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静静地守在慕容怿的身旁,一步都不敢挪动,似乎害怕一转神他就会消失不见了。
好久,慕容怿才有了反应,他的睫毛开始微微的颤动,额头有些细细的汗水,终于朦胧地睁开了,城主有些欣喜。
城主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与慕容怿打招呼,停顿了许久,还是老套地说:“你,醒了。”
“这——这是什么地方?”慕容怿抬头,四处张望着什么,寻找着踪迹。
城主露出慈祥的笑容,声音很柔:“你在‘伊人筑’呀。”
“‘伊人筑’,我——我是谁,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来?”慕容怿不停地用手击打着自己的头,可还是一片的空白。
城主掰开了慕容怿不停敲击自己的手,心疼地劝慰说:“别怕,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慕容怿瞪着他,眼珠子都快要出来了,他没有记忆了,疯狂地喊着:“你知道我的一切吗,我是谁,告诉我——告诉我——”
“不要这样,这里就是你的家。”城主用手抚平着他激动地情绪。
不知为什么慕容怿竟会问道:“你是谁,你是我爹吗?”
“……是,你是我的儿子。”城主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应合了。
“我叫什么?”慕容怿显然迫切地向要知道自己的一切。
城主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承诺将来的一切都是他的,不可想象:“你是牧承遥,伊城未来的城主,孩子,爹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我对这里的一切一点印象也没有。”
慕容怿的眉头紧锁,几乎挤到了一块儿,不可舒展,他还是尽最大的力,想要寻找一些记忆,哪怕只是一个幻影。
“是真的。”城主的态度是那样的诚恳,毋庸置疑。
就这样,慕容怿不知所云地成为了伊城的少主牧承遥。
溪夕与冷夜得知后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只是碍于城主的叮嘱,切不可对牧承遥提及关于他的一切,两人便也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牧承遥不仅忘去了的点点滴滴,连武功招式也都记不得了,他真真实实地脱胎换骨了。
城主耐心地待他,将上乘的内功心法传授予他,毫无保留。
“如清”,由金蚕丝炼成,看似飘逸如锦缎,锋利却不输于任何兵刃。若在平常时,藏于袖口中,一旦遇上危险,便可救于你窘境。若在其上沾以剧毒,即使只是轻轻破,因为金蚕丝的作用,半个时辰内,便会死于非命。
牧承遥起初不能接受,认为此物过于歹毒,时时刻刻都会有致人于死地的危险,但在城主的一再劝慰之下,也就勉强收下了。心想,若不用剧毒浸泡,也可用于防身,不会有太多的弊端。
牧承遥的出现,改变了原有的生活规律。溪夕与冷夜呆在一块儿的时间明显变的少了。更多的时间,溪夕喜欢与牧承遥呆在一起。带着他游走于伊城之中,向他讲述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诉说在城里每一个角落的成长之路。而此时,牧承遥便会失落,自己的过去是一片空白,流露出来的只是痛苦的眼神,每一次,溪夕就会俏皮地掩饰了过去。
从他不凡的谈吐中,眉梢间的英气,溪夕知道他的过去非同一般。他可能是落难的将门之后,是名门的大家公子,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还是作恶多端的邪恶少年……虽然自己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却还是依旧喜欢与他独处,有时候他可能连一句话也没有。
渐渐地他们逐渐地形影不离了,而城主似乎对于此事不加干涉,有意撮合。
一天,城主私底下找来了冷夜。
“城主,”冷夜没有多虑,便去了城主的书房,而溪夕对于这一切并不知晓。
城主回忆着过去,讲道:“冷夜,记得我把你带回伊城的时候,你才五岁,什么也不知道。”
“城主的大恩,冷夜会铭记在心。”
冷夜自是十分的敬重他,毕竟是他把自己从西域带了回来,所以他的长相自然与中原人有所不同。
“那是个漆黑的夜晚,出奇地冷,你的家族杯仇人灭门,你的父亲把你藏在了衣柜中而幸免于祸。”城主的神情开始严肃,“当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被惊吓地昏厥了过去,我不忍心你独自一人,所以便把你带回了‘伊人筑’。为了掩人耳目,才将你更名为‘冷夜’,因为是在那个凄冷的夜晚遇见了你。”
