张脸孔，两个人有七八分相似，其他，再无相似之处。
高低上下，立见分明。
朗朗的心中一片苦涩。
她的喜怒哀乐从来都是在脸上，她的笑容再也支撑不住，她努力地维持着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尘寰，如果你有事你就去忙吧，我去找秦方和以旋陪我吃。”
顾尘寰将她揽进了怀里，轻笑道：“朗朗，人家夫妻很久不见了，你就识趣一点，不要去打扰人家好不好？”
安露的神色不露痕迹地微微一变。
他歉然说：“安露，真是不好意思，朗朗刚刚才到，一路都没有吃饭，我现在必须要陪她去吃饭了。安露，改天我回请你，好吗？”
“好，那我们改天见。”
望着安露渐行渐远的汽车背影，朗朗的腮帮子越鼓越高。在顾尘寰又说一句“我们去吃饭吧”以后，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伤心，所有的愤怒一涌而上，她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冷眼凝望：“这个什么安露，想必就是你以前唯一爱过的那个女生吧？”
顾尘寰也不生气，好脾气地说：“我们先去吃饭，吃饱了，我从头说给你听好不好？”
气都给气饱了，还吃什么吃？她恶狠狠地鼓起了腮帮子。
顾尘寰的心情忽然变得大好，朗朗在生气，朗朗在嫉妒，朗朗在吃醋，这是不是表示，这个小妮子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个属于他的位置？
“吃饭皇帝大，不管什么事，我们吃完饭再说，好不好？”他拉住了她，他可舍不得她饿着肚子生闷气。
酒足饭饱之后，朗朗的心情似好了很多，但，仍是不正眼看他一眼。顾尘寰伸出手，隔着餐桌握住了她的手，她拼命地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不脱。
顾尘寰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问：“看见我和安露在一起，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朗朗嘴硬：“我为什么要生气？”
顾尘寰瞅着她笑：“你在吃醋？”
朗朗的一张脸孔顿时涨得通红通红的：“鬼、鬼、鬼、鬼才会吃你的醋呢？”
顾尘寰收敛了笑容，表情温柔深沉，他专注地凝视着她，低声说：“现在对你说这些话，也许有一点丢脸，可是，我不想再瞒你。”
她满脸的怀疑：“你都瞒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朗朗，我知道你在生什么气，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只交过安露一个女朋友，你看见你和安露长得很像，你以为我是找到了你做安露的替身吗？”他轻声叹息，“朗朗，你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安露之所以会和我分手，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不想再做你的替身。”
“什、什、什、什么意思？”她的脑袋一根筋，一时反应不过来。
“朗朗，从我们初一入学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那天起，我的心意再也没有改变过。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得罪了你，不管我怎样讨好你，你总是不喜欢我。有一次，我终于成为了你朋友圈子里的一员，我很开心。可是，我只到你家里去了一次，你就对你的好朋友说，不许他再带我你去家里。”
朗朗结结巴巴地解释：“因为老妈神经病，一眼就看上了你，想要你当她的乘龙快婿，我当然要让你从此消失，将老妈的不轨意图扼杀在摇篮里。而且，你害我在秦方的面前丢了那么大的一个脸，我本来就不喜欢你。当时我在想，你果然是我的煞星。”
顾尘寰无奈：“看我多冤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朗朗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活该，谁让你讲义气乱帮忙的？哪里有人为了帮朋友的忙，说自己是同性恋的？”
“是是是，我错了。那——”顾尘寰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深很深，像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海，“朗朗，我喜欢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朗朗瘪了瘪嘴，委屈兮兮地说：“你骗人，虽然安露和我长得很像，可是，明明安露就比我漂亮得多。”
“你知道为什么安露和你很像，我却始终无法喜欢她吗？”见她傻乎乎地摇了摇头，他笑了，“我喜欢你，因为你是一个很矛盾的综合体。有一点点聪明，有一点点愚笨。生活中搞得一团糟，学习成绩却始终很优秀。你喜欢漂亮，喜欢时尚，可是，你又很随意，很懂得生活。”