冷夜的眼神失去了往常对待溪夕时的温柔,犀利而带着几分可怕的色彩:“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张面具,我不清楚面具后面隐藏了怎样的可怕,为何要将我们所有的人赶尽杀绝。多少次我从梦中惊醒,多少次我独自一人偷偷地流泪。而城主你总是在第一时刻陪在我的身边。”
“每一次,我都试着向要抚平你的伤口,忘记过去,可是仇恨的种子一旦埋下,你的欲望越来越强。”城主显得有些无奈,“你总有一天,会为寻找你的仇人而不顾一切。”
“为何你会将我看得如此清楚?而且我已经知道面具下的人了,可怕的玄黑宫。”冷夜抬起了头,看着熟悉的一砖一瓦。
城主的神情有些细微的转变,道:“尽管你用一切行动来掩饰自己,多少次与你对视,你那冰冷的眼神,我知道,你认定的方向绝不会回头。”
“你已经太了解我了。”冷夜的一举一动早已同往常的大相径庭,嘴角边的笑意更添了几分的神秘,”对于溪夕,您应该也很清楚吧。”
城主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忽视如此明显的举动,他毫不避讳:“这可能早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也只有小夕那个傻丫头还糊里糊涂。她那么任性,以为你的存在是理所当然,却一点也没有珍惜。”
“她不是任性,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冷夜的眼里又恢复了温柔。
城主将手搭在了冷夜的肩上,深情地看着他:“在你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么优秀,可是在她眼里你不一定显得那样完美。”
只是只言片语,冷夜全然明白了,“城主想要我放弃溪夕。”
“其实对于一个人的感情,并不需要让她留在你的身旁。你将来必定会去寻仇,难道你忍心让溪夕跟着你每天担惊受怕?”
一字一句,他的意思太明白了。冷夜没有怨恨,他也绝对不会埋怨,任谁也不会将自己的掌上明珠交给像他这样的人。
“我明白,从小我最在意的便是她的一颦一笑。”冷夜无法回答将来可能带来的未知。
城主无法接受眼前这个还放不下仇恨的少年:“溪夕是我最疼爱的孩子,我决不允许她受到任何的伤害,所以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
多少次冷夜想过离开,伊城市一片净土,不该是属于他的,只是因为溪夕的存在,他一再地犹豫了,而如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他已经没有理由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冷夜的语气坚定:“我会离开她的,或许现在她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她已经是个有思想的女孩了,我会悄悄离开的。”
“我知道,这样做你很为难。”城主得到了冷夜的承诺,他会永远坚持自己所说的话,心理上反而有了对于他的愧疚。
冷夜没有再犹豫:“但是这么做是值得的,因为溪夕的存在。”
从小看着冷夜的成长,他从不会因为练功而流泪,只是因为哪个信念。城主没有理由再去阻止些什么,他会过身,将一把青剑交予冷夜:“江湖并非这么简单,每个人都会勾心斗角,有把剑在身边,会安全许多。”
“多谢城主。”冷夜接过剑,此剑由青铜所铸,不一般的青色,锋利无比。
“记住,这把剑具有不一般的灵性,若是心有杂念或是武功不济,会被它所控制,所以一定要小心保管,它终有一天会助你事成。”城主最后叮嘱了他一句,算是作为内心愧疚的弥补。
“冷夜还有最后一个请求,我离开的事还是暂时不要让溪夕知晓。”他永远这么替她着想,而她又可曾珍惜过。
“我不会散发消息的,你可以毫无顾忌地离开。”城主满足了冷夜的最后一个请求,也算是心中有些安慰了。
“城主,将来若有什么困难,冷夜必会赶回。”
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当天晚上,带着青剑,离开了这个从小生长的故土,悄无声息。
冷夜的离开,似乎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三天之后,溪夕才意识到他已经走了。少了他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觉得耳畔少了些什么。