他的唇边露出了一抹赞赏的笑意：“你真的很享受生活，穿一件漂亮的衣服，会那么开心，食物进了你的嘴巴里，都变成了美食，吃得那么幸福。美食华服，在你的眼中，都是美丽的事物。只是看着你，我就会变得很幸福。而安露，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可以把她所有的钱都用在穿衣打扮上。她和你追求的不同，她要让自己看起来是一个真正的上等人，这样，她就有机会进入了上等社会。美食华服，对于她来说，全都是工具，进入上流社会的工具。”
“我并不是说安露有什么不对，只是每一个人的生活观和价值观不同，但，我更喜欢这样的你。”
“朗朗，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现在，你的心里是否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了？”
朗朗讪讪地低下了头，不发一语。
她是否一点点喜欢他了？
她——她才不要喜欢他，这个世界上，她最讨厌的人就是他了！
因为他，她向秦方表白失败。那以后，她曾经特意研究过他，越是研究，越是生气。研究结论如下：
一、秦方这个超级冰山大帅哥，在班里总是独来独往，对任何人都爱搭不理的，唯独对顾尘寰，视若知己好友。
二、每一次考试成绩总是在全年级前十名，在老师心目中如珍如宝。
三、狐狸精般的超级魅惑魅力，见到他的人，都愿意和他交朋友，人缘超级好。所有的人都在奇怪，不知她在别扭些什么，怎样看顾尘寰，怎样不顺眼。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是个人见人爱的家伙！
他越是讨人喜欢，她就越是讨厌他。推理小说中说，一个外表看起来越是完美无缺的人，内心深处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阴暗面。对，一定是这样！
她一直都是最最讨厌他的啊，她皱着眉头说：“即使和你假结婚以后，我还是最讨厌你了！每天晚上，我都会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我讨厌顾尘寰，我讨厌顾尘寰，我讨厌顾尘寰，我最讨厌顾尘寰了……”
“每个没有你在家的夜晚，我都会对自己说很多遍，我讨厌你。可是，常常的，我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她抬眼凝望他，她不想再假装了，心里明明很想他，却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明明很想要拨通他的电话，想要听一听他的声音，却强按捺住心中的渴望，一遍遍地跟自己较劲，不让自己拨通那一通电话。
她不想再自己为难自己，这样的感觉好难过。想他的时候，她就想要让他知道，想要听见他的声音的时候，她就要在第一时间拨通他的电话。
“顾尘寰，见不到你的时候，我会好想你好想你。没有你陪在我的身边，我最喜欢吃的食物也变得没有那么好吃了，我最喜欢玩的游戏也没有那么好玩了，我最喜欢看的电视剧也没有那么好看了……”
她悄悄地用泪眼凝望他：“顾尘寰，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你、这么离不开你了。我讨厌那些对你虎视眈眈、想要将你据为已有的女人，我想要你是我的，只是我一个人的！”
“顾尘寰，我想——我可能——爱上你了。”
顾尘寰长长久久地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她羞怯、委屈兮兮地问：“顾尘寰，你会不会笑话我？”
他却前言不答后语地问：“你吃饱了吗？”
她点了点头，不明所以：“怎么了？”
“吃饱了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她傻傻地问：“为什么？”
他牵着她的手离开，说：“因为，我现在想要吻你。”
她的脸孔顿时像是秋天熟透的红苹果般，红得羞人。
那一夜，是他们假结婚一年后，真正的洞房花烛夜。
她将脸孔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羞得抬不起头。
整整一夜，她脸上的红晕再也未曾消退。
他在她的耳边悄声呢喃：“朗朗，谢谢你，你让我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朗朗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许再和安露单独出去吃饭！”
他笑：“是，遵命。”
“不许嬉皮笑脸，我说认真的呢。”
“是，老婆大人，不敢嬉皮笑脸，绝对认真。”
朗朗羞赧地笑了，窝在他的怀里，小小声地说：“顾尘寰，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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